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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間步入1353年的冬季之時,整個東海岸持續了許久的戰爭終于逐漸開始平息。

  這一切的契機,乃是帕德羅西的新皇登基。

  剛滿11歲的克洛維·安布羅斯·塞克西尤圖一世生于戰火之中,并且很顯然繼承了自己父親的才能,甚至遠在此之上。自小就成為掌權者道具,被幾大貴族利用作為籌碼爭奪攝政王職位的他,非但沒有因此嚇破了膽成為一個無能之徒。反而是吸收了無數知識,成為了一位年紀雖小但城府頗深的君主。

  一直低調做人的皇帝內地里培養了許多親信,手段之隱秘,當他登基那天發布逮捕命令的時候,自認掌控了他的幾位帝國內的大貴族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

  在驚愕和難以置信之中,他們被剝去頭銜,押進了大牢之中。

  “你們都當我是小孩子,但就像少年與巨人的那個故事一樣。巨人因為過于龐大而目盲,最終被使用投石索的牧羊少年所擊敗。”他口中說出的這句話語,最終成為了舉世聞名的箴言。

  但坊間也流傳著這樣的消息,暗地里一直有著誰在幫助著幼小的皇帝。

  據說宮廷內的侍女曾看見一個“和皇帝瞳色相同的人”出入的模樣,但這類傳言到底是政敵抹黑還是確有其事,人們卻也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帝國境內的戰亂就這樣在兩個月的時間內被逐漸地平息了下來。但在更加北部的地區,蘇奧米爾王國的和平卻來得晚了兩年。

  一直到1355年的秋季,騷動、劫掠和各種大大小小的對立沖突,才終于有了緩和的跡象。

  一切的動亂始于1344年南征的大劍士歸鄉事件。

  盡管教會和王室還有各大貴族盡力控制宣傳,過河拆橋予英雄以污名聯合謀害了海茵茨沃姆元帥的說法還是在民間流傳了開來。狂熱過后面對越來越苦難的生活,頭腦冷靜下來的人民開始感到后悔。而這種悔恨的情感結合不少軍民沖突,最終導致平民高舉旗幟抗議,與王室和貴族之間的對立也變得愈發嚴重。

  耶緹納宗因為也洗不干凈的緣故,在蘇奧米爾國內的聲望一度也跌至谷底。

  本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政權而進行的行為,到頭來反而成為了聲望下降的導火索。

  自取滅亡這種事情,說的大約就是這么一回事。

  不一定真的是感同身受,也許只是因為生活變得困苦因而對于教會與貴族們產生了不滿借此機會爆發出來。但總而言之,作為元帥遺腹子的大劍士們借此機會終于是在蘇奧米爾的民間深深扎根。原本只是異鄉人只是叛逃的帝國騎士的他們,如今開始訓練起蘇奧米爾的本地人作為大劍士,一步一步地在民間擴散自己的聲望。

  “立于人民之中,為人民而戰。”喊著這樣的口號,他們對于教會也好貴族也好寸步不讓。在十來年的光陰之中發展成為了蘇奧米爾境內不可忽略的第三股勢力。

  不單如此,原本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教會和王室貴族陣營當中,因為諸事不順加之以利益分配不均,也開始出現了對立的情緒。

  貴族們需要教會的影響力,而教會需要貴族們實打實的兵力。

  決裂的契機來自于1347年夏季耶緹納宗教廷武裝部隊的成立——明擺著是對于貴族們的不信任,耶緹納宗自己拿起了劍。利用狂熱的宗教人員和之前培養銀衛騎士團的經驗,創造出了教會自身的武裝部隊。這種擁兵自重的做法直接導致了王室和貴族的不滿,但卻也因為他們的內斗緣故給予了大劍士們進一步崛起的契機。

  而光陰輾轉至今,于1355年的秋季,蘇奧米爾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微妙局勢。各方互相鉗制著,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利益盤根錯節,若是有一方輕易出手的話很容易導致其它兩方聯手,在彼此都沒有任何信賴的情況下,諷刺性地反而擁有了一種脆弱但卻可貴的和平。

