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帶路。”上官燁一聲命令，皂皮靴踩的又快又急。
賀家是遺屬。
十四年前，西列國派出五萬大軍陳兵邊地。
當時他帶著二十人的敢死隊趁夜摸進敵營，對敵軍將帥實施斬首。
撤退的時候，對方察覺。
賀老四自告奮勇孤身一人去引開敵人，再也沒有回來。
他派人找了十天，最終在擎蒼江畔找到賀老四半幅尸體，送回賀家時，賀家媳婦剛有身孕，孤苦伶仃一個人。
他便安排賀家媳婦住進王府，待對方生下孩子后，他又給對方安排了買菜的差事。
如今，那孩子已經長大，出事的是賀家媳婦唯一的孫子。
快到荷塘時，上官燁看到那里圍著很多人。
突然，一抹白衣勝雪扯住了他的視線。
上官燁立在原地。
這里距離荷塘大約十丈遠，正好可以看見那邊的動靜，又不被察覺。
“你過去好好看著，每隔一刻鐘向本王稟報那邊的情況。”上官燁手指荷塘方向，命令身邊的仆從。
仆從得了令飛一般跑過去。
司牧辰先是不解，當他順著身邊玄衣男子的視線看到一抹雪白時，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扭頭看一眼上官燁，又看看不遠處毫不知情的杜錦陌。
“請大家讓一讓。”杜錦陌站在人群外喊了一聲。
“杜貴侍來了。”人群瞬間泄開一個口子。
杜錦陌急忙走進去。
只見中央空地上有一個小男孩，年齡大約三、四歲，瘦瘦的，小小的，渾身濕漉漉，他的肚子正緊貼著一口大鐵鍋的鍋底，整個人趴在那里，看起來一點生氣都沒有，十分可憐。
小男孩的左側蹲著一位大夫打扮的中年男人，男人正一只手抬著男孩的頭，另一只手狠狠拍打著男孩的后背。
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在折騰人。
杜錦陌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喝了句：“住手！”
男人微微一頓，扭頭見是一位年紀輕輕的姑娘，當即兇巴巴地吼了句：“你誰啊？沒看我正在救人，哪兒涼快呆哪兒去。”
“溺水的人不是這樣救的。”杜錦陌一邊說，一邊就要蹲下she
將小男孩從鍋底上扶下來。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你給老子滾一邊去。”男人爆了粗口。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議論，凝綃閣的人趁機開始帶節奏。
“其他大夫也是這樣讓人吐水的，只要把水吐出來，賀家小子就活過來了。”
“杜貴侍根本就不會救人，她只想拖延時間等到王爺過來，在王爺面前露臉。”
“人命大過天，杜貴侍竟然視人命如兒戲。”
……
男人一臉不屑：“《醫方集解》上說‘溺水者，以鍋覆地，將其肚臍對鍋臍，俯臥，以手托起頭，水出即活’，我就不相信你還能用別的法子救人。”
一旁的賀家媳婦也把杜錦陌往外面推：“我家孫子快沒有命了，求你不要在這兒添亂。”
杜錦陌并不理會，迅速跪在男孩右側，撕下中衣衣袖上一縷鮫芙紗，纏在右手食指上。
看到這一幕，司牧辰若有所思。
原本賀家小兒落水的事與杜貴侍半點關系都沒有，更何況現在大家都懷疑她的動機與醫術。
若是個精通世故的人定然借坡下驢，不沾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可杜貴侍卻堅持要救男孩，一時間他竟看不明白了。
上官燁氣不打一處來。
怎么哪兒哪兒都有丫頭！
她就不能消停些。
賀家小兒要是有個什么不測，他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