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曾經最漫長,最單調的記憶,基本都是在那狹窄的空間中度過的。
黑暗的,張開雙手,就能觸碰到邊緣。
曾經他以為,那就是世界的大小。
還算大的狹窄的空間,記憶中他還小的時候能躺下,安靜的熟睡。
但是他長大了。
身-體在成長,身-體在抽長,世界變得越來越小他隻能蜷縮在那裏。
身-體已經習慣了蜷縮,身-體是畸形的,雙-腿和四肢根本無法張開。
身-體上無時無刻不在疼痛,常年被壓迫的皮膚生瘡,忍耐是他的日常。
他那時候,也有爸爸媽媽。
隻是他的爸爸好像有很多個。
很多很多人。
但是媽媽隻有一個。
他所有的活動都隻在那狹窄的空間中。
媽媽偶爾會放他出來,讓他打掃那些從他身-體裏誕生的刺鼻、腥臭、腐爛的東西。
打掃是他唯一會做的事。
偶爾媽媽會帶來一些人。
那些人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疼痛,比平時還痛。
但是媽媽在他被打的時候會很高興。
打他的人也會很高興。
如果他叫的很大聲,其他人會更高興。
他不知道為什麼,時間久了,模模糊糊之間明白,好像和一種叫做錢的東西有關。
萬秋突然間,好像明白了錢是什麼。
他對錢已經有了概念。
錢,是購買食物,活下去的東西。
隻要他被打,他和媽媽都能用錢活下去。
“這是什麼東西?真的是人嗎?這東西放出去都能當獵奇秀演員了吧?這也太惡心了吧哈哈哈哈哈。”
“您可是大客戶,想怎麼對他都行,您放心,沒什麼人知道他的存在。”
“真醜,你知道你這麼醜嗎?我殺了你,幫你解脫好不好?”
“這不是快死了吧?一動不動了,那個人玩的太狠了吧?”
“哥,你能不能找個車運出去,找個深山老林裏扔了?死在這裏就太惡心了。”
爸爸?
媽媽?
萬秋記得這兩句話。
萬秋突然明白,原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要丟棄他。
萬秋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他的世界,和爸爸媽媽的世界之外,還有更廣闊的一望無際的世界。
他被放在了一個更狹小的地方,蜷縮起來後會連活動的空間都消失了。
有奇怪的味道。
萬秋想起來了,那是車,是車的後備箱,有汽油的味道。
萬秋被扔掉了,身-體撞擊在地麵上的感覺其實不怎麼疼,甚至是柔軟的。
柔軟的是雪地,他被扔在了雪中。
涼絲絲的雪會讓他火-辣辣的疼痛的身-體好受一些。
躺在雪堆裏的時候,萬秋用自己疼痛的身-體,努力的將束縛他的麻袋擺脫。
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星空。
不是漆黑狹窄的地方,這裏大極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地方。
明明同樣是黑色,可天空簡直美麗極了。
最後的感覺,萬秋現在才知道,那叫做寒冷。
他無法抵禦寒冷。
他蜷縮著已經無法伸直的四肢,都無法保留一點點溫度。
他的體溫被大雪一點點侵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
萬秋突然間反應過來。
他原來。
死過一次了。
他被爸爸媽媽拋棄。
凍死在了雪地裏。
“媽媽,不要這麼對我。”
“媽媽,我愛你。”
“媽媽,不要拋棄我。”
在那時不會說話的萬秋,現在卻突然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幾句話。
那些漆黑的、不敢回憶的過去被一點一點的理解,他真正的明白了他在逃避回顧的理由。
萬秋突然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驚醒,萬秋抬起頭,眼中全是驚恐。
“媽媽?媽媽?”萬秋努力的敲打著臥室的門,一直叫著寧巧珍,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媽媽走了嗎?
媽媽……拋棄他了嗎?
因為他回憶起了被拋棄的往事,是預兆著他又將被拋棄嗎?
這一次被拋棄,他也會死嗎?
