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繡南枝 > 第四百七十七章 “枝枝,本王回來了”
  “殺!”蘇南枝攥緊韁繩,額前細小青筋漲起,大吼下令,“保家衛國,殺!”

  “護國守疆,殺!!”破音的嘶吼,振聾發聵!

  一聲令下,全軍熱血沸騰,士氣大振,令人泛起雞皮疙瘩。

  她是手執虎符真正的掌權者,在征戰沙場時,有氣吞山河的魄力。

  長八尺、寬四尺的牛皮大鼓被木槌用力敲響,鼓聲激越雄壯,傳聲響徹宣陽谷!

  兩軍廝殺。

  蘇南枝領兵從西面進攻,蕭瑜則從東面包抄!

  此處乃是北部荒漠峽谷,午后血紅的烈陽刺眼,狂風揚起飛沙走石,戰士竭力的嘶吼聲有山崩海裂之力,仿佛泰山也要被震碎。

  滿谷尸首遍地,血腥、殺戮、死亡、陰郁、暴戾、仇恨,一切最極端的情緒交織。

  戰場,從不缺最英勇的戰士,也從不缺最凄慘的尸體。

  這是一場守衛與侵略的戰爭。

  蘇南枝眼前倒下的,從來不是西戎人,而是一個個企圖占領大慶的侵略者。

  數道鮮血濺在她玄黑鎧甲之上,染紅了她的皂靴。

  “滴答、滴答……”鮮血打濕袍擺,順流而下,浸進干涸貧瘠的荒漠大地。

  這些鮮血,有戰友的,也有敵軍的,也有她自己的。

  鮮血混淆在戰甲之上,宛若以血洗衣。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蕭沉韞愛穿黑衣了。

  只有黑色,才看不清她身上染了多少血,才不知道她殺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傷。

  只有黑色,才能侵吞這一切殘忍的殺戮、無情的屠殺。

  蘇南枝側臉有三道極淺的血痕,是動作慢了半分,被對方的刀芒所傷。

  這一場耗費體力精力的戰爭,足足進行了三個時辰,從午后到傍晚。

  殘陽如血,宛若倒掛金鉤。

  連吹來的風,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蘇南枝高綰墨冠的青絲,散了兩綹垂在額前,她胳膊處被砍了一刀,未傷及筋骨,肩上鎧甲已經裂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戰損美感,威嚴、尊貴、英姿颯爽、容顏絕世。

  很多年后,曾目睹過這場大戰的人們,還是會記得這場戰爭,記得那個如智賢皇后一樣英勇無畏的傾城絕世之人。

  她的存在,或許已經超越了智賢皇后。

  智賢皇后,是被封了太子妃才有一展拳腳的機會。

  而蘇南枝,從不依附于任何頭銜,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能夠被百姓熟知,不是因為她是攝政王妃,而僅僅是因為,她是蘇南枝。

  蘇家的蘇,‘百鳥自南歸,翱翔萃我枝’的南枝。

  蘇南枝和蕭瑜兩支軍隊,夾擊宣陽谷內的三萬西戎大軍。

  打到晚上時,荒漠的不遠處,傳來了大批戰馬嘶鳴聲,是拓跋宏從城郊抽調了四萬兵馬趕來支援,當他趕到時,三萬兵馬只剩下不到五千,為了守住好不容易抵進淵城的赤峰谷戰地,哪怕犧牲了眾多將士,他即使心疼,也冷著臉不敢撤兵半步。

  “西戎軍好不容易占領半個淵城,撕開了大慶口子,拓跋宏不會輕易退。”手執長槍的萬琛遠,勒著戰馬,朝蘇南枝道。

  “他退不退,由不得他。大慶江山,寸土不讓。今日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必須把西戎人逼出大慶地界。”蘇南枝下令,做個幾個手勢。

