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陰陽道典 > 第一千章 橋
    “大叔,咱怎么驗,不會是要進去吧?”李初一心有戚戚。

    從敖昆那里得知千古龍冢的入口就在龍嘴里,與開始時想的不一樣,千古龍冢并非在外面而是在遺蛻體內,他可不想跑去真龍肚子里轉一圈。

    萬一這遺蛻要出點啥幺蛾子,再把他給消化嘍,那他可就真個屎定了。

    敖昆啞然失笑:“小友莫怕,你就是想去我也不敢讓你去啊!憑你的修為根本就靠不近邊,更遑論進入龍冢之內了。數萬年來能進入龍冢的只有一位,那便是龍族圣宗敖晟大人。敖晟大人一半的血脈都蛻變成了真龍之血,就這樣他進去取出妖皇劍后也身受重傷,以至于那番惡戰后油盡燈枯,歸途未半便暴斃而亡。我若讓你進去那不是請你幫忙,那是殺你。”

    “那便好!”小胖子放心的拍拍胸脯。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他可不想為了點蠅頭小利就把小命給搭上。

    “怎么搞?”李初一拔出獸皮長劍,“插哪兒?”

    “莫慌莫慌,待我等先開啟祭壇再說!”

    示意李初一和郝幼瀟靠后,沖其他幾位大掌祭遞了個眼神,敖昆抬手一揚兩枚龍玉頓時飛出,而另外兩塊龍玉也被敖崆和敖驚他同時甩出。

    五位大掌祭單掌同舉向著祭壇凌空虛按,嘴里高呼低喝的發出一連串的怪異音調。

    那音調似歌似吼,亂中有序像是契合著某種韻律,給李初一的感覺就像是某種不知名的語言似的。

    “妖族語言。”

    郝幼瀟證實了他的猜測。

    見李初一驚訝的望來,郝幼瀟微笑道:“以前曾跟游歷到漠北的妖族打過一次交道,當時便聽過他們用這種方式交流。聽他們說妖族開蒙后都能口吐人言,為了方便交流也為了參研人族的經文典籍,所以妖修通常都是以人族語言交流。但妖族其實是有自己的語言的,就跟咱們人族的地域之分一樣,妖族不同的部族各自的母語也不相同。若沒猜錯的話,他們現在吟誦的應該是龍族語言,可惜我不懂龍語,不知道他們在吟誦些什么。”

    “還能有什么,不就是那些‘祖宗啊,我過得很好,我兒子也過的很好,我孫子都娶媳婦了,前年生了個大胖小子,你不用擔心,躺地里好好歇著吧’之類的話嘛!”

    “去你的,又胡說八道了!”

    挨了大小姐一巴掌,李初一憨憨一笑,心里卻疑竇暗生。

    按他的猜想,這個陣法應該是三個天道老混蛋布下的,就算是開了個后門給龍族的后人,那催動陣法的也該是人族語言才是,不應該是龍語啊!

    難道是三個老混蛋博學多才,想顯擺顯擺?

    又或者丫幾個良心發現,照顧下龍族這些不通人語的蠻夷?

    再或者是他們怕龍族起疑,察覺出布陣者的真實身份,這才故意用龍語作訣隱瞞真相?

    腦子里寫滿了問號,李初一有些煩躁。

    他發現人知道的多了真的不好,走到哪兒都能碰見值得深思的怪事兒,想東想西的都快烙下心病了。

    使勁晃了晃腦袋,他撇清雜念不再多想,靜靜的等著敖昆他們忙活完。

    可心猿意馬,人的思緒那是那么容易控制得住的,看著看著他不禁又琢磨起來,四塊龍玉顯化出的這四條真龍到底寓意著些什么呢?

    不會真是傻和尚帶著仨徒弟取經的故事吧?

    不提李初一的胡思亂想,卻說敖昆這邊。

    五位大掌祭的共同施為下,四條真龍比之傳送陣時更加靈動了,龍身隱隱有了實體感,蜿蜒中竟然還有淡淡的龍威散出。

    這下可把李初一給驚醒了,下意識的看向獸皮長劍,卻見獸皮長劍還是一如往常的毫無反應,心里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望。

    沒有容他多想,當五位大掌祭的吟誦聲高亢到某個極點時,場面頓時一變,四色真龍同時撲向中心的方形祭壇,盤旋了幾圈后糾纏在了一起,化為了一個捋不清頭尾的龍球懸浮正中,三層周而復始的大陣也齊齊一頓停止了運轉。

    結界的鐵鏈無風自動,嘩嘩聲大作,不時有精芒從中射出,或飛到天際不見蹤影,或飛入地面消失不見。

    就在李初一納悶兒這些精芒怎么如此平淡的時候,周圍突然華光一閃,一層層瑰麗而玄奧的花紋浮現而出,下連厚土上通九霄,將周圍密密麻麻的給包圍了起來。

    “快過來!”

    聽到敖昆召喚,李初一這才回過神來,卻見停止運轉的九五絕天大陣不知何時生出了一座浮橋。

    橋面很窄,僅容一人通過,而厚度更是薄的出奇,從側面看簡直比紙還要薄,似乎一腳踩上去就能踩出個窟窿似的。

    紫白金青四種顏色構成的紋路布滿了橋面,李初一硬著頭皮踩在了上面,低頭一瞧卻頓有頭暈目眩之感。

    側面看薄如蟬翼的彩橋,橋面的紋路卻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感覺。層層相疊的紋路深淺有致,涌動中絲毫不像是處在同一個平面上,而 面上,而是立體的。彩橋就像是開在一個彩色深淵上的門戶,站在上面就像是站在深淵的半空,腳下即便有實感也總讓人有種空牢牢的感覺,相比之下旁邊停止運轉的大陣倒是更讓人覺得安心。

    “小心!”

