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五三七章 朕想見一見……
  “陛下,奴才已潛入乾平,去聿川山林之處探查過了。”扶離皇宮,帝王寢殿之內,二十一叩在地上恭敬垂眼,聲線平緩。

  “奴才確乎尋到了首領所說的那處木屋,也找見了十二的尸骨。”

  “那屋中有一男一女兩具尸首,看他們的衣著打扮和手足上的老繭,應當是山中以捕獵為生的獵戶。”

  “只可惜他們死的時日久了些,身上有不少地方早就腐爛生了蛆,看不大清面容。”話至此處,二十一的語調微頓,“不過,奴才仔細查了查。”

  “男的是在灶臺前被人繞至背后扭了脖子,女的則是在門口處被兩根粗制木筷貫胸,當場斃命,手法相當干脆利落,確實也是首領的手筆。”

  “首領應該是趁著二人準備午膳或晚膳時動的手,解決了那兩人后他又小心收拾去了自己留下的痕跡——”

  “山中獵戶本就獨來獨往,除了那兩人的尸首,首領亦并未留有半點與自己有關的零碎,想來,即便再過十天半個月,這二人的尸體,也不會被人發現。”

  “至于十二。”二十一閉了閉眼,他現在回憶起在山中野洞子里瞧見的那具尸骨,心頭仍舊不受控的有些悵然,“他大約是死的太久了些。”

  “奴才尋到那處野洞子的時候,他的尸首早已被山中野獸啃的不成樣子,骨頭也散了一地,奴才實在辨不出他是如何死的,只知他身上的確是有不少斷骨。”

  病榻上的帝王聞此沉默良久,半晌才垂著眼睫出了聲:“……是滾落山崖跌斷的,還是死后尸首被林中豺狼啃食、撕扯斷的?”

  “回陛下,都有。”二十一深深低下頭顱,“且摔斷的地方相當多,可能比野獸啃咬出來的還要多一些。”

  “這么說,景真那日所言句句屬實,”元濉慢條斯理地摩挲著被面,“不曾說謊咯?”

  “奴才惶恐,奴才不知。”二十一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牙關無端顫了又顫,“奴才不清楚他當日有無隱藏,但若單依著奴才此番去聿川的所見所感……首領他大半是未嘗作假。”

  “嗯。”帝王不動聲色地低了低眸子,“若連你都查不出異常,那景真當真便是不曾哄騙于朕了。”

  “你且下去罷,記得順路將景真喊過來——就說朕有急事找他。”

  “喏。”二十一應聲頷首,起身后小心退出了帝王的寢殿,元濉倚著床壁轉眸看了眼死士的背影,唇邊的笑意頗有些意味不明。

  呵……

  這幫小兔崽子。

  帝王無聲嘆息一口,腦袋后仰重重閉了目,這兩日他的身子越來越糟,想來不出一月,便會徹底臨至大限。

  而在那之前,他還有些事要做。

  白景真的動作一向迅速,元濉只在寢殿內等了不到兩刻,青年便已然匆匆而至。

  “奴才白景真,參見陛下。”入內后的青年乖順行禮,帝王覷見他身上裹挾著的風味與水汽,眼瞳微深。

  扶離的八月一向多雨,他方才聽見窗外雨打黃葛(大葉榕)的簌簌聲響,便猜料是又下了雨。

  “起來罷,賜座。”元濉抬了抬手,揮袖喚來守在屋外的宮人,一面佯裝漫不經心地拉了拉被沿,“二十一回來了。”

  青年聞此,心頭無端一緊。

  “他與朕說,你應當不曾說謊。”帝王勾唇泄出一聲輕嗤,“朕決定信他。”

  白景真懸著的心臟微微舒緩了三分。

  “多謝陛下信任,奴才感念在心,定當……”他離了圓凳,拱手向著帝王致了番謝,孰料后者不待他說完,便抬指打斷了他的話:“行了,少跟朕掰扯這些沒用的。”

  “景真,朕想問問你,假若朕今日真離了熙華為儲君,又該如何安置靜淑與宣寧侯?”

  “這……陛下,奴才……”不好議政。

  青年的頭皮一麻,他近乎本能地掏出那套老借口出言推脫,怎想元濉竟提前猜到了他的推辭之語,當即涼颼颼吊了眼角、放沉了音調:“朕讓你議。”

  “再敢尋由子推脫,那便是欺君罔上、違抗圣命——景真,這可是殺頭的重罪,你應當不想犯吧?”

  嘶——

  白景真垂著腦袋倒抽了口涼氣,昭武將軍府的冤案還不曾平反,他自是不愿在此時丟了性命,于是只得僵著背脊回了帝王的話。

  “……回陛下,依奴才看,您可在來日太女正式即位登基后,”青年回憶著當日墨君漓教給他的話,喉嚨無由來的發了澀,“封靜淑公主為長公主兼任攝政王,駙馬宣寧侯為少師。”

  “如此,便可在無形中令靜淑公主夫妻二人慢慢離心——”

  “陛下,侯爺終竟不是元氏子孫,只要他心中念著他們路家的富貴榮華,就必定會和手握實權的靜淑殿下生出隔閡。”

  “他二人間的隔閡愈深,熙華殿下的皇位便坐得愈穩,屆時,有靜淑殿下牽制著路家,前朝的局勢,自會穩定不少——也好給熙華殿下足夠的時間成長。”

  “嗯,不錯的點子。”元濉點頭,唇邊卻悄然現出道似是戲謔、又似是嘲弄的笑,“不過,你這是想讓朕犧牲了女兒的姻緣,來全扶離的江山啊——”

  “社稷面前,兒女私事為輕。”白景真放在身側的雙手微蜷,神情仍舊是一派鎮定自若,“這是陛下您從前教給奴才的。”

  “何況,您不也不滿于路氏多時了?”

  “你倒是會活學活用。”元濉似笑非笑地瞇了眼,轉頭掃了掃立在地上的清雋青年,片刻后自枕下摸出一塊令牌,并將之隨手丟給了他,“給你了,拿著。”

  白景真手忙腳亂地接了那令,瞳仁又在定睛瞅清了其上刻著的字跡后陡然一縮:“陛下,這是——”

  “皇城一萬九千名禁軍兵符,拿著這牌子,你至少能同時調動其中的九千禁軍。”帝王說了個輕描淡寫,“朕自己生的女兒,朕心中自是了解。”

  “她們倆拿不得這東西,是以,朕今日便將它交給你——由你來替朕統帥皇城禁軍,而朕,要你幫朕做兩件事。”

  青年四肢發麻,霍然跪地叩首:“還請陛下吩咐。”

  “其一,朕要你盡心輔佐來日的儲君,教她禮儀與治國之法,直到她能成為一名獨當一面、合格的帝王為止。”元濉斂眉盯著自己的指尖,眸底微起波瀾。

  “——其二,朕想見一見,教你講這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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