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揚明 > 第668章 多疑的朱由檢
  正月十六,晴。

  昨日才是元宵燈會,雖說因為前些天遼南戰事的緣故將京中的喜慶氣氛沖淡了不少,但是京中的樹上還是掛著不少燈籠,街面的青石板上也是鋪著一層薄薄的白雪,別有一番滋味。

  京師西側的長安大街上,有一處戒備森嚴,外在門楣低調樸實,內則高大闊達的宅院,門匾上寫著燙金的三個大字:信王府。

  進到里間,偌大的庭院被宮中選拔而出的內侍們收拾的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雜亂,經過嚴格培訓的內侍們只是低著頭,安心的忙著手中的事務,沒有一絲雜音。

  越過雕龍畫鳳的走廊,王府后宅相對而言則是"熱鬧"異常,十數名身著青色袍服的內侍來往穿梭,搬運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文書,將其成摞的放在前幾天才剛剛被收拾出來的"書房之中"。

  還有十數名內侍則是迅速接過這些剛剛被運至此處的文書,或是交頭接耳,或是眉頭緊鎖的看著手中的文書,很是忙碌。

  一身華服的信王朱由檢則是神情凜冽的側躺在軟塌之上,身后有著兩名面容嬌美的侍女輕輕的為他捶打著并不寬大的肩膀。

  "大伴,都在這里了嗎?"

  沉默了少許,朱由檢止住了身后侍女手上的動作,于軟塌之上起身,坐在了案牘之后,沖著一旁肅立的中年太監問道。

  "殿下,都在這里了,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將遼東經略熊廷弼近些年于遼東的布置盡皆搬到了此處。"

  "您放心,宮中知曉。"

  聽聞面容與天子越來越相仿的信王發問,中年太監王承恩連忙心頭一緊,有些緊張的說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子已然誕下子嗣的緣故,近些時日信王朱由檢愈發的"老實",不再如同昔日那般常有抱怨。

  而深宮之中的天子似乎對于自己的幼弟有如此轉變也是非常滿意,時常便有賞賜賜下,今次聽聞信王想要查閱遼東軍報,更是令人一封不動的全都搬到了此處,絲毫沒有因為朱由檢的身份而有半點"芥蒂",頗有些兄弟情深的意味。

  要知道,信王朱由檢雖然是當今天子的幼弟,但終究并未一母同胞,自小又不是在一起長大。

  即便是民間,這等兄弟之間也不見得有什么深厚感情,遑論沒有感情的"天家"。

  "好,提前通稟一聲,本王明日要進宮給皇兄和皇嫂請安。"

  隨意點了點頭,朱由檢隨口吩咐了一句之后,便是自顧自的拿起了案牘之上的奏本,開始翻閱起來。

  自從皇后張焉為大明皇室誕下嫡長子朱慈燃之后,信王朱由檢就像是變了性子一般,不再如同昔日一般,對張焉言語上有所不敬,去宮中的頻率也明顯的頻繁了起來,更是曾與天子數次"促膝長談"。

  但是哪怕是"識人無數"的王承恩也是不確定,信王朱由檢究竟是真的"悔過",還是僅僅將心中的野心隱藏起來了而已。

  "殿下,您想要找些什么?"

  瞧著朱由檢居然真的開始皺著眉頭,讀起了有些晦澀難懂的奏本,王承恩也是心里一驚,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原本以為朱由檢想要這些遼東奏本不過是出于好奇而已,卻沒想到朱由檢居然真的開始翻閱起來。

  "本王總覺得遼南的那場禍事有些不對,興許是有人從中作梗,方才釀成了此等慘劇。"

  低著頭的朱由檢聞聽王承恩的發問后也沒有隱瞞,徑自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出,畢竟身旁這位中年太監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此話一出,王承恩心頭便是一緊,而后臉上便是泛起了一抹苦笑,有些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他說信王要這些遼東奏本干什么,原來是"老毛病"又犯了。

  自信王朱由檢出宮開府建衙之后,他作為信王府的總管太監,便終于陪伴在朱由檢之間,數年之間的朝夕相處,對于這名天子幼弟的脾氣秉性也是有了十足的了解。

  區別于那些窮兇極惡,聲色犬馬的宗室藩王,信王朱由檢除了性子有些刻薄之外,竟是沒有半點惡習。

  但是朱由檢卻是有著一個與生俱來的毛病:那便是疑心病,除了與其朝夕相處,終日陪伴在其身邊的王承恩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起初的時候,朱由檢的這個毛病還沒有這般嚴重,但是隨著天子一步步撕開東林黨"偽善"的面目之后,令朱由檢認清了他往日里極為敬重的那些先生們的真實面目之后,朱由檢的心性便是發出了極大的改變。

  興許是受了刺激,朱由檢變得十分極端,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人。

  很顯然,眼下的信王這是老毛病又犯了,他不相信遼南逢此禍事乃是熊廷弼疏于防備而導致的...

  "殿下,熊大人以及袁大人都向朝廷上了請罪的折子,自請革職,但全被天子給駁了。"

  "這兩位的功績有目共睹,應當不至于那般。"

  王承恩有些不安的瞧了瞧四周,似乎是擔心隔墻有耳,堂堂天子幼弟,竟然猜忌天子引為肱股之臣的兩名心腹。

  此間消息若是傳出去,定會引得天下大震。

  "你懂什么,說不定平日里都是他們營造出來的假象,借以蒙蔽皇兄。"

  "背地里早就與女真人打成一片了。"

  "不然熊廷弼何以數年不曾真正的收復遼東哪怕一寸土地?"

  聞聽王承恩的勸諫之后,案牘之后的朱由檢手中的動作猛然一頓,沖其冷冷一笑,像是有十足把握一般的說道。

  在他看來,女真全族上下不過十萬有余,即便是有著蒙古人相助,也不是熊廷弼數年未曾真正的收復遼東一寸土地的理由。

  至于撫順,開原,鐵嶺等地則被朱由檢下意識的忽略。

  那些城市是女真人自己丟棄的,與熊廷弼有何等關系?

  見得朱由檢如此篤定,王承恩臉上的苦笑更甚,也不與其爭辯,只是躡手躡腳的退出了書房。

  "信王今日見過什么人?"

  隨手喚過一名小太監,王承恩有些嚴肅的問道,他懷疑那些"先生們"又是不甘寂寞,向信王傳書了。

  "公公,信王今日只是從街上溜達了一圈,在茶館中坐了坐便回來了,沒有見任何人。"

  那名被王承恩喚過來的小太監趕忙壓低了聲音,有些急促的說道。

  聽到朱由檢沒有見過任何人,王承恩的眼眶便是一縮,迅速意識到了定然是今日朱由檢于茶館之中聽到了什么言論,方才有如此表現。

  謠言并不可怕,怕的是有人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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