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神情淡漠,眸底寫滿了冷嘲。
面對迎面而來的拳頭,他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描淡寫一捏,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般,輕輕松松就抓住了張勇的拳頭。
這讓張勇更加忿恨。
可無論他怎么使勁,哪怕臉都憋紅了,都抽不回自己的手。
“你!你放開我!”
張勇心驚不已。
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年輕清瘦的男人,力氣竟然如此之大。
而這時候,醫院的保安也在小護士們的催促下,趕來了。
旁邊張勇的親朋們見狀,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不敢再造次,紛紛退開了。
只最初那名叫住張勇的男的,左右看了看,趁無人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謝欽瞥一眼那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薄唇又抿了起來。
……
電影廳。
程杏眸子微睜,驚訝地看向裴承。
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不然怎么會有一種,裴承在調戲她的感覺。
“開個玩笑。”裴承疏朗的面容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程小姐別介意,我只是看你太緊張了。”
程杏聽言,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
她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裴先生,對不起,我今天時間有點趕,本來該請你看那個科幻片的。”
程杏說著說著,愈發羞愧。
當初要不是裴承,齊銳還咬死了要她爸坐牢。
而她也承諾過請他吃飯,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她肯定幫忙。
結果……
她連請他看一場合適的電影都做不到。
程杏感覺有點無顏面對裴承。
因此也就沒注意到,裴承那張素來溫和的面孔,在注視她的時候,眸底赤裸又輕佻的狎昵之色。
“那這次不作數。”
裴承聲音溫和的說著,在程杏抬頭前,轉眸看向熒屏。
那上面,男女主又吻到了一起。
他凝著兩人唇齒交纏處,唇角微勾,“下次程小姐在請我。”
程杏無奈,小聲說了句好。
……
手術室門口。
“沒事了沒事了,大家先散開,別圍在這兒了。”
王醫生組織著秩序。
張勇幾人,臉色難堪地靠在墻角。
謝欽收回視線。
他的白大褂已經被幾人撕破,露出了里面紋路雅致的白襯衣。
他撣了撣衣角,拐去旁邊的小房間,重換一身衣服,披上無菌衣,又進了手術室。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孫女士,正呆滯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旁邊的小護士還在低聲勸說她簽字。
時間過去了那么久,可孫女士手邊的知情同意書上,依舊只有謝欽離開時寫的那一個歪歪斜斜的孫字。
謝欽望著她那張死氣沉沉的臉,望著那毫無生機的眸子,心底一時間滋味難言。
當年。
他那陷入昏迷,孤零零躺在手術室里的母親,是否也曾中途醒來過?
是否也曾親耳聽到過,他父親拒絕簽字的話語?
是否也如面前這位女子一般,心死如灰。連絕望這種情緒都沒有。
謝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不想這位女子,也同他母親一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謝欽走上前,壓抑著心間的苦澀和喉頭莫名的哽咽,低聲道,“孫女士,你想想你的孩子,他們還需要你。”
他清冷的嗓音里,甚至帶上了一絲祈求。
“為了孩子,請你活下去。”
‘孩子’這兩個字,喚回了一心等死的孫秀荷的神志。
她眼珠轉了一下,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遲疑。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又傳來了一道尖銳的哭嚎聲。
手術室門外。
一名小腳老太太,急匆匆趕了過來。
原本她不想守在手術室門外聞那股死味,所以在最前面的門診樓坐著歇息。
但收到兒子被欺負的消息后,她坐不住了。
在來的路上,老太太已經聽張強說完了全過程。
也明白了兒子張勇和鄰人親朋們的意思。
這個病得要死的兒媳婦,今天必須死。
只有她死了,她的兒子才能得到一筆錢。
而只要有了錢,他們家就能重新再找一個兒媳婦。
且新兒媳婦還身體健康,不會像現在這個,就算救活了以后也干不了重活,還是個花錢的無底洞。
老太太心中原本就傾斜的天平,幾乎一瞬間就徹底倒向了兒子那邊。
哪怕現在的兒媳婦,為他們老張家生過兩個女娃子,但女娃子又不能傳宗接代,都是賠錢貨。
兒媳婦救活了也不能生,那老張家不就斷子絕孫了嗎!
為了金孫孫,也為了兒子,老太太一來到手術室門外,就捶胸頓足坐到了地上。
這時候圍觀著的人,還沒有全散開。
那些落在兒子身上的鄙夷目光,讓老太太直接開哭。
選擇用兒媳婦的名聲,成就自己的兒子。
反正,兒媳婦都要死了,為了老張家以后能更好,在多奉獻奉獻又能怎么樣。
“我可憐的兒啊!你活得憋屈,活得窩囊啊!”
她一嗓子嚎出來,瞬間引得眾人好奇,腳步都慢了下來。
見人被吸引過來,老太太一鼓作氣,繼續哭嚎,“你為了孩子,瞞著不說,老婆子我忍不了啊!”
“秀荷她趁你不在家到處勾勾搭搭,染上了臟病嫌丟人現眼,一直拖到現在拖不下去了才跟我們說,她自己想死就讓她死啊,別臨到死還要惡心我們啊!”
雖然在哭,可那話說得又快又急。
老太太人小嗓門大,尖利的聲音穿透力極強。
外面的哭叫,手術室內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下意識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向病床上的孫秀荷。
孫秀荷青白的面孔,卻忽而染上一絲薄紅。
眼睛瞪得像是要凸出來一般。
謝欽額頭淌下汗來,冷冷斥道,“別分心!繼續!”
他盯著儀器上趨近于無的那根線,根本不敢走開。
“我可憐的兒子,差點都被她傳染了!”
老太太哭著哭著,想到張強說的,孫秀荷自己給自己簽字的事來。
她抹眼淚的手頓了頓,又尖著嗓子哭道。
“還有我那倆孫女,攤上這樣不要臉的媽,在學校都抬不起頭來啊!”
“我那大孫女,明年就要高考了,眼看著就要出人頭地,可卻被這事鬧得,差點要跳樓自殺證明自己的清白!孫女啊,你干干凈凈一個好女孩!卻有這樣一個染了臟病水性楊花的母親,以后該咋說親啊!我可憐的孫女啊!你的命好苦啊!”
當母親的,最是知道,該怎么拿孩子逼死另一個母親。
孫秀荷原本氣得青筋鼓起的頭臉,原本想為自己辯解的憤怒,在婆婆最后這兩句哭喊聲里,徹底消弭殆盡。
她眼底,本因謝欽話中的孩子二字升起的微光,又在婆婆哭喊了女兒之后,迅速熄滅。
謝欽眼睜睜看著,她掙扎著,不顧嘴里涌出鮮血,不顧刺耳的警報聲,在手術同意書上,寫下幾個歪斜的字。
【讓我死,求你們了。】
他心底的那根弦,徹底繃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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