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陰陽道典 > 第一千零七十章 各抒己見
    又閑扯了一會兒,李初一打發走了小伍。

    一番交談雙方都很滿意,過足了嘴癮的小伍抱著李初一打賞的一千靈石樂得合不攏嘴,這么大方的客人可是不多見的,他更加相信了李初一真的不差錢,來皇都只為了找一個能一步登天的好靠山。

    而李初一等人也獲得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消息,除了可能跟余瑤有關的以外,皇都里錯綜復雜的勢力分化他們也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大致上,皇都里的勢力可分為兩部分——皇權和商賈。

    其中,皇權的結構比較簡單,宇文皇族、沐家以及其他有朝廷背景的家族和個人共同構成了大衍的皇權體系,又因沐家的特殊地位以及幾乎不過問世事的家風使得沐家在皇權體系中也顯得格外特殊。

    每個人都會尊敬、敬畏乃至忌憚沐家,可是卻沒有人會想著去拉攏投靠他們。在很多人心里,沐家就像是無冕之皇,穩坐在宇文皇族身側跟皇族一起維護著大衍的安定和繁榮。不可撼動的地位讓爭名奪利這種事在沐家眼中就是樁笑話,他們絕對不會參與到這種事情當中,也永遠不會成為某個人或某些勢力的支持者和盟友。

    能成為沐家盟友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宇文皇族,余者皆是跳梁小丑,妄自靠上去的結果只會是自取其辱。

    相比皇權,商賈的構成就比較復雜了。這里面不僅有趙家納蘭家這種行商為主的修士家族,還有大衍認可的一些宗派的分支機構,甚至還有幾個凡人里的豪商大戶參與其中。

    大衍有律,皇都及皇都所轄范圍內不允許任何宗派勢力開宗立派,否則會以謀反之罪論處,所以那些歸順大衍的宗派勢力只能以行商的身份入駐皇都,歲歲進貢以示臣服的同時,小心翼翼的摸索著朝廷里的風吹草動,以免自己看不清形勢而惹火燒身。

    皇都很大,可在了解這些情況之后,李初一又覺得皇都很小。

    皇都再大也大不過整片江山,小小的皇都里薈萃了整個大衍的百態眾生,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隨便揪出一個人來說不定就有名震一方的背景,他一劍砍過去說不準就能砍死幾個掌門家主之類的大人物。每個人都在小心的經營著自己,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計算著利害得失,這種日子別說過了,他想想都覺著頭疼。

    知道的越多他越感覺這些人不像是修士,比起天天為柴米油鹽發愁的窮苦凡人,這些人活得更累更糟心,他實在想不出這些人活的究竟還有什么樂趣。

    就為了所謂的抱負,為了仗勢欺人的讓人喊聲爺?

    那還不如山清水秀圈塊地,逗逗自家養的老母雞。

    修士該心向天地,不該自縛一隅。

    斬卻煩惱絲尋得真自在才是正理,整天勾心斗角的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樂在其中,李初一嗤之以鼻。

    趕緊找到余瑤帶她離開這里,這種日子過久了,他非得被熏黑了不可。

    關閉傳送陣,示意蝶夢封住整間屋子,李初一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一旁,李斯年早沒了之前的作怪,凝望著杯中的酒水,精明的眼中滿是思索。

    方峻楠和柳明秀也一言不發,各自尋思著什么。余光掃見李初一望來,兩人齊齊抬頭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滿了信任和灑脫。

    “少主,想去就去,我們陪你。”

    沒有廢話,方峻楠一如往常的直接,李初一的心卻狠狠一哆嗦,濃濃的全是感動。

    聽到方峻楠開口,李斯年也抬起頭來,敲著杯沿的手指驀然一頓,兩條眉毛一點點皺起。

    “初一,你怎么想的?不會真的為了份不確定的揣測去闖監察司的黑牢吧?”

    “當然不是了!你覺著我像豬嗎?”

    小胖子狠翻了一個白眼。

    “等下先去知了問問,如果消息能確實的話再去不遲!”

