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一品 > 第二十二章 囹圄難出
  暗器是從老二汪遠山手中射出的。

  云山亂的亂字,指的便是他身上攜帶的各種暗器以及五花八門的暗器手法。

  尋常人出手投擲,只會有一道實勁。但汪云山卻還能在暗器上附著一道虛勁。

  虛勁比實勁修煉起來要難的多,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用以臨敵,自然高出數倍,不可同日而語。

  因為實勁終究還是屬于外層功夫,必得挨碰才能奏效,敵人相距甚遠即失去效果。

  而虛勁一旦練成,即便是在十步之外,遙遙指點,就有勁氣從指尖彈出,無蹤無影,無跡可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三兄弟配合默契,進退得當,一時間趙讓和元明空都感到十分棘手。

  不經意間,元明空發現雅間的隔墻似乎并不結實,于是全力砸出一拳。

  “轟”一聲巨響。

  隔墻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這邊走!”

  元明空沖著趙讓喊道。

  隔壁的雅間里,有幾位蘭末國的貴族正在飲酒作樂。面對突然倒塌的墻壁,全都愣在原地,不知何故。

  而那三兄弟卻也沒有想到元明空竟然另辟蹊徑,一拳砸穿了墻壁。

  他們本以為守住門口,再以三人合力,慢慢消磨,定然能將趙讓等人生擒,逼問解藥。

  現在眼看著元明空已經帶著他妹妹從雅間中跳到了隔壁,頓時也慌了神。

  趙讓用余光看了眼墻洞的位置,向老二汪云山面龐虛晃一刀。

  趁他歪頭躲閃時,又將刀鞘朝老大汪遠山用力擲出,阻住他長劍鋒芒。

  至于老三的擒拿功夫,非得近身才能發揮作用。

  此刻雙方之間距離已經拉開,便也不足為慮。

  隔壁雅間正巧沿街。

  元明空見趙讓脫身,沖著雅間窗戶又是一拳砸下,三人從窗子里魚貫而出,徹底從祥騰居中逃脫。

  街上人來人往,許多商行還帶著馬隊、駝隊。

  驟然有三人從天而降,讓街上的行人和商隊也陷入了混亂。

  趙讓趁此機會,借著馬匹與駱駝,掩護身形,就地一滾,鉆進了旁側的小巷中,隨即不停的朝前奔跑。

  跑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聽到身后安靜,無人追來,這才緩緩站定。

  “真他媽絕了!”

  趙讓背靠墻壁,大口喘著粗氣。

  要不是元明空及時砸爛隔墻,今日能不能從祥騰居中出來還是個問題。

  “別罵娘了,咱們還是先尋個落腳之處吧!”

  元明空也氣喘吁吁。

  趙讓待呼吸稍微平穩些后,看了看四周,決定還是得先從巷子里出來,走到大路上才行。

  這些小巷子里,兩邊都是民房,什么都沒有。而且七扭八拐的,根本辨不清方向。

  根據先前他們奔跑的時間來算,應該距離祥騰居已經很遠了。

  好歹也是蘭末國的王都,怎么著也不會只有祥騰居一座酒樓。

  三人走到大街上,不久就看到了一座客棧。

  門口馬蹄印雜亂無章,里面應該住著商隊。

  “就住這里吧,暫時先別再街上溜達了!”

  趙讓說道。

  方才一場激斗,三人體力消耗巨大。尤其是趙讓,出了那么多刀,這會兒胳膊都有些軟,只想躺在軟乎乎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進了客棧,元明空用西域話詢問店伙計,店伙計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大威話。

  “你這大威話說的真地道,不看你長相,我都以為你就是北境人!”

  店伙計聽趙讓夸贊自己,很是高興,說道:

  “來往的北境商隊很多,就學了一點。這不是做生意更方便了!”

  大威人來西域,最大的障礙就是語言。

  現在這些能在西域坐下大買賣的,包括汪三太爺在內,都是第一批學會了西域話的大威人。

  掌握了語言,就有了在此地立足的基礎。不然連對方說什么都聽不懂,別說是做生意了,就連下館子時點個菜都沒有辦法。

  房間位于二樓,三人站在各自的房間門口,趙讓和元明空對視了一眼,互相都很疲憊。

  “先休息會兒吧,這事也急不來!”

  趙讓說道。

  本以為今日祥騰居之行會很是輕松,沒想到卻橫生枝節。

  進了房間,趙讓從窗戶里看了看外面的街巷,看到依舊平靜,這才關上窗戶,放下心來。

  抻了抻胳膊,覺得身上很不舒服。

  西域風沙太大,稍一出汗,風一吹,就會粘上沙子,就像身上趴著無數條蟲子似的。

  見屋里有水,趙讓將衣衫脫下,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浸濕后,擦拭起了身上。

  這里的水很值錢。

  連最好的客棧,想要洗一次舒服的澡,都得額外加錢。

  曾聽家中來過這邊的人說,早些年的西域,一些部落甚至會為了一口水井而大打出手。到最后,這水井里的水,都被鮮血染紅,需得沉淀好幾日才能吃用。

  這會兒能有盆水,讓自己擦擦身子,已經算是極好的待遇了!

