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里陷入了一片肅殺，事情越發嚴重，五皇子的死訊傳回來，并不是一件事情的結尾。
在查抄五皇子的府邸時，翻到了好多謝家一家來往的信件，上面有好多關于東宮的話題。
皇帝認定是謝家慫恿五皇子來對父不敬，所以極為惱怒，直接對謝家動手，眾人稱為巫蠱之案，此案波及甚廣，牽連眾多，雖然沒動搖國本，但卻直殺謝家，皇帝對謝家大肆圍剿，短短三天剔除了五十朝臣。
謝家的小姐謝安登上沈府，求沈棠伸出援助之手。
沈棠看著謝家如今這個局面，直接想到了當初的沈家，她到如今方才發現皇帝可能并不是針對沈家，而是誰陷入了泥潭就將誰的骨頭剃掉。
比如曾經的沈家，比如如今的謝家。
謝安失魂落魄：“求求沈小姐幫幫我家吧，如今只有沈家能救我們。”
沈棠嘆了口氣：“我們幫不了，在太子謀反一案上，皇帝的猜忌對著謝家也對著沈家，沈家如今不敢輕舉妄動啊。”
謝安很像蘇佩蕓，但她沒有一來就跪下，也沒有強求沈家施出援助之手，畢竟只是病急亂投醫才求到了沈棠。
她就是惶恐，想做點什么，捂著臉哀哀痛哭：“我家人從不提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和五殿下有書信來往呢？陛下為什么不相信謝家？將我父兄都抓了起來。”
受人話柄的事情，沒誰會蠢到去做。可偏偏那幾封信就定了謝家的罪。
沈棠物傷其類，提醒了兩句：“如今要做的就是壯士斷腕，主動交權，把家族的火苗保存下去，這樣才能有未來。”
如今皇帝只是撤了官職，還沒有追殺呢。可如果謝家不好好表現，還要和皇權做斗爭，那么陛下接下來做的就是將他們架在烤架上。其他世家不會吝嗇于添一根柴。
謝安臉色蒼白，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多謝沈小姐提醒，我這便告辭了。”
“好。多多保重。”沈棠知道山高水遠，信息不通，有時候一別就是此生不見。
她們兩個沒有太深的感情，只是點頭之交，然而今日的謝安，未必不是明日的沈棠。
局勢如此復雜，各自珍重。
沈棠送走了謝安，有丫鬟請她過去老太爺書房。
書房中家族重要人都在，就連沈瑤也被叫了過來。
滿屋子的人坐著，氣氛有些凝重。沈棠的位置被預留出來，在沈瑤旁邊。
老太爺坐在桌子后面，一雙眼睛略有渾濁，“謝家那邊可說了什么？”
沈棠搖頭：“沒說什么要緊的就是病急亂投醫，所以他們家的小姐才求到了我這兒，我拒絕了。”
二老爺緊鎖眉頭：“這事兒明顯沒那么簡單，偏偏陛下連查都不查就定了謝家的罪，陛下雄才大略，一生創制改革，定外夷安唐國，可也逃不過衰老，縱使天縱英才，如今也只是個垂垂老矣、身體多病、多疑的皇帝罷了。”
老太爺說：“陛下近來年事已高且身體欠佳，沉迷煉丹不可自拔，且早些年時，謝皇后便曾利用巫蠱之術詛咒淑妃娘娘，利用這點再起巫蠱之事，無疑能觸碰到皇帝的逆鱗，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整個事態將無法停止，越演越烈，只盼著謝家能收尾，否則的話只怕血流成河。”
上了年紀的人都不會忘記淑妃死時造成的那場驚天變故。
“連死人都用上了，是誰這么恨五皇子？”沈南槿淡淡地說。
三老爺回答：“謝家有能耐的人都死了，五皇子不過空占著一個嫡子的身份而已，自古以來的規矩，有的立嫡，無嫡立長。”
這一句話直指三皇子，南宮慕上頭雖然還有個哥哥，但對方并不能繼承皇位，他是名副其實的長子。
燕家一系列人某足了勁兒地幫南宮慕布置，燕家主身為朝廷重臣之一，在皇帝面前也沒少進言。還說動了道士，欽天監上報，觀天象不吉，有群星沖主的架勢，直指五皇子謀反要害皇帝。
“燕家是三皇子那邊兒的，道士……應該是因為九皇子生母的緣故，當初淑妃娘娘去世，那幫道士說是因為謝皇后詛咒，應該是怕五皇子翻身找他們麻煩。”
除了這兩撥人，還有第三撥人。
沈瑤不解：“就是不知為何這一次宦官摻和進來。”
皇帝用宦官，有任用宦官做尚書之舉，所以朝廷宦官的實力也不容小視，最重要的是他們能親近陛下，讓人最忌憚。
“陛下的十五皇子生母，是全太監的養女，估摸著是打這個主意。看來陛下身體還能堅持十年，生病也是無稽之談。”沈棠眼眉一壓，聲調有些發冷，略帶嘲諷：“沒人比太監更清楚皇帝的身體情況。”
二老爺：“若不是生病，又怎么會如此忌憚皇子不聽話？”
沈棠不語，留人細品。
五皇子這一次翻不了身，有多方面打壓，這幾股勢力因為不同的原因攜手在了一起，將其除掉。
在大多數人看來，巫蠱案是一場針對五皇子和謝家的政治陰謀，燕家和三皇子和幾方勢力利用了皇帝身體問題和性格弱點，聯手造就了這一場政治陰謀。
然而沈棠看得更深，認為主要還是皇帝緣故。
她的話提醒了老太爺，老太爺說：“你認為，陛下在默認？”
她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謝家就像是當初的沈家，只是一些開胃菜而已。
這位皇帝陛下根本就不昏庸，他一直都在養精蓄銳利，用幾個皇子的爭斗，將幾大世家拖下水，讓世家彼此內耗，全部沒落，以此來給皇權讓路。
謝家開了頭，被當成落水狗一般痛打，謝家家主和大公子都在獄中畏罪自裁，二公子不在京都逃過一劫，其他有關人員流放的流放，下獄的下獄，元氣大傷。
三皇子和燕家正當得意，那接下來他們應該就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
殺人者變成被殺者，誰都逃不掉，這就是輪回的一個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