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316章 一生被氣的三叔沈國海
  ……

  夜色深深,

  鹿臺之上,眾人都已散去。

  楚皇后自持多時,披著厚重華貴的鳳袍,已無往日之端莊,跌跌撞撞地繞開御座往前奔去。

  她跪在滿是血泊的地上,憋了多時的眼淚噴發而出。

  “皇兒,皇兒……”

  楚皇后痛苦不已。

  她握著兒子的手,不害怕那血腥臟了自己。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快請太醫,給我兒請太醫!”

  “我兒是太子殿下,一國之儲君。”

  “沈寧,你怎么敢的!”

  楚皇后咬牙切齒。

  沈寧處心積慮,就是為了在宮武宴上廢掉她的至親骨肉。

  步步相逼,環環相扣,最后成了害死她兒的斷頭刀!

  沈寧和大宗師早已私相授受,偏偏還故作矜持,就是為了讓皇帝親口賜婚。

  把大宗師和沈家綁定到一起。

  沈寧在帝王面前諂媚狗腿,就是為了博取信任,為了反將一軍!

  “母……母后……”

  太子在母親的懷中,不止地吐血,渾身都在痙攣。

  臉色病態到近乎半透明的慘白,和濃郁鮮紅的血液形成了極致鮮明的對比。

  淚水從眼眶流出,咽喉堵滿了鮮血。

  他費勁力氣,艱難又發顫地喊出了母親。

  見四下不曾有父皇,眸色黯淡,不曾有光,是萬分的失望和痛苦。

  他多希望。

  父皇來他身邊。

  “母后在,不怕,不怕,我兒不怕。”

  楚皇后抱著兒子,淚水糊了滿面,脂粉如清水里的墨汁俱已暈染。

  撕心裂肺的苦痛,叫楚皇后生不如死。

  淚流肆意地往下流。

  她的雙手緊緊地抱著太子不敢放手。

  生怕。

  松開了手,她兒就去了閻羅殿。

  “沈,沈,沈……汩汩……”

  太子渾身緊繃又顫抖。

  他瞪著眼睛如死魚,極盡地仇恨和滔天之怒迸發出來,如跗骨之蛆終將是不死不休。

  一只手用力地往上抬起。

  楚皇后握住了太子的手。

  知子莫若母。

  她篤定地道:“你放心,母后定不會放過沈寧和沈家,定要她沈家全族的人,去死!”

  “母親會把她沈寧削成人彘泡酒。”

  “我兒最喜喝人彘酒了。”

  “到時,給我兒喝,好不好?”

  楚皇后說著說著便笑了。

  陰翳狠毒的面龐還有源源不斷往下流淌的淚水。

  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恨意如刀,割裂她的四肢百骸。

  沈寧一日不死。

  沈家一朝不滅。

  她就痛不欲生。

  好似有千千萬萬的螞蟻在身上啃噬她的血肉。

  她定要沈寧四無葬身,碎尸萬段,方才能消今日之仇。

  顫顫巍巍的太子,滿面鮮血。

  聽到了母親安慰的話,便露出了安詳和心馳神往的笑。

  “太醫!太醫!”

  楚皇后歇斯底里地大喊。

  眼睛如毒蛇一樣陰冷毒辣,憤怒!

  ……

  沈家馬車,回府途中。

  一派和諧溫馨,與那鹿臺之上的血腥截然不同。

  首位馬車內,沈國山深嘆了口氣。

  沈國海最煩二哥這個模樣,便道:“大過年的,如此嚴肅凝重做什么?”

  沈國山看了看長兄,又看了看三弟。

  思忖猶豫片刻,他作揖頷首:“大哥,國海,抱歉,今日之事,是我和小寧共同所為,違背了當今圣上的意思,但不得不為之,只是日后便要哭了大哥和三弟。沈家,怕是穩不住了。”

  沈國祥跟著嘆息。

  “國山,你也說了,是不得不為之。”

  他說:“沈家之所以是沈家,便是因為無數個不得已而為之。當年先祖沈雷,被迫掀翻前朝,是昏君無道,百姓苦寒,而哪怕是為了天下萬民,又何曾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君臣有道,作為臣子,背叛國主,就是死罪。今朝誅太子,是不得已,又何嘗不是民心所向?”

  沈國海翻了翻白眼。

  讀過幾年書,說話就是好聽,咬文嚼字的給誰聽呢。

  最煩文縐縐的人了。

  附庸風雅,一日到晚不知在裝些什么。

  分明言簡意賅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偏偏搞得好似學富五車了不起一樣。

  想到這里,沈國海撇著嘴,滿臉的無語。

  “大哥。”

  沈國山欲言又止。

  沈國祥道:“我們兄弟三人,多年來紛爭不斷,固然都有些私心,但大方向都不曾改變。”

  “起初,都也是為了沈家好。”

  “擁兵自重,功高震主。”

  “從前先皇待沈家不薄,親如兄弟,赤誠之心。”

  “然當今圣上,不比先皇,他要十足的帝王之權,他陰鷙多疑,害怕大燕重蹈前朝之路,被沈家掀翻這盛世王朝。”

  “沈家祖訓,以天下萬民為首要。”

  “因此,遭受百姓敬重和愛戴遠勝皇權。”

  “卻是成也祖訓,敗也祖訓。”

  “這世上又能有幾個皇帝,床榻之側能容他人酣睡,能眼睜睜看著臣之威風遠勝皇權?”

