陳江河同樣迷茫。
這么多年下來的堅持竟然都是錯的。
那么正確的道路在何方？
“從一開始，宗門的存在意義就是一群人抱團起來掠奪資源，后來宗門遍地開花、越發強大，能掠奪的資源越來越可觀。但長久以往，這個世界會因為無法支撐這么多宗門的存在而枯萎。”陳江河喃喃自語，在想著怎么找到破局之法。
思來想去。
卻沒有任何頭緒。
張小樓生怕陳江河鉆進牛角尖，勸他不要胡思亂想，陳江河表示自己還好，讓張小樓不必擔心。
“我怎么可能不擔心，陳大哥是我們所有人的支柱，如果陳大哥鉆牛角尖會讓我們群龍無首。”張小樓好生安慰，陳江河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世界的演變不是我們能夠插手干預的，所以我們不必杞人憂天，天塌下來大不了一起死而已，當下要做的事情是努力修煉，爭取能夠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唯有如此才能調整昆侖界的秩序。”
張小樓傻傻看著陳江河。
還以為陳大哥會甘愿沉淪呢，沒想到這反而激發了陳大哥的好勝心。
“都說人定勝天，我覺得一定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只是我們的實力還不夠。”陳江河笑著說道。
最重要的是——
陳江河如今能夠吸收界海的能量修煉，完全可以不借助靈氣。
張小樓當初在大學的時候學的是物理，聽到陳江河的話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許，我們正處于一個變革的時代，若是能夠開發另一種形式的能量，興許就能夠開啟全新的時代，正如同核聚變對于地球人類的革新變化。”
陳江河認為張小樓的方向是對的。
并且鼓勵她往這個方面去鉆研，沒準能有所收獲。
“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陳江河又說。
張小樓點頭，“我知道的。”
與此同時。
萬島澤國的中心地帶。
這是屬于夢蝶的私人領地——一座漂浮在海平面上空的島嶼。
夢蝶正坐在島上的山峰頂，仰望海平面升起的皎潔明月。
別具獨特美感。
月光下的夢蝶臉頰更顯白皙，像是披上了層神秘的面紗，若是有男子站在這兒，十有八九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夢蝶獨坐高峰，臉上掛著淡淡的愁緒。
她手里捻著鶴陵的本命金羽，上面有著令她熟悉的氣息，恨不得現在就去北洲，見到鶴陵的面。
可惜她現在走不脫。
什么時候能見面，簡直就是遙遙無期。
“他活出第二世都沒有把我忘了，看來他心里真的有我，我不能讓他等太久。”夢蝶想要與鶴陵團聚，想要與他長相廝守。
再也不分開。
“那個人還活著？不，應該說那頭蠢鳥。”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響起，夢蝶迅速收起鶴陵的本命金羽，來人冷哼道：“你藏起來也沒有用，我已經看見了。”
夢蝶就當沒看見，始終默不作聲。
“我現在就去把他殺了，我看你還怎么相思。”來人脾氣暴躁，轉身就要去殺了鶴陵讓夢蝶死心。
“你站住！”夢蝶沉聲。
“你就算把他殺了，我也不會嫁給你，這件事你早就清楚。”
來人是青年模樣，頗有幾分豐神俊逸。
稱得上俊男。
不過……
與鶴陵相比起來稍遜。
青年臉色沉了下去，質問夢蝶為什么要說這些話，他對夢蝶可是一片真心，沒有一分一毫的虛假成分。
“你我有緣無分，這是命中注定。”夢蝶打斷他的話。
“李藥，我說這么多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強求是沒有好結果的，你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藥怒了。
夢蝶說的這些話是不是太傷人了？
簡直不可饒恕！
他甚至揚言要殺了給夢蝶通風報信的兩人，也就是陳江河與張小樓。若不是這二人的出現，夢蝶肯定不知道鶴陵還活著。
夢蝶甚至沒想著去阻止。
這讓李藥進退兩難，因為他只是開口嚇唬夢蝶而已，為的就是讓夢蝶更加在意她，誰知道夢蝶不按套路出牌。
“你，你怎么不阻止我？”李藥反問。
夢蝶，“李藥，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你真當我不了解你么？現在我已經沒有心思陪你胡鬧。”