像奶奶拋棄他死去一樣,僵硬的,一動不動的,然後被掩埋到土裏?
沒關係,沒關係的,媽媽會回來的。
以前的媽媽都會回來,現在的媽媽給他可以住的地方,有可以躺下的床,會讓他上學,她是最好的媽媽。
她一定會回來的。
就算他什麼都不會,但是至少他可以被打,不疼的,他不怕疼的,他很習慣了。
萬秋站起身,脫掉了自己已經有些幹了的褲子,扔到一邊。
找到草稿紙擦拭身-體。
他要幹幹淨淨的。
媽媽討厭髒髒的孩子。
他要幹幹淨淨的,等媽媽回來。
——
寧巧珍已經快崩潰了。
沒有人幫助她,曾經她的朋友,一個一個的都拒接她的電話。
寧巧珍沒有家人,當初和寧海私奔也已經和家裏人斷絕了關係,她甚至認為自己似乎追求自己的生活刪除了所有親戚的聯係方式。
連她那個神經病的媽也早已經不在人世。
她以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至少寧海不會背叛他。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會在她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
寧巧珍趴在桌麵上哭,在聽到萬秋敲著門,哭著說要上廁所的時候,寧巧珍突然湧上了一種的快-感。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幫助她,那萬秋也一樣。
沒有人會幫助萬秋。
不管萬秋怎麼祈求,哭泣,寧巧珍聽到脆弱的萬秋的聲音,扭曲的輕鬆感讓她能在痛苦中略微緩和。
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她也不會隻有自己是最淒慘的。
看看,離開了她,萬秋連自由都沒有。
所有人都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她也可以對萬秋為所欲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深夜,到天空泛白。
寧巧珍半夢半醒之中,滿是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能做什麼。
突然沉寂的手機的接到了一個電話。
寧巧珍沒想到居然還能接到電話,破碎的手機顯示屏上陌生的電話號碼讓寧巧珍心跳加速,腦海中臆想著會不會是寧海換號來接她的電話。
“喂?”然而電話接通,對麵是一個陌生的女聲,讓寧巧珍的心髒瞬間跌入穀底。
是推銷員?詐騙電話?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寧巧珍剛剛要掛斷電話,然而從電話裏的一句話卻突然讓寧巧珍掛斷的手一頓。
“我是萬秋的親生母親,你好,寧巧珍,我們談談。”
萬秋的生母?
突如其來的神奇電話讓的寧巧珍心中猜疑,她卻應了:“什麼事?”
“你想要錢嗎?”對麵的女人直接戳破了寧巧珍的窘境。
“你什麼意思?”寧巧珍在最需要錢的時候,這個字眼立刻挑起了她敏感的神經。
“你出來,我們見一麵,我需要你做點事,並且會給你一百萬的報酬。”
一百萬?!
這一瞬間寧巧珍猛然站起身,心中都是激動。
這是怎麼回事?天降一百萬?
“我把我現在的地址發給你,如果你有意願就盡快過來。”
對方在說完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寧巧珍接著就得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寧巧珍在看了地址後,確定這是最近的繁華街區的一家店麵,應該不至於出現綁架的情況。
寧巧珍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狂跳,萬秋的親生母親?
