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揚明 > 第1166章 天子到(上)
  同一時間,雁翎關。

  日頭西沉,天色已晚,一輪圓月高掛于空中,大明皇帝朱由校領著兩萬京營兒郎駐扎于此。

  雁翎關春秋時稱南陵,北魏至唐又稱西崤,具體何時被稱為雁翎關早已不可考究,但放眼歷史,始終是兵家兵爭之地,易守難攻。

  因為是軍事要塞,道路頗為狹窄,兩萬京營士卒一字排開,猶如一條長蛇,蜿蜒在羊腸小道之上,瞧上去聲勢駭人。

  自六月二十六,朱由校領兵自京師永定門而出,晝伏夜出,一路行軍,終于抵達分陜扼秦的咽喉,雁翎關。

  此地距離九邊重鎮之首大同不過三百余里,即便麾下大軍多以步卒為主,但至多兩天也足以抵達大同。

  前兩天的時候,朱由校派出的"夜不收"及隨軍的錦衣衛已是提前一步與大同城取得聯系,知曉局勢并未惡化,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如昔日的努爾哈赤一般,面對著城高池深的大同城依舊是毫無辦法。

  或許是知曉局勢并未惡化,朱由校近些時日本是緊繃的心弦也是微微松了下來,此時正在兵部尚書孫承宗及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戚金陪同下,登臨雁翎關,俯瞰猶如長蛇一般的軍陣。

  登臨峰頂,左側的洛陽川朦朧可見,右翼的西岳華山依稀可見,腳下的洛河、黃河似玉帶纏繞南北,好一幅壯麗山河。

  "京中可有事發生?"

  沉吟少許,朱由校緩緩自目光收回,扭頭看向身旁的兵部尚書孫承宗,他雖然領兵出征在外,臨時給予了留守京中的幾位部堂"決斷"之權,但大事小情還是會有快馬不斷呈遞至軍中,匯報給朱由校。

  不知是不是掛念紫禁城中的"孤兒寡母",大明天子朱由校的聲音竟是隱隱有些顫抖,眼神也是有些深沉。

  "回稟陛下,京中一切安好,倒是三邊總督孫傳庭上奏,陜北那邊又鬧災了,百姓們苦不堪言..."

  許是不忍打破天子的好心情,兵部尚書孫承宗顯得有些遲疑,但再三猶豫之后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沖著眼前正在俯瞰大好河山的大明天子說道。

  聞言,本是有些"多愁善感"的朱由校瞬間便是斂去了臉上的些許憔悴,身形猛地一滯,眼神也是變得犀利起來,聲音急促的問道:"怎么回事,說。"

  饒是知曉陜北大地常年鬧災,但朱由校心中仍是咯噔一聲,他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能被孫傳庭重視,并且上書朝廷的"災情"定然不容小覷。

  "陛下,孫傳庭上奏,因為去年雪災,兼之連年大旱的緣故,陜北土地收成有限,縱然有官府及幾家王府共同出面救災,但糧食仍是供不應求,百姓們已是無力承擔。"

  "聽說,已是有百姓被活活餓死在家中了..."

  說到最后,兵部尚書孫承宗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同時不安的望了一眼身前的天子,他身為兵部尚書,掌管天下兵馬,自是清楚陜北對于大明的意義何在。

  若是陜北亂起來,不提百姓民不聊生,繼而揭竿起義,光是關外蠢蠢欲動的蒙古韃子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的揮師南下,肆意劫掠。

  諸如眼下尚在大同城外"一籌莫展"的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便可舍棄掉易守難攻的山西,河南,兵鋒直指坐鎮河套平原的延綏鎮,甘肅鎮。

  "什么,已經有百姓餓死了?"

  "孫傳庭是干什么吃的?"

  聽得局勢竟是惡化至此,本是神情冷峻的朱由校頓時變得有些"癲狂",俊俏的臉龐竟是隱隱也是有些扭曲,一抹戾氣也是浮現于眉間。

  依著"后世"的經驗來看,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正是在天啟六年,正式登上歷史舞臺,并且令得看似穩固的大明江山于短短十七年后轟然倒塌,終止在煤山之上的一顆歪脖子上。

  自朱由校繼位以來,除了應對日漸萎靡的遼鎮之外,便是著手處置西北民生問題,為此推行農政,改革土地,整頓宗室,一切都是為了應對于歷史上赫赫聞名的"農民軍起義"。

  在他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為患遼東多年的建州女真終于轟然倒塌,僅剩賊酋皇太極領著些許殘兵敗將敗逃蒙古草原,不知所蹤。

  如若不是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突然犯邊,此時的朱由校應當便是在乾清宮暖閣召見六部九卿,為應對日漸嚴重的陜北災荒,商討對策。

  "唔.."

  此時的兵部尚書孫承宗也是臉色發苦,他本就不擅長"內政",兼之京中傳來的消息闡述也沒有十分具體,這要讓如何回稟面前的天子。

  "罷了,即刻給京中回信,令湖廣,四川,陜北各王府宗室即刻自府中調撥番薯,土豆,發往陜北,務必送到百姓的手上。"

  "另外將通州李家給朕一并抄了,所得錢糧不必運往內帑,即刻發往陜北。"

  瞧得面前的"帝師"一臉苦澀,朱由校便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住心中的不滿,轉而朗聲說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萬歷中期開始,陜北大地便是連年遭災,百姓們食不果腹,勉強度日,朱由校采取的種種措施雖然有效,但終究時效太短,難以短時間內徹底解決陜北"缺糧"的根本難題。

  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遍布于全國各地的宗室藩王近些年倒是主動"吐出"了不少土地,皆被朱由校收歸國有,種植番薯,土豆等物,雖然對于整個大明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但好歹也是聊勝于無,多少也能緩解陜北的燃眉之急。

  "是,陛下。"

  聽得朱由校的吩咐,孫承宗連忙應下,眉眼間的憂色也是稍稍緩解。

  "此地距離大同還有多遠?"

  因為知曉了帝國邊陲生亂,朱由校也無心俯瞰面前的大好河山,轉而微微瞇起了眼睛,朝著大同的方向望去。

  "三百余里。"

  帝師聞言,便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好,朕倒是要瞧瞧那林丹汗究竟是有幾分本事。"

  雖然敵眾我寡,但朱由校的臉上仍是充斥著必勝的神色,只是其話語卻是隱隱夾帶著一絲急切。

  陜北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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