李藥心都要碎了。
身為李天王的后人，在無心海可以任意挑選妻子，但李藥對這些女子不感興趣，一心一意撲在夢蝶身上。
聽到夢蝶說的這些話，李藥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無力說道：“原來你一直都很討厭我，是不是？”
夢蝶，“你覺得呢？”
李藥仰天大笑，看上去有些癲狂，道：“我不知道我哪方面比不上他，你難道真的不給我一個機會嗎？”
“或許時間能證明我的選擇是錯的，但是現在無法證明。”夢蝶開口，讓李藥徹底變得沮喪。
“好！”
李藥下定決心離開。
走了幾步，李藥忽然停下身子，轉身對夢蝶說道：“你要當心了。”
“什么意思？”夢蝶皺眉。
“有人聲稱陳江河已經進入無心海，他是無心海必須要除掉的人。”李藥背對著夢蝶開口。
夢蝶心中微動。
給她通風報信的那個人不就是陳江河么？
李藥現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知道了？
不對！
陳江河散發著王族的氣息，便是連她都難以分辨出來陳江河竟是人族修士，李藥應該沒有覺察到。
“這個陳江河……很厲害么？”夢蝶表現得不以為意。
李藥仍舊背對夢蝶，說道：“他把我族的圣女禍害了，聽我家老祖說圣女懷了孕，被關押在家族禁地。”
夢蝶腦子有些發蒙。
這件事情恐怕陳江河都不清楚吧？
“既然是你族的圣女，為什么不能……”夢蝶認為家族做得太過分了，李藥冷哼道：“已經給過她機會，要么把孩子打掉當什么時候都沒有發生過，要么從此查無此人。”
夢蝶皺眉道：“所以，她選擇把孩子留下來？”
李藥，“不錯。”
夢蝶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陳江河，畢竟這件事情與他有關。
“還有……陳江河這個人很邪乎，把章族那位帝子壓得抬不起頭。所以我們家與章族現在都想殺了陳江河，你若是有他的消息，可以告訴我。”
聽到李藥這么說，夢蝶就明白了。
李藥這是想殺了陳江河。
“你想殺他？”夢蝶心想李藥如果真想殺死陳江河的話，就不能讓他知道陳江河如今就在萬島澤國。
否則麻煩不小。
李藥轉過身，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夢蝶若有所思點點頭，“如果我是你，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李藥卻搖頭。
他并不想殺死陳江河。
之所以來萬島澤國，就是想讓夢蝶若是碰見陳江河的話，不妨把陳江河收留，避開王庭的搜查。
“為何？”夢蝶更加不解。
李藥說道：“我與那丫頭關系不錯，是我兄長的小輩。”
也是他兄長這一脈最杰出的后人。
李藥的兄長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李藥已經成為渡劫境，自然傾向于幫助李鸞，不能讓這個小輩寒心。
夢蝶越聽越糊涂了。
李藥身為無心海的渡劫境，怎么能放過陳江河？
“總之你就按照我說的去辦，不過你若真見到了陳江河，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族發生的事情，明白嗎？”李藥認真叮囑。
似乎擔心夢蝶無法理解用意。
又說道：“以他的性格，定然會直接殺到我族討要說法。然而，這并非講規矩的昆侖界，而是無心海。一旦他做出這種蠢事，會死無葬身之地。”
李藥能幫上李鸞的事情不多。
只有讓陳江河遠離危險。
夢蝶恍然。
“好，我若是見到他，會保護他。”
李藥站了會兒，嗤笑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如今看來，真是愚蠢無比。”
“走了！”
他走得灑脫。
夢蝶卻久久不能回神。
猶豫著要不要把事情告訴陳江河。
最終還是作罷。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妙。
……
陳江河在萬島澤國待了一段時間，準備離去的時候夢蝶親自來到二人面前，讓二人暫且不要離開。
迎上張小樓狐疑的目光，夢蝶解釋：“你們幫了我大忙，我不會害你們，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現在王庭好像知道了你們深入的消息，所以一直派人在附近巡邏，為了保險起見你們暫且不要露面。”
二人恍然大悟。