  將自己略微收拾了一番,趙讓卻是沒了困意。

  赤膊著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刀,有些走神。

  想起剛才激斗時,汪云山僅憑一枚透骨釘就蕩開了自己的刀鋒,心里有些不舒服……

  眾所周知,練刀都是從模仿開始。

  師傅出一刀,徒弟有樣學樣的,跟著也出一刀。但這樣的刀,空有其形,卻無其神。

  只有在漸漸習慣了握刀的感覺后,才能逐漸體悟到這些招式中蘊含的玄妙。

  以趙家的“四段刀”為例,雖名為四段,卻可以無限疊加。

  趙讓仗著自己天賦異稟,悟性極佳,所以自練成了這一招刀法后,便對此不以為然。

  他覺得,刀招自然要剛猛無雙!

  一刀出,則天下平。

  而“四道刀”這種更加注重意境的刀法,還是過于保守了。

  畢竟在臨敵之際,往往沒有第二刀的機會。

  只有那些在戲臺子上耍花腔的武生,才會有來有往,假模假樣的對招拆招許久。

  可汪云山的虛勁卻使趙讓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有些過于簡單了……

  自己的刀法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剛猛有余,而勁道不足。

  乍一聽,這好似自相矛盾。

  既然有了剛猛,怎會再缺力道?

  但從方才的激斗中,趙讓悟出剛猛的刀法實則浪費了許多勁氣。

  看似聲勢浩大,卻不能將勁道都集中于一點之上。

  汪青山之所以能用一枚三寸來長的透骨釘蕩開自己的刀鋒,正是因為他將自身勁氣濃縮于暗器的尖端,再于趙讓的刀鋒接觸的一剎那,驟然爆發。

  “要是把四段刀的四層力道,和層層疊加的意境,全部集合在一起,會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雖有這個想法,但趙讓卻忽略了一個關鍵。

  那就是汪云山所用的暗器透骨釘,本來就和刀相差極大。

  若趙讓用的是劍,興許還會容易一點。

  可他用的是刀。

  再短的刀,也有小臂的長度,想要做到這一點,以趙讓現在的修為還有點勉強……

  想了半天,空有主意,卻不知該怎樣做到,頭暈腦脹的,趙讓還是決定睡一會兒。

  結果腦袋剛挨著枕頭,就聽到窗外的街上傳來一陣喧嘩和騷動。

  趙讓起身,稍微推開些窗戶,從縫隙里,看到街上有一名壯漢,騎在馬上,吆五喝六的,衣衫背后寫著“祥騰居”三字。

  “你他媽看清了嗎!是在這里?”

  一名瘦弱伙計對他很是懼怕,聽到質問,縮著腦袋拱起背,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真看清了!他們三人是朝這邊來的!”

  趙讓認出這名伙計正是當時他們進祥騰居時,前來支應的那人。

  除了汪三太爺和他的三名義子外,也就這人對趙讓他們的容貌記得最清,難怪被帶出來尋人。

  “要是找不到,有你好看的!”

  壯漢揚起手里的馬鞭,恐嚇道。

  趙讓平日里最看不慣這樣欺軟怕硬的混蛋。

  可惜現在不是能意氣用事的時候,只能躲在窗戶后邊靜靜地看著。

  “真他娘的窩囊!”

  趙讓忍不住也罵了句臟話。

  街上祥騰居的人馬來來回回好幾趟,也沒有找到任何蹤跡,最后只能悻悻離去。

  窗戶后一直窺探的趙讓卻是看樂了!

  覺得這名壯漢光長了身子,卻沒長腦子!

  在他的正對面,這么大一座客棧就杵在這里,卻是都不知道過來問一句。

  “他不來問是因為這家客棧是西域人開的,他們又不知伙計會說大威話,想當然的覺得咱們不會來西域人開的客棧住。”

  趙讓一回頭,看到元明空不知什么時候進了屋子。

  想起自己還光著膀子,連忙扯過被子來,蓋在身上。

  “都是大男人,害臊什么?”

  元明空嫌棄的說道。

  “我不害臊,我是對你不放心!”

  “而且你不知道進人屋子是要敲門的嗎?”

  元明空攤攤手說道:

  “你就沒有關門,所以我才直接走進來了!”

  趙讓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把他這話給噎回去。

  “好了,就讓那些嘍啰們瞎咋呼去吧。他們就算找到我們又能怎樣?不如來說點正事。”

  元明空將趙讓搭在椅子上的衣衫扔給他,坐下來說道。

  “你還記得,汪三太爺是在說什么的時候,突然毒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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