  她身邊的將騎手即刻揮舞變隊旗。

  軍隊變出陣法。

  蕭瑜也做了幾個手勢,命將騎手配合蘇南枝的軍隊調整了方陣,他奪過弓箭,拉滿圓弓,瞄準對面朝蘇南枝射箭的弓箭手,一箭射去,那人落下馬背當場橫死。

  臨到半夜時,拓跋宏的人數銳減。

  他怎么也沒想到,領兵打仗的蘇南枝竟然能夠游刃有余地指揮軍隊,這怎么可能……

  拓跋宏咬牙切齒地看著接二連三倒下的西戎士兵,想退,又不能放棄戰地,不退,這么打下去,只怕七萬兵馬會盡數折在宣陽谷……

  拓跋宏道:“集合兵力,組成弩陣突刺,偷襲刺殺敵將。”

  數千個手拿弓弩的射手,站在后方,瞄準蘇南枝所在的方向。

  蕭瑜此時正領兵打算活捉拓跋宏,剛想調轉方向回去救蘇南枝,卻不想,西戎軍突然沖來攔斷了他的路,將他咬的死死的,擺脫不得。

  溫言斐領著騎兵,萬琛遠領著步兵方陣,二人正在沖先鋒,一時間竟然無暇折返,各自都被西戎軍困住了。

  他們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先殺大慶手持北部虎符的蘇南枝,畢竟同樣手持南部虎符的蕭瑜,比蘇南枝難殺多了,當然是先殺蘇南枝。

  洛云崖被弩箭手咬住,不到小刻便敗下陣來,胸口中了一箭。

  蘇南枝去救洛云崖時,肩胛處也中了一箭,身子如斷線風箏般猛然墜地,嘔出一口鮮血。

  她手腕一轉,奮力斬斷數根射來的弓箭,打了個手勢,五十個士兵手拿鐵盾而來,組成盾墻護送受傷的蘇南枝和洛云崖后撤。

  拓跋宏被無數西戎兵保護著,忽然飛身站在馬背上,拿來一柄玄鐵鍛造的大弓,搭上鋒利無比的淬毒長箭,蓄力拉滿、瞄準——

  “咻”地刺出,弓弦“騰”地驚響!

  天下皆知,西戎拓跋宏好色暴戾,卻箭術無雙、百步穿楊,能站在馬背上射死三百外奔跑的野兔。

  蕭瑜一直在留心蘇南枝的安全,看著那急速飛刺而去的利箭,當即飛身站在洛城的雙肩之上,奪來弓箭,微瞇眼眸,瞄準刺向蘇南枝的那只毒箭,緊張的深吸口氣——

  拉弓放箭!

  蘇南枝斬殺了一名西戎士兵,剛回頭,一支鋒利至極的淬毒長箭沖著她眉心射來,躲無可躲、避之不及時,東邊另外一支利箭狠狠刺進毒箭箭桿,啪地驚響,毒箭斷成兩截,碎渣飛濺,箭矢落地。

  又是同樣的三根毒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射來!

  拓跋宏罵了句狗雜種蕭瑜,又朝蘇南枝連射數箭,攻勢之猛,非殺蘇南枝不可,卻再次全都被蕭瑜的箭一一截斷!

  忽然,在戰局之外的峽谷高處,一支樹枝快速削成的木箭,用勢不可擋的滔天內力射出,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噗嗤”沒入拓跋宏的胸口。

  還在瞄準蘇南枝的拓跋宏,被這支木箭附帶的強大慣性,直接后摔十步,重重摔在地上!

  蕭瑜和蘇南枝同時朝著峽谷最高處看去——

  一個黑袍男人長身玉立,墨發盡數傾散在腰間,俊朗不凡的臉龐蒼白如紙。

  男人氣場強大,自山上縱身一躍,踩著雁過無痕的輕功,四平八穩地落在大慶軍隊中,將受傷的蘇南枝緊緊攬入懷中,深情低語:

  “枝枝,你受苦了。”

  “本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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