立刻重新穿好了衣服,打開門去往地址的地方。
寧巧珍迅速的到達了地點,被等待在門口的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引導著進入了一個僻靜的包廂。
她看到了一個女人。
精致漂亮到極致的女人,她渾身上下無一不華貴,身上的高級定製的衣服和名牌飾品和包,在寧巧珍的眼中簡直就像是將金錢穿在身上的女人。
即便她麵色不好未著妝容,依舊亮眼又炫目。
“你是……萬秋的生母?”寧巧珍的聲音都顫抖了。
寧巧珍沒想到自己從那個神經病親媽的手裏接過來的傻子,居然有一天還能給她帶來這樣的驚喜。
這個萬秋的生母一看就是特別有錢的那種人,她渾身上下的衣著都比賣了自己要值錢,實在是沒有騙她的必要。
“你……您剛剛說,您要給我一百萬?”寧巧珍開門見山,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沒有興趣和別人糾纏別的。
楊瀟雨對著旁邊一直站著的男人示意了一下,男人立刻將一個小小的箱子放在了寧巧珍的麵前。
寧巧珍看著西裝男人在她的麵前打開箱子,裏麵居然有一疊一疊厚厚的現金。
寧巧珍瞪大了眼睛,拿起裏麵錢翻看,選擇了幾疊錢來清點,全都是真錢,瞬間喜不自禁。
“這隻有五十萬?”寧巧珍的聲音都在顫抖,一疊一疊的數過來,可即便隻有五十萬也已經足夠她興奮無比了。
“事成之後,那個箱子也是你的。”楊瀟雨保養的纖細好看的手指指了指在西裝男人身上的另外一個箱子,男人畢恭畢敬的打開給她看,之後立刻合上。
“你讓我做什麼?”寧巧珍迫不及待的開口。
楊瀟雨麵對著寧巧珍,寧巧珍憔悴的麵容將那雙貪婪的雙眼映襯的更加可怖。
“我要你對萬秋說,你不愛他,你要拋棄他。”
楊瀟雨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起伏,仿佛在閱讀一篇不帶感情-色彩的科普文章。
“要很堅決,不要拖泥帶水,我會給你安排一個車輛,到時候你把萬秋帶上車,然後在停的地方留下他就行。”
寧巧珍一愣:“就這麼簡單?”
楊瀟雨帶著的墨鏡遮擋了她此時陰沉的雙眼:“這麼簡單?對你來說拋棄萬秋是很簡單的事?那不是你的孩子嗎?”
“他算什麼我的孩子,一不是我生的,二不是我養的,三還是個……”寧巧珍對萬秋沒有半點不舍和珍視,而在提到萬秋是個傻子的時候,寧巧珍住了口。
如果這個女人知道萬秋是個傻子,不要萬秋了,那她的錢豈不是拿不到了?
“養了三年,就算是條狗也處出感情了。”楊瀟雨語氣滿是寒涼、嘲諷,以及仿佛碾碎的不能輕易察覺的憤怒。
“那也得是個狗,狗都比他強。”
楊瀟雨放在腿上的手指收緊,指甲深深的刻入手心。
“啊,對不起,那是你的兒子不是?”寧巧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麵前是萬秋的生母,“我媽媽養了他那麼久,我也辛辛苦苦養他三年了。”
“所以我才給你這一百萬。”楊瀟雨冷聲道。
寧巧珍心思活絡了起來,這麼有錢,能隨便這麼輕易的給錢,看來對萬秋很看重。
“一百萬不夠吧?”寧巧珍試探性的說道。
“你的母親當年是誘拐了我的孩子。”然而楊瀟雨卻說道,“如果用常規手段他照樣要回到我身邊,讓你丟,不過是節約點時間罷了,還是說,你想幹脆不要錢?”
