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陰陽道典 > 第九百八十章 學會平靜
    詔文一出,天下皆驚。

    后面其他的封賞都沒人去看了,單單前兩條就足夠駭得人半天合不攏嘴。

    封王在意料之中,鎮西王也名至所歸。但后面那條就太嚇人了,賜虎符統領西疆戰事,這就等于是沒有明言的西陲元帥了!

    更嚇人的還在后面,“凡興士披甲,用兵萬人以上,必會王符”,這是說用兵萬人以上必須通知皇帝,待衍嶺皇同意后才可行動。

    但問題是這個人數是萬人,萬人吶!

    換句話說,只要用兵人數不過萬,宇文太浩便可自行調配,無需通知朝中,這就等于額外又給了他一萬的親兵!

    雖然對于整個大衍來說,一萬衍兵算不了什么,可問題是這種封賞從來沒給過個人!

    歷史上統兵的衍將不少,統十萬、百萬甚至過百萬的都有過,但那是統兵,最多也就過千人必會王符。衍嶺皇一下子給翻了十倍,一萬個衍兵,發動一場小規模的戰爭都夠了,就算宇文太浩功勞大,就算他是衍嶺皇的親弟弟,是鎮西王,可這種封賞也實在是太過火了。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宇文太浩有點什么心思,一萬個人可是能折騰出不小的風浪的,衍嶺皇就這么有底氣,一點都不怕皇位不穩嗎?

    眾人心頭好奇,紛紛猜測著衍嶺皇究竟怎么想的。熟不知宇文太浩剛剛得知這個消息后也怔了一下,旋即平靜的點點頭,什么也沒說。可他的眼底深處,卻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神采劃過。

    似乎是嘆息,又似乎是悲哀。

    大衍將此戰的真正目的給掩蓋了下來,只提了于浩帶回的那些“極其重要”的戰利品,而知了也很配合,雙方合作的天衣無縫。

    但天門山境內,消息就不能這么放了,否則知了的門頭非得給太虛宮的熱血青年們掀了不可。

    大衍那些自吹自擂的屁話,知了一個字也沒提,天門山放出的風聲很簡單:于浩回到了大衍成為了鎮西王,以后會統領西疆衍軍對峙太虛宮。另外于浩的身體似乎出了點問題,有消息說他在半路上吐過血,還不止一次,一回到大衍便去了圣祖祭壇,至今都沒出來。

    前一條消息是免費的,后面那條則是太虛宮買來的,這一條默堂的人也沒查出來。

    猶豫了一番后,陸橫還是將這則消息知會了余瑤一聲。

    倒不是為了試探,他只是覺著對不起自己這個女徒弟,尤其之前那番事情之后,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己這個徒弟開口了。往日那種亦師亦父的師徒之情怎么也找不回來了,現在總算有了點于浩的消息,哪怕對方成了死敵,他也覺著應該跟余瑤說一聲。

    可能是為了同仇敵愾吧,也可能是讓小徒弟心里多少有點慰藉,不管怎樣,陸橫都將這個消息當成了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結果,余瑤的態度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敬,知道后并沒有其他表現,眼中絲毫波瀾都沒有,平靜的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便恭敬的告辭離去。

    陸橫想拉住她說點什么,可看著她恭敬的過分的樣子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只能暗暗嘆了口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一如往常嗎?

    陸橫苦笑。

    那份看似毫無變化的恭敬里,距離的味道他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出來呢。

    余瑤的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波瀾不驚,于浩的消息她零零散散的早有聽聞,直到現在陸橫親口確認,她才終于確定于浩真的回到了大衍。

    對于這個消息,她的心情是復雜的。

    第一反應是憤怒,進而是憎恨。

    鎮西王?

    呵呵,好大的名頭!

    拿那么多待你如親生兄長的同門鮮血鑄就了你的威名,你就不怕這些死去的怨魂化為厲鬼纏身嗎?

    還有那些被你盜走的東西,那些可都是太虛宮一代代先輩的心血,是太虛宮的命根。你厚顏無恥的頂著大義之名,一副為師門鞠躬盡瘁的模樣一點點竊取了去,當成戰利品一樣的帶回了大衍,你就真的問心無愧嗎?

    她想憤怒,想表達出來,可這時于浩的那句話和當時的表情總會浮現在她眼前,將她欲噴的怒火重新壓制了下去。

    “我叫宇文太浩。”

    說這句話的時候,于浩的臉色很平靜,只是語氣有些許古怪。

    當時情緒激動,她沒有多想,可事后靜下來細想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能品出很多其他的味道。

    愧疚?

    有苦難言?

    鱷魚的眼淚?

    又或者根本就是欺騙,臨走再影響她一次,讓她的心里留下一顆狐疑的種子,為其他不知名的目的埋好伏筆?

    余瑤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原先她以為很了解于浩這個人,但現在越想,她越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從來都不。他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只是表象,他的心機太深了,任何人都不曾真正了解過他。

    她只知道一點,得知于浩受傷吐血的消息,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理智上她很厭惡這種情緒,很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情感上卻仍不住的擔心,心里反復的想著他的傷是不是為了救自己而受的?

    天劫的余威掃了一下就讓她至今還未痊愈,于浩那是可是擋在她的身前,承受的壓力遠比她大得多,他會不會

    心里想了很多,可余瑤都沒有表現出來。

    如果說太虛宮的大亂讓所有人都得到了成長,那么她的 那么她的成長無疑是最大的一個。

    這段日子來她漸漸學會了一件事——平靜。

    無論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漏聲色的平靜處之。

    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露了怯,即便這人是她的師父,又或是

    “師姐!”