而后謝過夢蝶的收留。
“嗯，你們就在萬島澤國住下，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之后再離開。”夢蝶對二人尤為真誠，視之如家人。
陳江河甚是感動。
不過他總覺得夢蝶似乎有什么想說的。
“前輩可是有什么想說？”陳江河讓夢蝶不必顧忌。
夢蝶怔了怔，而后說道：“沒有，只是最近精神有些不好，不必想太多。”
陳江河不再追問。
畢竟這是夢蝶的私事。
二人就這么在萬島澤國住下，陳江河嘗試著深度運用界海的力量，實力得到穩步提升，體內的桎梏不斷破開。
修為也正往返虛后期靠攏。
時間流逝。
一轉眼過去了三年光陰。
陳江河再次從閉關中醒來，張小樓察覺到之后詢問陳江河是否有恙，因為最近一年以來陳江河總是無法聚精會神。
應該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我不清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心神總是有些不寧。”陳江河低聲說道，張小樓遲疑道：“會不會是家里出事了？”
陳江河認為可能性不小。
所以他迫切想要離開萬島澤國，回到神城了解情況。
“這回就算無心海危險重重，我也要冒死回去。”陳江河做了決定，二人于次日找到夢蝶提出這點，夢蝶沒有阻止二人，還表示最近無心海巡邏的力度小了許多。
只是夢蝶不能護送二人，避免被中洲方面的強者誤會。
陳江河頷首道：“不必麻煩前輩，我們有能力自行返回中洲。”
夢蝶點點頭。
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這讓陳江河很是疑惑，卻不好問出口。
“對了。”夢蝶想到什么。
“你們回去之后，若是路過真武宗的話，可以幫我帶一些東西給他們么？”
陳江河并無不可。
夢蝶認真向陳江河道謝，陳江河忙表示不必。
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二人回到住處收拾，張小樓低聲對陳江河說道：“我總覺得夢蝶前輩心不在焉的，尤其是看見你的時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江河愣了愣。
其實他也有這種感覺。
沒想到張小樓感覺與他類似。
“但既然夢蝶前輩不愿意開口，我們也不能問什么。”陳江河嘆息。
到了離去的日子。
二人從入口處離開，鎮守入口的化神期長老表現得十分意外，“二位貴客這就要離開了么？不多停留幾日？”
萬島澤國都知道陳江河與宗主關系匪淺。
就算不攀附，也不能得罪。
陳江河笑道：“這終究不是我的家鄉，是時候離去了。”
“那真是可惜。”化神期長老說道。
張小樓笑著問有什么可惜的，化神期長老笑瞇瞇說道：“二位有所不知，百年后無心海將會舉辦一場盛宴，據說是兩大族的俊男才女成親儀式。”
陳江河來了些興致，詢問成親的雙方是什么來歷。
化神期長老搖頭表示不知。
這不是他能觸及到的層次，能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很了不起了。
還說道：“以貴客與宗主的關系，宗主一定會帶上您參加。”
說這些話的時候，化神期長老眼里流露出濃濃的羨慕，甚至還有些許可惜，認為陳江河應該再等等。
陳江河好笑。
距離這所謂的婚禮還有百年光陰。
到時候再來參加也不遲。
“所以為什么要等到百年之后？”張小樓問出心中的疑惑，化神期長老說道：“那是因為男方最近正在閉關，預估需要一百年時間才能出關。”
二人點點頭。
陳江河更是說道：“若是有緣，應該會去參加這場盛宴，我也想見識見識王庭舉辦的盛宴。”
“走了。”
“希望以后有緣再見。”
化神期長老目送二人遠去，久久才收回目光。
陳江河與張小樓遠離萬島澤國之后，駐足回首望向這座龐大的宗門，好說歹說三人也在這兒生活了三載春秋。
若說沒有一丁點兒感情肯定是假的。
張小樓暗自搖頭。
不知要過多久才能重回萬島澤國。
十年？百年？還是千年？
或者——
是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吧？
二人走了。
仿佛沒有任何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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