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的水云澗已然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模樣。
那數條如巨龍般蜿蜒的山脈被攔腰斬斷。
地面之上,更可見溝壑縱橫。
場面之狼藉,觸目驚心。
在東方朔走后。
一道人影從虛空中顯現。
就這般出現在了此地。
出現在了王長生的身前。
王長生此刻雖然奄奄一息。
命不久矣。
可是作為曾經的圣人,他死也要死的體面。
此刻的他坐在了地上。
那黑白的道袍已然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像是新婚的紅妝,也像入土時穿的葬衣。
男子來到他的身前,單膝半蹲,坐在了他的身前。
幽幽開口,其聲音中,帶著幾分不舍,也有幾分惋惜。
“叔父,你辛苦了....”
王長生蒼白的面上,帶著一抹苦笑。
“為我族大業,豈敢言苦,只怪老夫無能,敗在這雷霆劍仙手下。”
他的聲音很小,猶如蠅鳴,更是虛弱的緊。
來人嘆息一聲,鄭重的道:“你老人家做的已經很好了,且安心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吧。”
王長生點頭。
再次開口。
“笑,切記切記,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蕭兒當上九州的皇,滄海的崛起無人可擋,我的夙愿,也是你爺爺的夙愿,必須在你這代滄海血脈上,得以實現。”
身前的男子眼中掛著鄭重的神色。
他重重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卻還是問道:“蕭,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王長生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那滿是鮮血滿布的枯黃手掌。
那上面有著一封書信。
“時機成熟了,把這個給他,他自然便就知道了......”
來人將信件從王長生手中接過,放于了懷中。
這東西很重要,他藏著一個只有他,王長生,還有朝蕭之母方才知道的大秘密。
王長生仰頭,看著那頭頂的天。
而后又低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笑兒,帶我回家吧,叔父想家了。”
說道此處,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方到止住,他又繼續說道:“把我的骨灰,撒到滄海之上,生不能見滄海帝國雄霸東海,死我要守滄海千秋萬代。”
說完,他整個人的瞳孔猛然驟起,而后轟然渙散。
至死他依舊看著滄海的方向。
王長生死了。
那男子低頭,對著那風說道:“好!”
背井離鄉六百載,終究成了一捧黃土。
愿未成,人先亡。
意難平。
....................
此時的水云澗外,那肆虐的風沙止住。
葉亭暮拍打著面頰之上,被蕩起的塵土。
“呸呸呸.....”
他回身問道:“都沒事吧,大家。”
眾人點頭回應。
他的視線也在,驚鴻,觀棋,清風,風禾.......周黑三等人身上一一掃過。
在確認眾人皆無大礙時,也松了一口氣。
大家都沒事就好。
而后他看向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只見黃沙掩埋了大道。
此時不時還有甲士們從土屑下鉆出。
更有一些受了傷。
整個戰陣也被沖亂了。
許平安和楚歌此時的目光正看著那水云澗的方向。
面容之上滿是擔憂。
他們想知道,到底贏了沒有。
葉亭暮自然也是這般。
也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身影慢慢的從那空中,朝他們而來。
葉亭暮揉了揉眼睛,遠眺。
在看清來人的模樣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如釋重負一般。
是東方朔,看來贏了。
懸著的心,也該放一放了。
許平安與楚歌亦如是。
尤其時楚歌,為人本來就比較爽朗。
如今更是直接笑出了聲來。
一把攬過了許平安的肩膀。
爽朗的笑道:“老弟,贏了,我們贏了,哈哈哈。”
東方朔翩然落地于眾人眼前。
他那黑白相間的長發,還在風中微微搖曳。
那略顯消瘦,如今看著更是慘白的臉上,卻掛著一抹淡淡的淺笑。
那破碎的鎧甲,被崩壞了數處。
更是可見血跡布滿渾身。
葉亭暮見此一幕,內心微微觸動。
本來是挺高興的,可是如今看到東方朔,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他朝著東方朔走去。
東方朔也就這般看著他。
來至東方朔身前,葉亭暮止步。
二人四目相對。
皆露出了笑容。
東方朔的笑,是豁達與坦然。
葉亭暮的笑,是酸苦與無奈。
“小友,老夫幸不辱命,已誅了王長生。”
他說此話之時,依舊在笑,看向葉亭暮的眼中,卻滿是慈祥與謙卑。
葉亭暮深吸一口氣。
看著眼前的老者,這般模樣。
內心莫名的有些疼。
不知道是單純的心疼,見不得這事態的顏良。
還是因為良心受到了譴責。
因為眼前的一切,是他造就的。
東方朔的命,也是他要的。
他不知道對與不對。
但是他知道,自己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自己的弱,無可奈何只能依靠他人。
大黑也好,東方朔也罷。
曾經的自己對眼前的老者生出過一絲絲厭惡。
更是惡言相向。
可是如今的自己卻是有些慚愧。
一個為了家族愿意去死的人,他能有什么錯呢?
他只是和自己一樣,無可奈何。
面對無可奈何的事,人沒有選擇。
就如同今日,他要犧牲掉東方朔一般。
曾經的東方朔選擇犧牲了東方磬竹。
此刻的他懂了他那種感覺。
他知道,東方朔一定很自責吧,也會很內疚。
就如同現在的自己一般。
他開始覺得眼前的東方朔是值得敬重的,也是值得他尊敬的。
東方朔看著眼前的葉亭暮,半響未曾言語。
笑道:“小友為何不說話,莫非是嫌老夫的動作慢了些?”
面對東方朔的詢問,葉亭暮依舊沒有言語。
他一挽書生服前的褲袍。
而后在眾人眼前就這般跪了下去。
眾人驚駭。
尤其是風禾等人。
因為自己的大哥曾說過,人活一世,生在天地之間。
就該頂天立地。
其膝除了父母,天地不跪,萬物不跪。
可是如今的他居然跪下了。
他們詫異,為何自己的大哥要給一個老頭跪下了。
豈不知葉亭暮這一跪,跪的是愧,也是恩。
更是無盡的歉意。
東方朔的神色中也掛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小友,你這是作何,快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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