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陰郁微微一頓，眸底的猩紅也戛然而止，上官燁接過小像，拇指細細地摩挲著紙面。
這個女人將他的小像隨身帶著，是放不下他么？
纖薄的唇角隨即扯出一抹幾不可察的苦笑。
這個女人鐵了心地要離開他，跟顧將離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放不下他。
將黯然神傷狠狠地壓下，上官燁從衣袖里拿出另外半張小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兩張殘片拼在一起。
緊繃的臉色有些許緩和，上官燁隨口問了句：“你怎么會發現她身上有本王這半張小像？”
“杜側妃拿著小像看了一會兒，然后就準備打開火折子燒點，屬下見勢不妙便搶了回來。”豐衛言簡意賅地將凝綃閣的事情復述一遍。
什么？！
棱角分明的臉上陡然凝起一層寒冰，上官燁“噌”地站起來：“你再說一遍。”
豐衛大氣也不敢出：
“屬下剛才跟著杜側妃去了凝綃閣，杜側妃坐在秋千上，拿著這半張小像看了一會兒，就要燒掉這小像。”
該死！
上官燁臉色鐵青，一雙深眸似要噴出火來。
奴契已經被這個女人燒掉，這小像是他留在那個女人身邊唯一的東西，那個女人居然也要一燒了之。
她就這么不想見到他？
非要厭屋及烏？！
疾步走出涼亭，上官燁腳尖輕點地面，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豐衛著急地就要追上去。
晏衛忙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每次殿下去琳瑯苑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這一次怕是更要氣得吐血。”豐衛很是替上官燁捏了一把汗。
“放心，這一次一定不是咱們殿下氣得吐血。”晏衛一臉篤定。
跟在秦王殿下shen邊這么長時間，他看慣了杜側妃與秦王殿下各種不對付。
按照他的分析，殿下之所以每一次都被杜側妃氣到，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殿下不肯對杜側妃下狠手。
若是殿下像現在這樣“怒發沖冠憑欄處，管他三七二十一”，杜側妃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
琳瑯苑臥房中，杜錦陌穿著一襲雪白中衣，站在書案后，專心致志地寫著：
“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于愛，何憂何怖？愛欲于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這是《四十二章經》上面的句子，從前她被禁足時，上官燁曾經要求她抄寫整部經書，而她最喜歡的便是這一句。
后來，每每她心緒不寧的時候，便會抄寫這一句來靜心。
寬大的桌案上已經壘著一寸厚的薛濤箋，可是她卻怎么也找不到心靜如水的感覺。
“砰”的一聲。
花廳的門被猛地推開，一陣冷風竄入。
杜錦陌放下筆，探頭看向花廳的方向，隨口說了一句：
“今晚的風還真是大，郁金你去告知府里各處管事，讓他們通知下去，當心樹枝或是墜物傷人。”
一襲玄色身影兀地出現在臥室門口。
“王爺？”
杜錦陌微微一愣。
郁金和菖蒲也在這個時候跑進來，福身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出去。”纖薄的嘴唇擠出兩個字。
郁金和菖蒲不約而同看向白衣女子，一臉擔憂，王爺這個樣子怕是來者不善。
杜錦陌對此心知肚明，但她還是故作鎮定地沖著兩位婢女搖搖頭。
先前在東郊癘人坊的時候，上官燁就曾經以砍去菖蒲手指、腳趾為由，要挾她，現如今若是將菖蒲和郁金留在這里，她更容易受制于人。
郁金和菖蒲不再多話，轉身離開了臥房，關上花廳的門。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杜錦陌和上官燁。
杜錦陌繞過桌案后走向玄衣男子，正要一番寒暄，冷不防被對方狠狠地吻住嘴唇。
杜錦陌幾乎喘不過氣，過了很久，玄衣男子才放開她。
濃烈的酒氣沁入鼻翼，杜錦陌當場驚住：“王爺，你喝酒了？”
“杜錦陌，你是不是以為沒了奴契，父皇又答應你收回秦王側妃的封號，你就可以徹底離開本王！”
上官燁搖晃著白衣女子的雙肩，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