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果然很上官燁。
杜錦陌心中微曬。
葉婉怡剛才東拉西扯，如果上官燁想從那些話里問出今天晚上這件事情的真相，幾乎不可能。
既是如此，上官燁便跳出去，直接問最致命的問題。
如果她猜得沒有錯，床單里裹著的應該是浣紅。
葉婉怡當場面如土灰。
阿燁不會是知道了什么吧？
浣紅因為給她梳頭時弄斷了她一根頭發，被她丟到蠱屋里喂了食蠱蟲，事后她讓歩歌將尸體處理掉。
為什么尸體又出現在琳瑯苑？
“我，我不知道，我和鄭嬤嬤進入廂房的時候就看見她，我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那樣。”
葉婉怡驚慌失措地搖著頭，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被玫瑰椅攔住，華麗的身形微微一頓，隨即一個扭頭，直直地盯住對面的白衣女子，
“是杜貴侍，人是在她的琳瑯苑發現的，一定是她殺了那個人！”
“砰”的一聲。
上官燁重重地將望月式汝窯茶盞放在茶幾上，凝向面前的錦衣女子：“葉婉怡，你真叫本王失望。”
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見到葉婉怡時，葉婉怡剛剛為母后承了一部分滅靈之毒。
那個時候的葉婉怡雖然身體虛弱，但言行舉止都端方大氣，她既沒有因為給母后承毒提任何要求，也沒有因為身體不適而自怨自艾，她灑脫的就像沁部草原上的烏追馬。
在他眼里，彼時的葉婉怡與上京城里的那些高門名媛都不一樣，他發自內心地欣賞她，看重她。
正因為如此，他對她多了幾分寵溺與在意。
可是，她是怎么對待他的？
天星咖那件事，事后他派人查過。
丫頭從未去過凝綃閣，更不會知道她帶著天星咖進入王府，所以丫頭不會偷天星咖，那株被搜出來的天星咖，是事先準備好陷害丫頭的。
還有府里三十多個下人感染肺吸蟲，雖然最后萬大夫承認是他故意將感染肺吸蟲的貓帶進王府，想要陷害丫頭，但是這里面有一個極重要的疑點。
那就是，丫頭不是第一天來王府，萬大夫也是王府的老人，從前萬大夫都沒有對丫頭動過殺心，怎么那一次一定要置丫頭于死地？
看到萬大夫七竅流血那一幕，他突然覺得他似乎并不太了解這個曾經灑脫大氣的女人。
再后來就是暖閣宴會，如果說珍珠耳環是巧合，那么接下來的嵌銀絲對襟百褶裙，以及寫著姚寶璐與上官懷、西列國太子風流韻事的紙條，絕對是處心積慮的陷害。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端方大氣的女子竟然會變得如此歹毒，為了出一口氣不惜取人性命，甚至搭上秦王府的顏面。
可是，他還是不忍心處置她，只是禁了她的足，并奪了她的管家權。
他希望她懸崖勒馬，就此收手。
沒想到，她卻變本加厲。
今天晚上的事情若不是他及時發現，將小雯帶走，換成浣紅的尸體，一旦被鄭嬤嬤提走小雯，丫頭定是跑不掉虐殺下人，肆意用蠱的重罪，秦王府也會受到牽連。
到那時，世人會怎么看一個將下人虐待致死的秦王府，一個將蠱用到下人身上的秦王府？
事到如今，小雯已經將她給丫頭下噬魂蠱的事情交代清楚，紫蓮也已經將她之前養蠱、并將浣紅喂食蠱蟲的事情交代清楚，她卻還在這里攀咬丫頭。
這個女人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端方大氣，灑脫如無追馬一般的女子了。
她是毒蛇。
黑曜石般的眸子溢出一絲黯然神傷，緊接著這抹黯然神傷又被從未有過的冷厲代替：“本王會稟報父皇，送郡主回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