  戰爭結束了,最少明面上來說結束了。

  人民松了一口氣,嘗試繼續生活。

  ————

  ————

  “盯緊了。艾里阿隆,用你的小眼睛給我盯緊了!”老人的蘇奧米爾語在旁邊響起,前方的風吹來使得他臉上沾滿白霜的胡子和保暖帽上面的絨毛都微微抖動。

  而名為艾里阿隆的少年一張白皙的臉龐紅撲撲的,顯得有些不自在。

  兩人趴在了雪地上,隔著厚厚的衣服寒冷都透了過來。即便是對于耐寒能力極強的蘇奧米爾人來說,這里的天氣也有些難受了。他們此刻地處北歐羅拉往北30公里的所在,這里廣袤無垠的地面上雖說湖泊和森林仍有許多,但卻幾乎沒有多少人居住。

  極端的天氣是一個因素,另一個原因則是本地各種可怕的大型生物。

  別稱是劍齒虎有著雪白毛皮和兩個長長尖牙的雪虎;巨大的恐狼;可以將以上兩者徒手打死的雪人,以及比它更大的巨人。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奇異生物,以及最重要的。

  龍。

  這里對于人類而言實在是過于危險,即便是最老練的獵人在做好最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也不會輕易前往。

  而他們這一對爺孫之所以仍舊到來,歸根結底,還是為生活所困的緣故。

  連年的戰爭使得作為主糧的作物產量大大減少,畜牧業也是相同的道理。為了填飽肚子人們大量捕撈導致了河里的鮭魚也開始減產,饑腸轆轆起來人心也開始變得險惡。

  蘇奧米爾的禁獵法令在富裕的南方地區生效,那里森林當中的獵物全都是該領地貴族所有,民眾是不可以隨意狩獵的。

  因此平民出身的獵戶必須去到更加遙遠而險惡的北方地區,與自然環境還有可怕的生物進行搏斗,如字面意義上地一般“從虎口奪食”。

  光是面臨的環境和生物威脅本身就已經足夠令人擔憂,除此之外狩獵本身卻也全然談不上輕松。

  爺孫二人的出來已有3天時間。

  憑借著優秀雪橇犬的奔跑能力,他們追逐著一群駝鹿深入到了極北之地。

  出行一趟所消耗的物資不算少。為了保證有充足的體力狩獵,不光是人,雪橇犬的口糧也必須準備。盡管給它們的是人不吃的凍得跟木頭一樣硬的魚塊,但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他們必須獲得足夠大的獵物,才能令此行不虛。

  年輕的艾里阿隆顯然跟任何年紀不大的男孩一樣,注意力容易渙散。趴下來等待的十數分鐘時間對于他來說極其難熬,他感覺身下躺著的地面又冷又硬非常難受,整個人都非常不自在。他悄悄地抬起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爺爺,看到老人在全神貫注地關注著遠方那些駝鹿以后,用細微的動作從懷里掏出了粗紙的小本子,還有一支炭筆,開始“唰唰唰”地記載起一些什么來。

  唯有做這種事情時,他才能夠全神貫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待到年輕的艾里阿隆把這一段寫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頭頂上響起。

  “你還沒放棄當抄書員的夢想嗎,和你那個不成器的父親一樣。”爺爺的聲音冰冷透骨,而艾里阿隆伸手把懷里的紙筆都抱了起來,滿臉戒備地看著他。

  “我都說多少次了,這種白日夢不該有!你知道為什么嗎。”

  “人總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自己的能力所限才不會痛苦。”

  “你父親那個蠢貨一直自命不凡說什么別人都是井底之蛙,但是待在井底才是幸福,他試圖爬出去的結果是怎樣?”

  “身體垮掉了連出來狩獵都沒辦法,錢全部投入到購買紙和筆上面一根筋地希望自己能夠獲得哪個大貴族的賞識,但卻始終不得志,最終變成了終日借酒消愁的廢物!”

