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是兵器打在堅硬東西身上的聲音。
一大早，李平安便被吵醒了。
清晨的陽光已經灑了下來，爐灶的影子在地板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李平安披著一件外套，走到外面。
小和尚正拿著一柄刀，用刀不斷地砍著院子中那個巨大的石頭。
李平安解下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口酒。
等“鐺鐺”的聲音停止了，小和尚用刀拄著地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你在干嘛？”李平安問。
“小僧在練刀。”
“和尚練刀，第一次見。”
“外面的和尚不練刀嗎？”
“不練。”
李平安回想起長青，還有他見過的其他修行的和尚，根本就沒有用刀的。
“這是小僧師父教給小僧的。”
“你練刀是為了斬妖？”
“嗯，師父說了什么時候我能殺了那山林中的妖怪，便能去外面了。”
“那妖怪活多久了？”
小和尚愣了一下，“好久好久了，師父的師父，師父的師父的時候那妖怪就出現了。”
“這么多？”
“嗯。”小和尚點頭，“還有我師兄，我師兄的師兄....”
“那到底是個什么妖怪？”
“..........不知道。”
“哦。”
白馬寺，李平安覺得這寺廟挺有趣的。
原本只是想在這兒歇歇腳，誰知道一晃眼便是半個月過去了。
不過小和尚并沒有介意，反倒是覺得有人陪他是一件好事。
李平安和老牛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也幫忙做一些事情，砍柴，清理灰塵和雜物。
聽小和尚說山腳下原本是有一個村莊的，只是被妖怪給吃光了。
當時白馬寺的住持和一眾僧人拼死將這妖怪封印在了這片林子中。
于是，鏟除這只妖怪便成為了白馬寺僧人的使命。
“只要我將這塊巨石斬斷，就有資格去挑戰那個妖怪。”
小和尚說這話時，李平安并沒有任何輕佻的表情，反而是一臉嚴肅。
“嗯，我相信你。”
小和尚笑了，似乎被人相信，對他來說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
每日天不亮，小和尚便起來揮刀。
小小的年紀，手上的老繭倒是厚厚的一層。
想當初，李平安初踏修行之路時都沒有這般努力過。
李平安曾看過住持留下的經書，倒是有幾分練氣法門的痕跡。
說不上有多么高明，卻也能知道來之不易。
奈何，小和尚天賦實在是有限，不是那塊料。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轉眼，便是半年過去了。
過去的一切，似乎歷歷在目，又好似模糊不清，有的還在沉思，有的已經走過。
今天的晚膳是白面饅頭，一鍋粥，一碟咸菜。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小和尚常問李平安。
“外面的世界挺好玩的。”
“那施主干嘛來此處？”
李平安：“我？我是個例外，想到哪兒走到哪兒。”
“小僧想去大隋的京城去看看，聽說那里很繁華的，當然要在打敗那妖怪之后。”
李平安點頭，似乎是在對方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當你背著刀走進山林時，卻發現那妖怪已經死了，或者被某個路過的仙人給殺了，那你怎么辦？”
小和尚一愣，似乎是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那..那小僧該怎么辦啊。”
他突然慌了，就好像被人否定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一樣。
李平安慢悠悠地說道：“我之前學過刀，可以教你幾招，就當作這些日子的住宿費了。
不過我是個瞎子，可別指望我會記得很多。”
.............
小和尚柳樹下坐了小一天，柳葉隨風飄蕩，滿地狼藉。
他翻遍了經文，仍沒能給那招取一個好的名字
蟬鳴螽嘶，袖口吹進清風。
半年前，李平安教了他一十八招。
小和尚練了許久，但始終無法練成。
尤其是每練到第十八招時，總覺得這一招不能收手。
每日離天亮尚早，他便偷偷地爬了起來，獨自一人練著那最難的一招。
不久前，小和尚問李平安這招叫什么名字。
李平安說自己不知道，讓他隨便取一個便是了。
小和尚用刀挑過一片落葉，閉目沉思起來。
最后，他也沒有想到一個像樣的名字。
但是練功卻從來沒有懈怠過，雖是庸才，卻是異常地勤奮。
葉從夏走過，留下片片蔭涼。
“咔~”
刀光閃爍。
院子中的巨石，裂成兩半。
小和尚大喜。
李平安一手提著酒壺，嘴里哼著小曲，一雙灰白的眸子里透著一股悠遠的神往。
在他的身后，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楓林，楓葉如火。
在這寧靜祥和的古寺中就像是一幅迷人的畫卷。
“嗯嗯，不錯。”
“這個磨刀石借你磨刀，只限今天。”李平安交給他一塊磨刀石，又補充道，“別給我弄壞了，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當晚，小和尚在江邊磨刀。
等感覺磨得差不多了，將刀放進冰涼的江水中。
看著這把鋒利的刀，小和尚忽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一種思念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師兄。
“呼~”
像是一場夢。
從師父一去不返之后，他無數次夢見那只妖怪。
刀光劍影，如夢似幻，連他都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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