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現了什么?”
“發現了證據唄。”南宮宸聳了聳肩膀,理直氣壯,一本正經。
刑部侍郎有點焦慮:“林少卿所言不錯,且春菊有什么理由去殺害相依為命的主子?她無父無母被柳家收,一直陪著柳知意,兩個人情比親生姐妹,這一點秋菊證實過。”
刑部尚書緊接著補充:“你要盡快解釋這兩點。”
南宮宸:“我來一個一個解釋,首先是林少卿說的,為什么沒有濕衣裳?其實現場有,只是大家先入為主沒有發現而已。麻煩把現場屏風掛著的那家死者的衣袍拿上來。”
衣服浸了水的地方即使干了也會有褶皺,除非在濕的時候拿手抻一抻,死者的衣服顯然沒誰會幫她抻一抻,還團成了一團,以至于生了霉味,一展開,哪里打褶子一眼可見。
刑部侍郎就近細細觀察好幾眼,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他去到案發現場那么多次也多次查看證物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南宮宸指著褶皺部位的劃分區域,說:“大家查案的時候有先入為主的行為,因為死者渾身赤裸,而衣服就搭在屏風上,就以為是死者掙扎的過猛將衣服濺濕了,其實不是,可以看這件衣服主要濕的地方。袖子一直到半臂,上半個衣襟打濕,裙擺出略微沾了幾滴水,這一切都說明,這件衣服是穿在兇手身上的。”
那件消失的濕衣服其實一直在人的眼皮底下,春菊穿上了主子的衣服,將柳知意溺死,再將濕衣服掛在屏風上面,匆匆換上自個的干凈衣服,回到房間裝病。
南宮宸道:“為了能夠證明我所言不虛,正好尸體還在刑部,不如把這件衣服穿上,再看看前衣襟水痕,停止的地方是不是有木桶的高度。正好我已經讓人把五哥府上的澡桶拿來了,端上了一筆高度就知道。”
刑部尚書從來沒想到會是這么簡單的內宅殺人,想要確認對方說的不對,還真就對比了一下。
結果高度正好吻合。
甚至就連袖子褶皺的最高處也符合水量以及她的身高。
這一點幾乎沒什么好辯論的。
秋菊跪在地上,茫然地問:“春菊姐姐為何要殺主子?”
她的神情全然不似作假,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南宮宸道:“因為春菊是聽了主子的指使。讓我想想,大概是這個樣子,柳知意的外界壓力很重,又一直沒有身孕,假孕被戳穿后,精神嚴重崩潰,認為沈側妃要害她。因為她曾經害沈側妃失去一個孩子,以己度人,認定沈側妃一定會害她。在這種情況下,她想反擊,能用到的武器只有她的命。所以,主仆二人謀劃好,支開了有些性格軟弱的秋菊,便演了殺人的一幕。只是柳知意沒想到,刑部的官差居然這么厲害,找到了她藏在樹樁下底層夾層里面的一封書信,然后把方向引偏了。”
刑部整個方向都按著科舉一案去查,可惜跟那個壓根兒就沒關系。
柳知意用性命陷害沈姝不成功,自己丟了一條卿卿性命。
沈姝最先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都是我不好,察覺她精神有問題,不應該任由她搬到偏僻的地方胡亂琢磨,應該強迫她看大夫治病的。”真沒想到這么懦弱,只不過一個回合就已經心生疲倦地想到了自殺這種蠢辦法。可惜了,還以為余生都能拿來玩兒的垃圾游戲,居然在半路夭折。
南宮衍的心情難以描述,昔日自以為濃烈的感情已經煙消云散,還留下那點兒酸澀算是他還不無情的證明,只是聽著南宮宸的話,忍不住問:“柳知意親口承認她害了沈姝的孩子?”
當時大夫明明是說,沈姝的孩子有問題,強行留住只會母子雙亡,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會讓人準備一份墮胎藥,逼著沈姝喝下去。
所以,她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問題。
南宮宸:“對,她的婢女親口承認的,有口供記錄。”
南宮衍直接就去索要口供記錄,展開讀完,他幾乎不知以什么心情去面對沈姝,他能感受到背后所停留的視線,所以身子在微微發抖。
他對柳知意的信任,毀了沈姝和他唯一的孩子。
南宮衍慢慢的回身看向沈姝,沈姝不喜不悲,神色謙卑,夫妻二人彼此沉默著,只有那被捏皺的口供,昭示心情的不平。
事到如今,時到如今,多說無益,沈姝沒有沉冤得雪的高興,即使男人后悔,又能挽回什么?
“所以這案子就破了?”大理寺卿問。
刑部尚書也沒想到這么簡單,“春菊沒有受人指使?背后沒有別人?”
南宮宸:“又是搬去偏遠的地方,又是趕走其他奴婢,柳知意是自己做好了打算的。春菊最后肯撞墻自殺,是害怕我問出了破綻她主子就白死了,所以她在疑似成全柳知意的陷害。仆人能做到這個地步,那就是忠仆,倘若是為金銀這些俗物去殺害主子的話,那就太可笑了。”
刑部尚書不甘心:“可是我們還在他的化妝盒里搜到了一封信。”
南宮宸:“這封信我不清楚,我只是在查柳知意死的一案,如果尚書大人拿來給我看一看的話,也許我也可以幫你解除其中的謎團。”
刑部尚書沉默,寧愿掐死自己的好奇心,這封信里的內容也不能隨便流傳,就連刑部也只有兩個侍郎知道。這么要緊的信件,他早就已經呈報給皇帝陛下。
南宮宸好奇:“那里面寫的究竟是什么?”
南宮衍同樣用一種逼問的眼神看著。
刑部尚書絕對不能說,果斷宣布退朝,他要向陛下復命了。由于本次兇手已死,就跳過了審判的環節,輕松了不少。
南宮宸甚至希望往后的兇手都這么乖巧,被一嚇唬一指責一證據拿出就有老老實實的認錯,省得給大家都添麻煩。可惜大多數嫌疑人都不知道自殺這個良好的現象,頑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