寧巧珍沉默了兩秒,如果萬秋扒上了大款父母,以後自己再去找萬秋,沒準就能細水長流了。
但是現在得先把那一百萬拿到手再說。
“行,沒問題。”寧巧珍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他會看著你,你成功了錢就給你。”楊瀟雨示意了一旁西裝革履的男人,“你最好好好做,不要動歪心思。”
寧巧珍的腳步輕快,沉重的麵色似乎被滿箱子的錢洗滌了一般多雲轉晴,很是愉悅。
“你當初為什麼要將萬秋帶回來養?”本身不該多問,即便楊瀟雨知道她可能不會得到什麼好的答案,可她卻無法不介意。
寧巧珍愣了一下:“是村裏的人叫我帶走,他們都以為是我的孩子,不然就要告我,我和寧海不能生,我當時就想著養一個也就養一個了。”
楊瀟雨沉默著看著窗外,冰冷的包廂內,她從寧巧珍的口中聽到了全然的冷漠,不是冰雪,不是燎原,而是漫無邊際的沙漠。
萬秋在沙漠中,奮力的拖著自己生存,卻感激沙漠給了他立足之處。
“是嗎?”楊瀟雨歎息之音,宛若虛無。
“萬秋也挺能裝的,裝的那麼正常,我領養過來三個月才發現他是個傻子,傻子能有啥用,未來能賺錢養我嗎?如果早發現我早就……”
然而寧巧珍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把‘傻子’說出了口,瞬間啞聲。
“你有想問我的關於萬秋的事嗎?”楊瀟雨問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問這樣的問題。
“沒有。”寧巧珍沒有任何想知道的。
“你走吧,快點履行你的承諾。”楊瀟雨閉上了雙眼,不想再聽下去。
楊瀟雨打開了手機,在上麵顯示著從萬秋家裏對麵樓層對萬秋的監視情況。
透過模糊的玻璃,隱約能看到瘦弱的孩子貼在門上,靠在能距離門外最近的地方。
萬秋說,很幸福。
那孩子,從頭到尾都沒有體會過被珍重的感覺。
卻以為自己很幸福。
寧巧珍走了,走的很快,看上去快樂極了。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天降橫財,更別說她根本沒一次性得到過一百萬這麼多錢。
寧巧珍迫不及待的抱著錢箱子要回家去‘執行任務’,趕快拿到剩餘的五十萬了。
楊瀟雨卻是坐在位置上,摘下了墨鏡。
楚建樹推門進來,看到的是低落的楊瀟雨。
“她對萬秋沒有半點愛。”楊瀟雨看到寧巧珍的毫不猶豫和迫不及待,就看清楚了寧巧珍對萬秋的冷漠。
寧巧珍甚至都不懷疑,為什麼自己要求她拋棄萬秋。
寧巧珍根本不在意萬秋,也不會思考萬秋的感情,更不可能去思考他們這麼做的理由。
她的孩子,她的萬秋,將所有的愛都給了一個不值得的人。
甚至到最後,寧巧珍眼睛裏的算計,楊瀟雨也一點都沒有錯過。
她還會再來。
她抱住了一個叫萬秋的搖錢樹。
楚建樹將妻子摟在懷中,安撫道:“今晚萬秋就會和我們回家。”
“我們會傷害到他。”楊瀟雨閉上雙眼。
她真是一個無能又卑劣的母親,楊瀟雨這麼想到,她總是在傷害她的每一個孩子。
“這是最後一次,再也不會了。”楚建樹輕輕的拍打著楊瀟雨的手臂,帶著節奏舒緩著妻子的情緒。
萬秋最重要的隻有寧巧珍和寧海。
寧海跑了。
用行動拋棄了萬秋。
比他們計劃的還要幹脆。
隻剩下寧巧珍。
如果不是現在寧巧珍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肯定還會在知道他們有錢之後,以各種方式胡攪蠻纏。
但是在走投無路的現在,被寧海拋棄,被朋友阻隔,身無分文的迫不及待要拿到錢的寧巧珍,不會用更多的時間去考慮。
他們一手推動了將萬秋徹底被拋棄的境地。
他們將用骯髒的手段和能力,去阻斷在萬秋身邊所有的汙穢。
挖掘毒瘤的過程必定痛苦,可必須要連根挖起。
切斷連接著萬秋的不該有的黑色念想,被他們親手洗去汙濁。
之後他們將會重新幫助那個孩子,締結健康的,愛意的連結。
——
