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上官燁那個動作。
皇帝眸色深沉，盯著面前的素衣男子看了好半天。
燁兒剛才明明是在幫杜側妃說話，為何又突然對杜側妃如此冷淡？
慕容曦若匆忙掩去之前被白衣女子嚇出的失態，銅鈴大的眼睛將近在咫尺的英姿挺拔看了又看。
上官燁這是什么意思？
他前一句話明明還要救賤女人，后一個動作卻又要跟賤女人劃清界限。
墨眉微挑，慕容曦若下頜微微揚起：“秦王剛才莫不是說錯話了？”
“本王很清楚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若是長公主沒有聽清楚，本王可以再說一遍，”上官燁一臉冷寂肅然，
“長公主以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下人的話當證據，未免太過兒戲，也很難讓人信服。”
杜錦陌凝眸看向面前的素衣男子。
如果這個男人剛才沒有那么冷厲果決地撥開她的手，她定然會以為對方這一番話是在幫她。
可是現在，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個男人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自保。
她現在還是秦王側妃，一旦她被坐實是神農谷谷主杜青玄的女兒，這個男人也會被追究責任。
到那時，以姚氏一族以及慕容曦若代表的西列皇室的手段，加在這個男人身上的罪名絕對不僅僅是失察這么簡單。
甚至，還有叛國、謀反這一系列重罪。
如此一來，這個男人就算能僥幸保住性命，也會被流放千里。
心底的痛一點一點自心尖彌散開，這痛很奇怪，剛開始的時候仿佛不存在似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強烈。
就好像剛才她看到這個男人時，那一瞬間的歡喜。
現在，她愈發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歡喜過嗎？還是一切都是她的臆想？都是她的一腔情愿？
密密匝匝的痛刺激著她的指尖，尤其是那被推開的手竟仿佛有了感覺似的，羞憤異常。
清冷的眸子里滾落兩行清淚，杜錦陌只覺得自己簡直是又蠢又傻。
剛剛承噬心之毒昏迷的那個晚上，她拼著女兒家的羞澀與臉面不要，直白地告訴這個男人“她一直都偷偷地愛著他”，并問這個男人“有沒有哪怕是一點點愛過她”？
這個男人異常冷酷地告訴她“從未有過”。
那一刻，她生無可戀。
后來，她好不容易將對這個男人的愛藏得連自己都不曾覺察到，誰知，一聽說這個男人有性命危險，她便什么也顧不上了。
居然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只想著救他？
居然會因為看到他平安回來而高興？
居然想要告訴他“她愛慘了他”？
居然會去拉他的衣袖？
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
在同一個地方磕的頭破血流一次又一次，還不知道悔改！
抬手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珠，杜錦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出，努力平靜著心緒。
她原本就是要離開這個男人的。
如今這個男人如此冷酷絕情，反倒讓她走的很安心。
等這個男人證明她并非杜青玄的女兒后，她便領了圣旨，帶走菖蒲與郁金，從此與對方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恢復往日的清冷孑然，杜錦陌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聽著素衣男子與慕容曦若斗法。
慕容曦若眼神微閃，緊接著又故作鎮定：
“秦王莫不是關心則亂？
剛才皇帝與皇后已經確認了那林嬤嬤的身份。
‘腦子有問題的下人’一說，從何而來？”
上官燁一臉冷峻，并未接話，而是扭頭看向會場門口，冷冷地吩咐一句：
“將那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