  “別變成那樣,艾里阿隆——”“可這是我的夢想!”艾里阿隆垂下了頭:“而且爺爺以前不就是抄書員嗎,識字都是你教的——”

  “那你就沒考慮過我到底為什么會選擇成為獵戶嗎!真是光頑固不聽管教跟你爸一個——”老人抬起了手正準備打他,但忽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沙沙聲。

  “啊啊!驚動到駝鹿了,你看看你!”“明明是爺爺的錯!”艾里阿隆跟老人斗著嘴,而他則是回過了頭吹了一下口哨。

  “——!”整整齊齊的狗群拉著雪橇靠近了過來,老人一只手抓著上弦好但沒放上箭的弩,另一只手把艾里阿隆提起來放到了雪橇上。

  “追——!”他催促著這些通人性的狗兒們迅速地奔跑,雪橇長長又光滑的接地面順暢地滑過了雪面。“轟隆隆”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被驚動的駝鹿群狂奔著從左側繞過湖水向前方跑去,而老人只遲疑了片刻。

  “向左轉!”他大聲地喊著讓雪橇犬們轉動了方向直直朝著冰面沖去。

  “爺爺!”艾里阿隆顯得有些驚慌。這面湖泊并沒有完全結冰,鹿群和其他動物會過來這里飲水,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會選擇這里作為伏擊點的原因。但這樣的話橫穿冰面也顯得有些令人擔憂。

  “富貴險中求!”老人語氣沉穩。

  “剛剛是誰說要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安心呆在井底的啊——”少年大聲喊著發出有如女孩子一般的尖叫。

  “咔——踏踏踏踏——”抄近路穿過了冰面雪橇成功地追上了駝鹿的隊伍“嗚喔——”體型龐大的駝鹿發出渾厚的叫聲,一部分為了躲避他們開始脫離隊伍朝著旁邊避開,而老人眼見進入了合適的射程,朝著艾里阿隆伸出了手。

  “拿給我!”北地冰冷的天氣之中以凝膠還有獸筋復合制成的弓弩會發硬難以張開,而強力的鋼弩則會斷裂,因此能用的僅有簡單的木弩。但是它一來威力不足,二來射程也極近——

  雪橇車迅速地靠前,聰慧的狗兒們奔跑著緊隨這一支被趕出來的駝鹿分支,飛濺的碎雪遍地都是,而這一段的地形也逐漸開始變得復雜起來——機不可失。

  “啊,好!”反應過來的艾里阿隆笨拙地伸手試圖到自己的衣服內側翻找,威力不足的木弩沒有辦法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擊殺駝鹿這種大型生物,所以他們的殺手锏是植物汁液做成的麻醉藥。但是這種麻醉藥在寒冷的天氣之中會結冰失效,因而他把裝有它們的小陶瓶子貼身攜帶,利用體溫維持液體狀態。

  “快些!”“咔噠!!”崎嶇不平的地面讓雪橇震了一下,老人上好了弦手里抓著弩箭催促著艾里阿隆。

  “好啦!”少年急促地摸索著總算掏到了陶罐,但就在他猛地抽出手把它遞給自己爺爺的一瞬間——“嘩啦!”同樣放在懷里的粗紙筆記和炭筆一塊兒丟了出去。

  “不要——”“艾里阿隆!!”下意識地探出了身體的少年,直接被甩到了雪地之中連連打滾。

  “啊啊啊——”他先是尖叫,緊接著本能地抱住了頭緊閉雙眼還有嘴巴。

  雪地和冬季厚實的衣物救了他一名,在滾了滿身積雪之后他總算是停了下來。只是當他顫抖了許久總算是重新爬起身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陌生的森林,爺爺和雪橇犬們都不在附近。