    李斯年臉皮一抽:“胖子,我不是怕死哈,我只是不想白白送死。萬一余瑤真的被關在黑牢,就咱們這幾斤幾兩的闖進去那就等于自殺!”

    “那怎么辦?萬一余瑤真在里面,咱們就不救了?”

    “我沒說不救,只是得從長計議。剛才小伍說的你也聽見了,大衍對于罪無可恕的重犯是會公開問斬的,當著所有人的面砍頭刨腹毀去道果,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余瑤如果真被抓了,到現在還沒死的原因只可能是于浩從中作梗,當初他就放過她一回,這回再保她也沒什么奇怪的,哪怕余瑤是來殺他的。不過聽剛才的話我估計于浩也快撐不住了,帶著親兵殺到門口都沒能見到人,大衍看來是鐵了心要重辦余瑤的了。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賭一把,就賭余瑤會被問斬。趁這段時間召集人馬,等余瑤問斬那天咱們去劫法場,可行性也比直接去闖黑牢要靠譜得多!”

    “劫法場?”李初一眼珠子一瞪,“那還不如闖黑牢呢!你知道皇都這里有多少軍隊?你把太虛宮全拉來或許還有可能,就咱們這幾個人,就算再召集幾百個幾千個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況且你上哪兒找人去?”

    柳明秀插言道:“我也感覺不妥,且不說人手的問題,余瑤會不會被問斬都是兩說。假設余瑤真的被關在黑牢,于浩幾次去黑牢也是為了她,那朝廷不可能不考慮他這位鎮西王的情緒。辦是要重辦的,但未必會殺,很可能會一直囚禁在黑牢里不見天日。剛才那個小伍說衍嶺皇和于浩手足情深,這句話我不贊同,鎮西王功高震主這種話連小伍這種人都敢說,這說明這種說法已經路人皆知了,衍嶺皇不可能不知道,身為一國之君他也不可能不多想。于浩滯留皇都治病是假,我看是皇帝防著他才是真。如果我是皇帝,知道了于浩有余瑤這樣一個軟肋,我是不會殺了她的,而是會囚禁她將她當成鉗制于浩的把柄。只要于浩還心系余瑤的一天,他就不敢生出二心!”


    “防著?可能嗎?他倆可是親兄弟啊?”李初一皺眉。

    柳明秀輕笑:“親兄弟又如何?真要手足情深,你覺著一個當哥哥的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弟以身犯險嗎?最開始的話還可以賴在他們的父親衍鈞皇身上,說成是皇命不可違,可后來衍嶺皇登基,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為何不召回自己的親弟弟呢?太虛宮那么多釘子,真的缺于浩而不可嗎?“

    李初一一窒,想了想后道:“萬一是于浩自己不愿意回來呢?畢竟埋伏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這要是被召回去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了?我雖然不待見于浩,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很有思想的人。為了大衍他能舍棄余瑤舍棄愛情,那為了自己打下的基業,為了大衍多少代皇帝的夙愿,他放棄安全放棄兄弟團聚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嘆了口氣,柳明秀道:“少主,你我出身不同,我的見聞雖然不如你廣博,但人心險惡你未必有我見得多。兄弟鬩墻、手足相殘,這種事在大宗族里實在太多了。咱們不說遠的,就拿楠哥來說,當初方景爍那般追殺我倆就真的只是因為我們壞了各自的家規私奔嗎?為了那么一點權勢方景爍都不顧同族之情狠下死手,偌大的一個大衍皇朝,你認為于浩那種心氣的人會甘于區區一個鎮西王嗎?”

    頓了頓,柳明秀接著道:“退一步來講,就算于浩真的沒有異心,可衍嶺皇呢?按正常發展,于浩繼任陸橫的掌門之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所差的僅僅只是修為和資歷,可以于浩的資質和平日的作為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于浩在太虛宮里如日中天,多年經營下更是深得人心,眼看著掌門之位唾手可得,大半個太虛宮都會不知不覺中落到大衍的手中,偏偏這個時候衍嶺皇下令讓他發難,除了你和虛天鏡的因素外,你不覺著這個時機也很微妙嗎?”