    身后驚呼聲起,李初一猛然回頭,卻見郝幼瀟的半個身體都懸在了彩橋外,一只腳甚至都已經邁了出去,若非敖昆及時拉住,她現在已經跳到九五絕天陣中了。

    “多多謝前輩,我沒事。”

    話是這么說,可郝幼瀟的俏臉卻沒有一絲血色。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腳下的橋面,她沖著李初一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真沒事,就是精神剛才有些恍惚了。”

    敖昆肅聲道:“你修為不夠,不要往下看!這座虹橋是進入祭壇的路途,但同樣也是一個考驗,道行不夠心志不堅者都是沒有資格進去的。你閉上眼見摒空雜慮,老夫在后面護著你,當可無恙!”

    李初一身前,三娘也少有的嚴肅起來:“小弟弟,你道行雖然不高,但心志不弱,虹橋的幻惑沒能影響到你,可你也不能因此而大意。莫要亂瞅亂瞧,小心的跟著姐姐走,感覺頭腦不清楚了就拉著我的后衫,姐姐引著你往前走!”

    “放心,我沒事兒,區區幻陣還制不住我!”

    灑然一笑,沖著氣惱的三娘眨眨眼,李初一拉過郝幼瀟。

    “抱緊我,別松手!”

    “別,有敖昆前輩護著我,我”

    “想想玄冰寒獄,小爺怕過誰!乖,聽話,換了別人我不放心!”

    看著李初一眼中的認真和關切,郝幼瀟甜甜一笑,兩手環上了李初一的腰間。

    是啊,玄冰寒獄里那么多幻陣迷陣他們都是這樣度過的,就算敖昆再厲害,她也更愿意相信李初一。

    “臭小子,你小心點!”

    敖昆笑罵了一句,也不好強拉人家姑娘,只能跟三娘一起一前一后的小心照應著。

    郝幼瀟緊閉著眼睛,額頭僅僅的抵在李初一脖頸間。腦中還是不斷有幻音幻象出現,可她的心卻沒有再沉迷進去,因為她的心思已經系在了別的地方。

    她發現,李初一不知不覺中竟然又長高了。

    生死斗上李初一從天而降,那時她就發現這胖子長高了,個頭都快趕上自己了。后來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一起,她也無從比較,直到今日幻象紛至需要她掃清雜慮專注一心,定下心來的她在身后這么一摟才恍然發覺,他竟然比自己還要高出一點去了。

    想想當初那個站直了也只能往自己懷里拱的小胖豬,再看看現在這個自己頭一低就能埋首頸間的大胖豬,郝幼瀟頓時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玄冰寒獄里的一切已經成為了回憶,漸漸的模糊,漸漸的淡去。就連眼前的一切也是如此,自己的每一步都已經成為過去,度過的每時每刻都已是從前,她仿佛能感覺到時光的流逝,短短的幾步就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很短,又很長。

    “幼瀟!”

    夾雜著道元的喝聲將她驚醒了過來,抬頭一瞧,入眼的卻是李初一等人焦急的臉。

    “怎么了?”

    郝幼瀟有些納悶兒,她意識一直很清醒啊,沒有被幻惑啊?

    見她醒來,眾人齊齊松了口氣,李初一則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不容分辨的一把將她摟入懷中,腳步一錯兩人換了個位置,伸手一抄將其橫抱起來。

    “沒事兒,你困了,睡一會兒便好了。”

    “哦,我確實有些乏了,那我睡一會兒,待會兒到了祭壇你叫我,小心點冰傀,別莽撞。”囑咐了一句,郝幼瀟依著習慣的姿勢伏在了李初一懷中,眨眼的功夫便睡了過去。

    她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記憶竟然退回了身處玄冰寒獄的時候。

    同樣,她也沒有看清李初一眼睛里的憂慮。

    “老頭,你確定過了橋她就能恢復原樣?”

    “我確信。”

    敖昆肯定的道:“我說過了,這座橋是一個試煉,測試的是修士的道心和道果。無論在這里面受到何種傷害,只要能撐過去抵達祭壇中心,所有傷勢盡可痊愈。剛才是大陣里的歲月潮汐涌至,老夫也沒能完全護得住他,老夫也很慚愧。但是老夫敢以性命擔保,只要過了橋,她被奪走的一切都可回來,這是這無法無天之地唯一的規則,是四樣圣物同聚時降下的恩賜!”

    沉默半天,李初一寒聲道:“老頭,若是她恢復不過來,小爺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們妖族給她陪葬!”

    “你知道的,我雖然沒什么本事,但我有個厲害的師父。我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定會幫我辦到!”

    五位大掌祭的臉色都微微一變,藍九的鳳眼更是危險的瞇了起來,李初一絲毫不懼,溫柔的注視著懷里的佳人,聲音卻冷如玄冰。

    他的懷中,一個滿頭白發形貌佝僂的老婦,掛著滿臉褶皺也掩飾不住的甜蜜微笑,沉沉的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