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謙欲言又止。

    沈棠光是瞧這人這副樣子,便是彎彎的笑了眼眉,她果然沒猜錯自家哥哥,含笑說道:“此事還未定下,祖父的意思是叫我私下里來探聽一下你的意見,再聽一聽二哥的。”

    沈子謙瞬間吐出了一口濁氣,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正經的說:“并非是我不知好歹,要推舉祖父的垂愛,只是六月會是我還是想憑借自己的本事往上走一走。”

    沈棠玩弄著自己袖口上面鑲嵌著的珠子:“大哥可想清楚了,即便是你考中了進士入朝為官,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到四品官的職位。”

    沈子謙點了點頭,一副坦然的神色:“妹妹說的這些我都懂也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可是我還是想憑借自己的本事,爭出一條路來,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

    他真的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君子,筆直的猶如一顆翠竹,在春日里欣欣向榮的生長著,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奮斗拼搏,在不久的將來能承擔起及其的重責,畢竟他是如此堅韌不拔。

    這么好的一位兄長,前世就折損在了紀婉的手中,或者說是折損在了燕婉乃至燕家人的手中。

    她的心中是有恨的,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來,掛著和氣的笑:“哥都這么說了,我難道還能強逼著你不成,我會如實轉達給祖父的,想必祖父知道了大哥如此有志氣也會欣慰。”

    沈子謙展露出一個笑顏,干凈的少年,一身湛藍色的衣衫,如雕如琢,如磋如磨。

    沈棠轉而要去二哥那里,被沈子謙給攔住,先派遣了一個丫鬟去沈南槿的院子里問一問,得知沈南槿并不在院子里,而是帶著八小姐出去散步,那么這兩盞茶之后能回來。

    沈棠心里有了數:“虧得大哥派人去問一問,不然我就要撲個空了。等著也是等著,正好大哥這里離三哥的院子,我過去瞧瞧他吧。”

    “也好,三弟一個人肯定很悶。”

    二叔好一通毒打,壓根兒就沒留手,以至于人在床上躺了許多天,如今能做起來了,但是腿還是有傷。

    沈棠踏進他的院子,就聽見了沈君昊的聲音,他在那里喊著:“大大大。”

    春日里陽光正好,窗戶開著,光線與塵埃飛舞。

    透過窗上,沈棠看見他正坐在榻上和一個小廝賭錢,正著急的抓耳撓腮呢。

    丫鬟瞧見了沈棠,連忙進去稟告道:“三少爺,五小姐來了。”

    沈君昊抬起頭來,正好瞧見了剛進門的沈棠,頓時露出了一個笑,招了招手道:“五妹妹快過來,這小廝根本就不敢放開的時候跟我賭,咱們兩個來賭骰子吧。”

    沈棠靜靜瞧著他,他被看的背后起了雞皮疙瘩,疑惑道:“我最近沒闖什么禍呀。”

    “……”

    沈棠失笑搖頭,小廝讓開了位置,在沈君昊對面坐下,瞧了瞧人的腿說:“也差不多了吧。”

    沈君昊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腦袋搖得飛快:“傷筋動骨一百天,之前二哥從樹上摔下來,養了一個多月,那一走路腿還疼呢。我又不像他那么勤學上進,何必為了讀書勉強自己呢。”

    沈棠抽出帕子遮住嘴角,笑了笑:“我又不是來找三哥讀書的,你不用這么防著我。”

    沈君昊道:“我沒防著你,我讀書向來不好,夫子都未必想得起來我,我妹妹又不需要我去學堂里給你墊底,自然不會找我。只是我母親之前來看我,嘴里嘟嘟囔囔的都是趕緊上課之類的話,我只好裝腿疼,這不是說習慣了嗎。”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在碗里轉著的骰子,骰子轉了一會兒停了下來,他的眼睛頓時一亮:“豹子,我居然轉出豹子來了。”

    這位之前就是吃了賭博的虧,叫人設下圈套,以至于被一番毒打,至今都無法出去正常行走。可他的心竟是如此的大,轉時便忘在腦后。

    沈棠一時之間不知該感嘆什么,也許這般不學無術是最好的。

    她之前就懷疑過,以二叔的脾氣秉性,怎么會做出殺妻弒子的行為,除非是被徹底激怒,最后絕望之下上吊自殺。

    能讓男人陷入絕望的,無非就是事業低谷,以及子嗣后代。

    二叔有兩個兒子,但那個時候大哥已經病逝,只剩下一個不爭氣的小兒子。如果說,他曉得這兒子不是自己,以他那般年歲想再添一兒半女幾乎不可能,沈家男丁就此絕了。

    還有一點就是二房子女最多,但多半都是女兒,唯一的男丁還是在燕氏入府之前就有的。

    二叔多年只有兩子也曾著急過,后來沈薇的生母懷有身孕,大夫說脈象強勁,可能是個男丁。當時二叔還特別高興,就連沈棠這個外甥女兒都得了禮物。后來生母難產而亡,誕下一女,二叔也就認命自己是個沒兒子命的人,那以后就再未納過妾。

    “五妹妹,你怎么走神了?”沈君昊將手遞了過來,上面放著骰子:“輪到你擲骰子了。”

    沈棠接過來,隨手往碗里一扔,沈君昊正想宣布自己贏了,就聽外邊兒有人進來道:“少爺,大小姐來了。”

    丫鬟掀開簾子,沈瑛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憐香,憐香手中端著托盤,上頭全都是制作好的藕粉桂花糕。

    沈君昊眼睛亮晶晶的,拿過來咬了一口,道:“果然府內的廚子都不如大姐做的好,端午節已經結束,大姐快走了,走之前多給我做點。”

    沈瑛滿口應下,又看向沈棠,兩姐妹湊在一起說了兩句話,沈瑛便離開。

    沈棠見她面色疲倦,那人走了以后,對三哥說:“大姐很累,要不然就別讓她做了,我院里的添香手藝也不錯。”

    沈君昊咬著藕粉桂花糕,含糊不清的說:“就算是長了七竅玲瓏心應付起我母親來也很累,不如叫她給我做點藕粉桂花糕,往院子廚房里一待,想休息也沒人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