寧巧珍回到房門口的時候,萬秋已經被她關在房間裏一天一夜了。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他接出來。”
寧巧珍對跟來的西裝男說道。
畢竟很可能是以後的搖錢樹,她可不能讓人以為她虐待萬秋。
“我必須聽到你們所有的對話。”西裝男冷聲說道。
寧巧珍想想錢,一咬牙,不就是關起來了嗎?誰家懲罰孩子還沒關過禁閉啊。
“行吧,你進來吧。”
寧巧珍此時居然有點慶幸萬秋把房間都打掃了,否則她現在的窘迫狀況很可能會被直接發現。
陌生的男人跟著進來,寧巧珍進入了門內,兩步路就到了萬秋的房門前,用插在門鎖的鑰匙擰開了臥室的門。
寧巧珍有意無意的觀察著男人的表情,男人無動於衷,似乎對自己把萬秋鎖起來的行為並不在意。
臥室的門被打開,突然迎麵撲來一陣腥臊味,寧巧珍的臉色一變。
萬秋此時半跪在地麵上,仰起頭看她,麵色慘白,半張臉還有浮腫,嘴唇幹澀起皮,臉頰凹陷神色恍然,瘦小的一團,仿佛已經被精氣神所拋棄。
而寧巧珍第一眼則是看到了在地麵上已經幹涸的尿液的痕跡。
“你這蠢……”寧巧珍下意識的要提高聲音咒罵,咒罵這個該死的蠢貨,居然在家裏尿了,然而聲音尚未出口,被直接吞了回去。
男人也看著萬秋,皺起眉頭。
他瞥了寧巧珍,這一眼其中是什麼含義寧巧珍根本不想去想。
“趕快去衛生間洗幹淨,憋不住了你不會說嗎?我讓你關禁閉沒讓你不上廁所,你這是在和我抗-議嗎?”
寧巧珍言語之中將萬秋的現狀全部推倒了萬秋的身上。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和我倔,如果你不倔我會把你關禁閉嗎?”
萬秋抬頭看著絮絮叨叨的寧巧珍,那些氣惱的話語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全部傾斜出來,太快了,萬秋不能很好的理解寧巧珍的意思。
萬秋知道,寧巧珍不高興。
可是在看到寧巧珍的一瞬間,所有的恐懼都突然消散了。
萬秋跪在地麵上,重新回來給他開門的寧巧珍,仿佛身上都鍍著一層光。
他沒有被媽媽拋棄。
媽媽還是會回來的。
媽媽一直都對他很好,她不會扔了他的。
“媽媽。”萬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細弱的手指牽著寧巧珍的衣服下擺,本身不太擅長表達情緒的少年,澄澈的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被滿足後的明亮的光彩,“對不起,我錯了。”
萬秋無法理解寧巧珍為什麼不高興。
但是都是他的錯。
“快去洗-澡,找件好看的衣服換上。”寧巧珍立刻指揮萬秋,將自己的衣服拽了回來。
萬秋立刻從地麵上爬起來,自己去衣櫃裏找了幹淨的衣服出來,立刻跑到了浴室去洗-澡。
男人探頭看了一眼萬秋的衣櫃,裏麵基本沒什麼衣服,並且看上去顏色暗淡陳舊,卻每一件都整整齊齊的疊放好。
如果這些衣服隻是淩亂的堆在那裏,比起一堆衣服,更像是一堆垃圾。
寧巧珍立刻關上了臥室的門,把臥室中的氣味隔絕在了門內。
萬秋站在水中,仰頭張開嘴去,讓花灑中溫熱的流水可以更快的進入幹渴的口中。
長時間的滴水未進讓他的身-體幾乎已經要虛脫,流水進入口中,本身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水溫不高,萬秋卻覺得一直如同跗骨之蛆的寒冷正在逐漸的從身-體上消退。
媽媽還在的事實,讓萬秋無比安心。
一會兒出去,還要重新和媽媽好好的道個歉。
然後他可以告訴媽媽,他會幫助媽媽,讓媽媽不要擔心。
萬秋細致的用好聞的沐浴露洗幹淨自己的雙-腿,將難聞的氣息全部從身-體上抹去。
因為媽媽說要找一件好看的衣服穿上,即便天氣很熱,萬秋還是拿了媽媽給他的,他最珍惜的那件兜帽衫。
香味、溫水、幹淨的衣服。
還有在門外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