  “故而,小輩爭吵,但凡不是大事,我們都是放任不管的,讓他們愈演愈烈,就是為了讓上頭那位,晚上能睡個好覺,做個好夢。為此,沈家竭盡全力,戰戰兢兢。”

  “讓我沒想到的是,沈家小輩爭奪了這么多年,卻還是回到了同樣的一條路,身為長輩,哪能不欣慰呢?”

  沈國祥笑著說,蒼老渾濁的眼里含著熱淚,映出三張年輕的面孔。

  且不說沈驚風等人。

  就拿馬車里的三位后輩來說。

  各有長處和短處,也都不是完美的人。

  沈寧過于固執,心里有將要覺醒的吃人猛獸。

  分明是個年輕人,卻一根筋像是個老古董。

  是沈家,最心狠的一個人。

  沈如玉貪戀錢財,爭強斗狠。

  自己兒子就更不行了。

  一言難盡的擰巴。

  但那又如何?

  都有沈家孩子的風骨。

  思及此,沈國祥面龐的笑,更加欣慰了。

  ……

  沈如玉瞳眸緊縮,詫異地看向了大伯。

  難道說,這些年來,父親從未想過打壓她。

  和今日的鹿臺之變一樣,是不得已而為之?

  是為了讓皇室舒心?

  卻見沈國海皺著眉一臉深沉,捋了捋胡須還差點把花白如雪的胡須給生生地揪掉了。

  “不是……”

  他惱得很,看向兩位兄長,不忿地說:“你們都是故意的?沈家何時,這般做了?”

  他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誰跟他說了嗎?

  怎么不帶上他?

  不怪他討厭這兩人。

  俱都是一點即通的,徒留他一個庸才兩眼茫然。

  沈國海心情沉悶陰郁,很不高興。

  沈如玉目光黯淡,垂下了眼簾遮住了落寞,唇邊勾著無聲又自嘲的笑,從咽喉到鼻腔相連的五感都是極致苦澀的味道。

  沈從武抿緊了唇,輕拍了拍沈如玉的肩膀。

  沈寧面色冷峻,卻握住了沈如玉的手。

  沈如玉低著的頭,眸子微微睜開。

  她望著阿姐有疤痕和繭子的手,不似尋常人家的女兒那般皮膚細嫩。

  心里,蔓延開了諸多難受的情緒,是五味雜陳的惆悵。

  她若能早些看到阿姐的不盡人意和苦悶該有多少。

  她只看到阿姐不怕鬼神的樣子。

  總是看那讓人咬碎后槽牙嫉恨的風光。

  卻未曾想過,這風光的背后,流了太多的血和汗。

  沈國祥則是無奈地看向了老三。

  “能跟你說嗎?說了你聽得懂嗎?”

  “聽不懂就不用說了嗎?”沈國海很生氣。

  小輩還在呢。

  他不要面子的嗎?

  “跟你說有用?”沈國祥問。

  “沒用就不說?”沈國海更生氣了。

  于是,又吵起來了。

  沈國山臉色發黑。

  馬車外面騎在馬上的沈青衫陷入了迷惘。

  這短短的半程路,馬車內好似經歷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般。

  外頭聽不太清,卻能夠聽出情緒。

  “怎么又吵了……?”沈青衫頭疼。

  沈鈺聳了聳肩,一臉無辜。

  沈驚風無奈一笑。

  “沈家哪日不吵?”沈修白反問。

  “說來也是。”沈青衫點頭。

  “有三叔在,能安靜才是奇了怪了。”沈如是喝了口酒。

  “四哥言之有理。”沈青衫不再鉆牛角尖,

  就這樣,馬車吵吵鬧鬧過長街。

  沈國海覺得不對勁,往外一瞧,疑惑地問:“去沈家不是這一條路,怎么換路了?”

  沈如玉、沈從武當即警覺。

  沈國山道:“送下小寧,不在家等過年了,她要和朋友們在一處。”

  沈如玉不解。

  朋友?

  哪里來的朋友?

  心里還有些泛酸。

  莫不是那藍連枝?

  “東墓園就在這附近。”沈國祥道。

  馬車內的幾人,一下子便恍然大悟。

  就剩個沈國海又生起了悶氣。

  看吧。

  二哥說話。

  他這里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長兄那邊,一下子就不明白了。

  同一個爹媽生得三個腦子,差別就這么大?

  他攏著雙袖,悶哼了兩聲。

  沈國祥嘴角一抽。

  他這三弟還搞什么長壽之道。

  遲早得被活活地氣死,一天到晚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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