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后的兩個人不約而同扭過頭，看向門口。
“進來。”上官燁彈了彈衣袖，端端坐下，長眉微挑瞥一眼不遠處一身靛藍色粗布麻衣的老婦人，“你怎么知道，你手上拿的就是杜貴侍要找的那只老鼠？”
“老奴在雞舍里捉到這只老鼠拿給郁金姑娘看，郁金姑娘說就是它。”代嬤嬤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
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桌案上，指尖輕輕地敲打著桌面：“你可知，欺瞞主子是要拔舌頭的。”
“轟”的一聲，代嬤嬤癱坐在地上，搗蒜般地磕起頭：“老奴，不敢，老奴都，都是聽郁金姑娘說，說的。”
若是再讓上官燁審下去，代嬤嬤定然會露餡。
杜錦陌站在上官燁身旁，緊緊抿著嘴。
秦王府本就規矩森嚴，再加上上官燁又是冷面閻羅，犯在他手里更是死得很慘。
府里有一位嬤嬤的親戚在東郊大營當兵。
聽她說，三天前上官燁曾經抓住過一個在東郊大營里販賣飄飄欲仙丸的男人，二話不說就讓人在大營門口支起一個爐子，爐子上擺滿了燒紅的烙鐵。
男人將飄飄欲仙丸賣給多少個兵士，上官燁就燙他多少下。
好好的一副皮囊最后被燙得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肉一塊兒一塊兒地往下掉。
凄慘的嚎叫混合著燒焦皮肉的氣味當場便叫那一干兵士面如土灰，長了記性。
從那以后，他們再也不敢提飄飄欲仙丸，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一下。
一深一吸之間，杜錦陌迅速平復好情緒，微微福身：“那只老鼠的尾巴斷了一截，所以妾身認得。”
自從郁金帶著代嬤嬤進來后，她便仔細觀察過老鼠籠子里關著的那只死老鼠，發現它的尾巴少了一截。
郁金差一點又要跪下去。
這只老鼠的尾巴之所以斷了一截是因為剛才代嬤嬤捉它的時候，一腳踩住它的尾巴，它使勁掙扎給扯斷了。
姑娘本事真大，竟然當著王爺的面，臉不紅心不跳地又一次將兩件本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
闔府上下，哦，不，華禹上下，也就只有姑娘敢在冷面閻羅頭上動土，又叫這尊閻王挑不出任何錯處。
觸及杜錦陌眼神示意，郁金忙恭恭敬敬地呈上老鼠籠子。
犀利的視線掃向籠中，上官燁的手指微微一頓，最后竟眸色一沉，湊近籠子細細瞧去。
這老鼠并非因外傷致死，而是因為內傷。
身體四周隱隱有一絲夕顏花的幽香，這是飄飄欲仙丸特有的氣味。
此外，在這幽香之下，還有些許微臭略苦的氣味，這是解飄飄欲仙丸之毒的湯藥里，洋金花的氣味。
難道真的像丫頭說的那樣？
面色微微一凝，上官燁右手拇指與食指幾不可察地交互摩挲著。
將面前男子的反應盡收眼底，杜錦陌暗暗松了一口氣。
剛才郁金被晏衛帶進來后，她便趁著扶起對方的機會將一枚飄飄欲仙丸塞到郁金手里，然后又借著安慰郁金的機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對方。
郁金一向聰慧機警，定然會明白她的暗示，去找一只老鼠，然后給那只老鼠喂飄飄欲仙丸，最后再喂顧將離喝剩下的湯藥藥渣。
如此一來，就算上官燁再怎么心細如發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緋色唇角淺淺一勾，杜錦陌看向背對著她的玄衣男子，氣定而神閑。
冷不防，一個清越的聲音平地而起：“原來，如此。”
上官燁扭頭看向身旁的女子，唇角淺淺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