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陌一陣呼吸急促，緊接著又猛地一頓，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
這個時候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救她。
還有她的阿燁，還有秦王府那么多無辜的生命，都等著她去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杜錦陌的情緒漸漸平復，她對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微微福身：
“不過是一個佛淚杏花圖案的胎記，若是因此就斷定妾身是神農谷谷主杜青玄的女兒，實在是太過草率。”
她說的是事實。
驗明正身需要很多證據、證人做支撐，絕對不可能僅僅憑借一個胎記就確定一個人的身份。
皇帝一言不發，食指與中指交替叩著桌案。
臺下的議論漸漸低了下去。
有些人也意識到白衣女子說的很有道理。
姚皇貴妃不禁大吃一驚。
她原本以為當場將小賤人右手手腕上的佛淚杏花胎記亮出來，再加上覓浣一通“神農余孽”的指控，小賤人定然會驚慌失措。
那樣的話，她就可以以小賤人做賊心虛為由，坐實小賤人“杜青玄女兒”的身份。
如此一來，小賤人會被當場處死，就連秦王，也會被罪責，甚至被奪去封號，發配邊地。
沒想到小賤人居然如此穩得住。
不但完全不被覓浣的話所影響，而且還在聽了臺下那些人的議論與指責之后，愈發鎮定從容，竟然找到了整件事情中唯一的破綻。
嫵媚的臉色微微一僵，姚皇貴妃狠狠地捏住玲瓏酒杯的杯身，片刻之后，方才恢復往日的嫵媚。
她看向臺階上的皇帝，軟糯婉轉道：
“杜側妃說的也有些道理，的確不能僅憑一個胎記就斷定杜側妃是神農谷谷主杜青玄的女兒。
臣妾懇請皇上先將杜側妃安置在宮里，再派人徹查杜側妃的真實身份。
若杜側妃真的與神農余孽無關，到時候只需將杜側妃送回秦王府，再好生安撫便是。
若杜側妃真的是杜青玄的女兒，皇上處置起來也算是有理有據。”
話落，姚皇貴妃似有似無瞟了一眼會場的門口。
算時辰，那位貴人就快要到了。
那位貴人手里有小賤人想都想不到的證據，那證據能證明小賤人的真實身份。
只要拖到貴人來，小賤人就死定了。
臺下的議論突然又沸騰起來。
人人都說姚皇貴妃說的法子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既不會冤枉了白衣女子，又不會放虎歸山。
就連皇帝也停住手上的動作，好像做出了某種決定。
杜錦陌不由得一陣警覺。
姚氏這是想暗箱操作。
一旦她被帶下去，姚氏就有機會弄出假證據來證明她就是杜青玄的女兒。
或是先取她性命，然后在她尸體上留一封懺悔的遺書，或是把她弄得神志不清，讓她在被問話的時候親口承認，她就是杜青玄的女兒。
……
清冷的眸子里溢出一抹果決，杜錦陌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可要想說服悠悠眾口，還有皇帝，談何容易。
恰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慶國公站起身，看向高臺之上，劍眉微皺：
“世人皆知，華禹罪人、神農谷谷主杜青玄的獨生女兒有一枚佛淚杏花式樣的胎記。
前一陣子，宛平城縣令曾經上報中書省，說是已經抓到有佛淚杏花圖案的女子，并確定那女子就是杜青玄的獨生女兒，因此便將那女子當街處斬。
據微臣所知，事后宰相還重重獎賞了那位縣令。
事到如今，為何又跑出來一位杜青玄的獨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