  “筆記——”粗紙本和炭筆落在了旁邊,他跑過去撿了起來拍干凈了上面的積雪。

  “爺——哇呃——”正打算開口呼喊自己爺爺的少年眼角一瞥,忽然瞧見了旁邊有一個碩大的足印。

  他嚇得噤聲,因為那幾乎有他腦袋大的足印像極了貓咪,很顯然是本地大型掠食動物之一雪虎所留。

  “看起來還很新鮮。”有一些基本狩獵知識的艾里阿隆觀察了一下,認為這個足印應該是幾個小時內留下的。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前面有一些更早一點的不同的腳印。

  “是駝鹿,看來是在追蹤它們。”他看了一下,然后下意識地就抱著筆記開始往前走去。

  “又有腳印,是落單的駝鹿嗎,咦——不對——”少年注意到了一組新的足印,看起來比雪虎的都還要晚一些。

  “腳印和駝鹿不一樣,是馬的!而且在腳印旁邊有一圈圓形,是冬季的馬用保暖護腿,這是有人騎著的馬!”他雙眼一亮,感覺找到了希望,因而朝著前方跑去。在這種地方為何有其它人存在少年人的心并沒有多去注意,他只是循著馬蹄印往前奔跑,想著遇到了人的話便有希望跟隨對方回到小鎮。

  他在雪地之中艱難地跋涉著靠近到了森林的所在,這里似乎有什么地熱存在一般,湖泊并沒有任何冰潔,空氣之中的溫度感覺似乎也要高上一些。

  遠處的冷杉墨綠色深沉無比,而他一眼看過去就瞧見了那人栓在了樹木上的馬——可他哪兒去了呢——少年用眼光四處搜尋著那個可以幫到自己的人,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半空之中響起了。

  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響。

  “天啊......”

  璀璨的陽光直直照射下來。

  潔白的雪地和遠處的湖泊反射著這一切。

  而翼展遮天蔽地的白龍,以優美的姿態滑翔著,落到了地上。

  “啊——”吹起的狂風讓地面上昨夜的新雪消去了許多,他下意識地擋住了自己的臉,但卻因為神往而難以控制自己地從指縫間看向那無比震撼的一幕。

  鮮紅的披風獵獵作響。

  馬兒的主人走向了那有著白色羽翼的巨龍。

  “老天啊——”艾里阿隆愣在了原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感覺心跳速度快得不能自已。

  龍和騎士的對話因為距離他聽得并不完全明白,只有最后的那句話還有白龍響徹山谷的笑聲清晰可聞。

  “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是,值得好好期待了!”龍如是說著,然后背對著騎士轉過身一躍而起開始飛翔。

  他走向了馬匹的所在,解開了韁繩跨上了馬背絕塵而去。

  而少年因為這震撼人心的一幕久久難以回過神來,只是站立在那兒,不停地思考著自己到底見到了什么東西,這一切到底是些什么。

  直到許久過后他才反應過來

  “啊!忘記跟上他了,這下要怎么離開!”他懊惱地撫著自己的額頭,一邊踢著步子走著,直到眼前的光亮被一個陰影所遮蓋。

  拉著一頭被綁得嚴嚴實實的駝鹿,雪橇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老人的臉上先是掛著擔憂的神采,緊接著變成了嚴肅,但遲疑了需求他口中的教訓終于沒有能說出,那眉毛松動了開來,他呼出了一口白氣。

  “艾里阿隆·卡塔亞南,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但比起那個,爺爺,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看到了什么——”少年興高采烈地開口說著。

  “我相信,不然你以為我是循著什么東西跑過來的。”

  “老天爺,龍——”老人扶著自己的額頭一臉后怕地說道。

  “不、不是那個!”而艾里阿隆滿臉興奮地說道。

  “這一定會是個很棒的故事,一定可以讓我成為抄書員的!”

  “是是是,但在那之前,我們先回去吧。”

  “回到南歐羅拉。”

  “回到我們的家。”

  “哦,現在帝國人已經給了她新的名字。”

  “波魯薩羅。”老人搖了搖頭:“真是個難聽的名字。”

  “這樣的名字,應該很快就會被人忘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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