    “于浩如何想法我不知道,但衍嶺皇的心思我卻能感覺得到。冊封鎮西王,賜西境全線的統兵之權,卻始終留他在皇都里,并且失利之事一字不提反倒說他破壞了一樁天大的陰謀。大衍的人茫然不知,可內中情由你我皆知,簡直笑話一樣,可大衍的人信了,于浩還不能自己出面解釋。少主,這是什么?這是捧殺啊!這就是衍嶺皇對于浩的第一重鉗制!如果將來于浩敢妄動,衍嶺皇只要把真相往外一說,威名赫赫的鎮西王瞬間就會變成一個笑柄!屆時,衍嶺皇再順勢賜他一個欺君之罪,說他謊報戰功蒙蔽圣心,到時候衍嶺皇就算把于浩和依附他的人全殺干凈了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因為師出有名,沒人會說衍嶺皇冷血弒弟!”

    李初一默不作聲,心底隱隱發寒。

    從小就聽道士講各種勾心斗角的故事,也自認為見識過不少,可直到來到皇都這一畝三分地,他才恍然發覺人心之險惡遠非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他也算計人,手段比很多人都狠,但那是對于外人。對于自己人,只要是被他認可的交心之人,他絕對不會動這種心思。

    于浩和衍嶺皇交不交心暫且不說,但他們可是同胞兄弟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為了一個皇位而這般算計,他那便宜皇爹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不僅是衍嶺皇,于浩恐怕也真有些心思。”

    方峻楠插嘴進來,見李初一抬頭望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

    “少主,不管余瑤是否被監察司所擒,文老從最初的鼎力支持到現在的諸多不和的傳聞滿天飛,就連于浩親自上門也避而不見,這內中的緣由不得不讓人深思。即使余瑤真的被抓,衍嶺皇又以她為質,探個監應該也沒什么問題,就算皇帝不允文老也可以私下里給于浩開個后門,都是親兄弟皇帝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他什么,更何況整個監察司都握在他手里,他犯不著得罪一位手握實權的王爺。可文老沒有,也許是因為皇命,但我認為他更想表達的是一種姿態,他可能是聽到了或者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這樣決絕的甩清他與于浩的干系,于浩的野心很可能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大。”

    李初一默然。

    這些話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衍嶺皇和于浩死不死的他不關心,他擔心的是余瑤到底在哪兒,會不會被這些腌臜人腌臜事給牽連進去。

    “不錯嘛,挺聰明的,你們就是方峻楠和柳明秀吧?靜松秀柳果然不同凡響,比一般的紈绔子弟強多了,呵呵。”

    沒有廢話,睚眥劍直接出鞘斬去,其他人也色變而動。

    李初一正對的空位上,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修不知何時落座其上,在場的人竟然無一察覺!

    出手的同時幾人心里紛紛一沉,這等手段的修士,他們出手的結果已可預見。

    過程有所偏差,可結果卻沒什么兩樣。

    睚眥劍流星而至,那人竟然躲都不躲,像是沒看見睚眥劍的犀利似的,自顧自的打量著桌面上的酒菜,搖頭晃腦的暗作品評。

    見他托大,李初一哪會放過,手上又加了把力一劍刺去,睚眥劍勢如破竹的一貫而入,但手上卻無任何實感。心中暗叫不妙,李初一不信邪的反復橫掃幾記依然無果,劍刃像是斬在了空氣里一樣,無奈之下他只能閃身后撤退至墻邊,驚疑不定的看著來人。

    不僅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人就像是個幻象似的,他們所有的攻擊打在身上全都像打在了空氣里,長劍手掌毫無實感的在他身體上透進透出,詭異的場面讓人心頭巨震,只得先行罷手摸清來路再說。

    背靠著墻面,李初一暗催道眼向男子看去。他認為男子很可能是個幻象,所以才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并且他們的攻擊也全部落空。

    可陰陽道眼內的結果卻讓他意外,男修是有實體的,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他身上的法力波動很詭異,極強與極弱之間極速波動,李初一看了半天也沒摸清楚他究竟是何修為,只知道他絕對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