    余瑤抬頭,看著小雨腳步匆匆的奔了過來,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有些人,還真是不抗念叨的,剛想到她她就來了。

    “能不能穩當一點,都是大姑娘了還這么毛毛躁躁的,也不怕別人笑話。”伸手按住來不及剎車的小雨,余瑤佯惱的點了點她的額頭。

    吐了吐舌頭,小雨手叉*驕傲的昂著下巴:“誰敢笑話我!讓我知道了,看本姑娘不打折他的腿!”

    輕哼一聲,余瑤扔出了三個字:“李初一。”

    小雨臉一紅,下巴卻沒放下,仍是昂著頭道:“他敢!本姑娘打不死他!”

    “你打得過他?”余瑤深表懷疑。

    “打不過,不過不是還有幼瀟姐嘛!哎呀,我真佩服幼瀟姐,她的修為也不如李初一,但是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你都不知道,那胖子一見著幼瀟姐拿藥瓶就兩腿哆嗦,笑死人了!唉,可惜幼瀟姐也跟去了,要不我還真想跟她學學怎么煉毒呢!我要是有她的本事,那胖子再敢欺負我,本姑娘毒不死他!”

    嬌蠻的揮動著小拳頭,可是沒揮幾下自己便先笑了起來。

    余瑤痛苦的揉著額頭,無奈的道:“陸千金,咱就消停點吧。前兩天丹房長老還來找過師父呢,說你差點把煉丹房給炸了,要不是旁邊的師兄發現得早,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煉個普通的靈丹你都能鬧出這陣仗,這要是讓你煉毒,你還不得讓整個太虛峰寸草不生啊?”

    “這能怪我嘛!明明是那個劉師兄不對!”

    磨著小銀牙,小雨理直氣壯的道:“你不知道,都是那個劉師兄的問題!其他材料他都跟我說幾兩幾錢,但火磷硝和三色楛蠶粉他卻跟我說適量,根據丹火和丹爐內的情況酌情添加。我是第一次煉丹哎,我哪兒知道適量是多少,酌情是怎么個酌情法兒?這才一不小心加多了點,我自己也差點被炸死哎,這能怪我嗎?”

    小雨的滿腹委屈絲毫沒有打動余瑤,后者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所以你一不小心就加了整整一罐?其他東西都是幾兩幾錢,這兩樣你一樣加了小三斤?”

    小雨表情頓時尷尬:“呃這個這個也是有原因的,反正不賴我啦!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走吧,咱們去練刀去。這幾天我可是好好閉關苦修了一番,我感覺我的刀法有了很大的提升,今天來找你就是讓你幫我驗證驗證的!”

    “能把面壁思過說成閉關苦修,小雨,你可越來越像李初一了。”

    余瑤佯裝滿臉復雜的摸著小雨的腦袋,眼中滿是笑意:“就是人瘦了點。”

    “師姐!”

    小雨不依的跺腳,余瑤趕忙抬手告饒。

    兩人兜兜轉轉來到主峰一個較為冷清的角落,雙雙站定互相行禮,旋即便是你來我往刀光霍霍。

    修士比斗本就比凡人來得精彩熱鬧,兩個美女斗在一起更是如此。遠望都有種暗香撲鼻之感,近觀更是會迷醉在其婀娜之中。

    較技不較力,兩人只以刀法對決,否則以余瑤的修為一個照面便將小雨拿下了。

    可這樣小丫頭也沒能撐多久,十幾個回合過后,倉啷一聲輕鳴,小雨的刀被挑飛了出去。

    紅著臉將刀撿回,又是十個回合過去,兵刃再次脫手飛出,沒有落地,而是被余瑤施了個巧勁挑到自己眼前一把抓住,一臉微笑的看著小雨。

    “不來了!”

    絲毫不顧及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雨鼓著兩腮無語的看著余瑤。

    余瑤心中好笑,見她坐沒坐相趕忙近前伸手去拉:“起來,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矜持?李初一在的時候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嘛,怎么人一走你就又變回去了?”

    小雨剛要耍賴拒絕,遠處忽然忽然出現幾個人影,看見這里的景象后頓時一聲驚咦。

    “咦,那不是陸時雨嗎?怎么這副樣子?”

    小雨臉色通紅,趕忙拉著余瑤的胳膊起身。

    只有她們倆就算了,余瑤面前耍耍小孩子脾氣也沒什么,但有外人在可就不行了。

    還未等她羞紅退去,后面緊跟的幾句竊竊私語卻讓她臉色更紅了。

    “嗯?那是余瑤?”

    “哪個余瑤?”

    “跟于浩那個叛徒通奸的那個!”

    “說話怎么那么難聽,她也是受害者!”

    “哼哼,誰知道呢!”

    “你!”

    “都別說了,小心讓人聽了去要你倆好看!”

    小雨臉色通紅,這回是氣的。

    猛吸一口氣就要喝罵,手臂卻驟然一緊,轉頭一看卻是余瑤一臉平靜的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走吧。”

    平靜的說完,余瑤轉身離去。

    咬咬牙,小雨狠狠的瞪了那幾人一眼,旋即趕忙跟上。

    遠處,私語的幾人尷尬的僵在原地。

    沒想到山風這么大,距離這么遠,她們倆竟然還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