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賢者與少女 > 第七節:雨
  轉身跑開的少年傭兵的事情并沒有給整個門羅城內帶來多大的影響,因為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費里都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相比之下強勢入駐的克蘭特王家親衛部隊,卻是在在到來的當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高頭大馬衣甲鮮亮的十名王家親衛騎士僅僅是先頭部隊,狹小的治安哨所沒有足夠的空間容納他們來工作,因此赫爾曼伯爵直接租下了一整個商隊旅館作為親衛騎士調查團的辦公場所。

  負責伺候他們的仆人和打下手的騎士侍從還有親衛騎士麾下的精兵因為采用步行與馬車并且攜帶有大量補給和裝備而在這天的下午才姍姍來遲,除卻作為干部的十名克蘭特貴族以外包括非戰斗人員在內浩浩蕩蕩一共來了一百三十余人。盡數佩戴著親衛標示的金色絲帶的他們進進出出的場景引來了許多民眾的圍觀,新官上任三把火,取代了維嘉的位置奉王命開始進行調查和維護治安的赫爾曼剛剛才過去一天就做出了行動。

  門羅城內殺人如麻的“魔術師”已經被處決,而且過去這么長的一段時間也再沒有殺人事件發生。但一碼歸一碼,真正讓居民們無法安分地生活的原因還是要數那些可以隨意進出隨意破壞的下級傭兵。

  這些多數操著一口南方或者中部口音的流浪傭兵人數極為龐大,包括自己在內僅僅只有三名正式員工和幾名臨時工可以調動的維嘉就算想要跟他們斗也完全沒有辦法。

  所有的傭兵都是打砸搶完了就跑,沒有足夠的人力用來巡邏街道等到消息一而再再而三地轉手傳達到治安哨所他們再出動的時候去到了事發地點對方也已經跑得沒影了。

  雞鳴狗盜,深諳其道。社會底層的小人物總是有著近乎生存本能的精明,這些傭兵明白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他們干的都只是一些打砸搶小偷小摸的東西謀取錢財而從未傷及門羅居民的性命,因此城內公爵旗下的精兵和普通的士兵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處惹是生非搞得雞犬不寧但卻默契地維持在軍隊不得不出動的底線稍微靠上一點的地方,門羅的軍隊和這些鬧事的傭兵一唱一和,居民們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有能力搬走的人都搬走了,余下的,也就只能將就著過日子。隨著時間流逝大家也都習慣了這些傭兵的存在,只是在對方闖進自己家門的時候默默地蜷縮在墻角不做出任何的反抗。

  壓抑但卻又平靜,門羅城內的居民、鬧事的傭兵還有負責治安的人員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但這一點在王都親衛到來以后有了極大的改觀。

  僅僅經過半天的調查赫爾曼就派遣出了六支分別由六名騎士率領的巡邏部隊,全身板甲的騎士打頭十幾名手持長矛圓盾的精兵排成一列跟在后面。有這么幾支掛著克蘭特王家旗號的軍隊開始在城內活動起來,居民們的安全感一下子就漲到了空前的程度。

  一直以來都壓抑著憤怒的許多人當即就跑了上來朝著親衛隊的貴族老爺舉報那些傭兵的所在,而率領著整支部隊怒氣沖沖地沖進了傭兵們平日里暫作小息的地下酒館之類地方的親衛騎士們,免不了的自然又要跟他們展開一場大戰。

  “你們他媽——”陰暗昏黃的地下酒館里頭因為潮濕而到處都凝聚著水汽,不少的地方老板甚至要放上一個木桶來盛放滴落的水珠。還算寬敞的內部整個都散發著一股發霉的氣味,加上傭兵身上常年沒有洗澡的酸臭味和發酵飲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剛剛走進來的王都親衛部隊成員都皺起了眉頭。

  ——盡管他們也見識過了各種味道,卻沒人找得出恰當的詞匯來形容這種濕噠噠黏糊糊讓人感到惡心和反胃的濃痰一樣的感受。

  “搞什么!”通過搶劫和肆意破壞來謀取金錢的下級傭兵們當然不可能會把自己得來的金錢花在正確的地方上面,喝酒賭博無樂不作正在這里肆意享受的他們被突然闖進來的軍人所打攪到了,一個個頭腦發熱地直接就拿起了自己的長刀、長劍或者斧頭。

  “反抗者格殺勿論!”本就對這些低賤的傭兵沒有多少好感的親衛騎士看到對方拿起了武器立刻就下達了死命,從紅磚堆砌的樓梯走下來的精兵們在一瞬間四散開來組起整齊的盾墻然后放平了長矛。

  “娘的——”“殺!”歪歪扭扭的傭兵都拿著武器站了起來,騎士一聲令下,精兵們向前推進。雜亂無章的下級傭兵豈是訓練有素的王國老兵的對手,一米八幾長度黒木硬桿的長矛準確地刺出,精兵們弓起了腰放低重心把大半個身體隱藏在盾牌的保護之下。再搭配上有掀蓋式面甲的金屬頭盔和下方的小腿護甲,正面的防御已經達到了極強的程度。

  “殺你個——”“咻——突——”滿口爛牙一頭長發亂作一團上面還纏著一條黑漆漆的布條的這名傭兵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矛尖捅穿了喉嚨,刺中他的這名精兵瞬間收回了長矛而他左右的同伴又幾乎在同一時間分別補了一刺。

  “突——突——”沉悶的金屬器物擊穿肉體的聲音響起,淬火硬化過的鋒利矛尖輕易地擊穿了傭兵身上廉價的皮甲,地下酒館內衣冠不整的女人發出了尖叫,酒館的老板躲到了木制吧臺的下面,而王都親衛騎士則皺著眉用厭惡的表情說道。

  “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呀啊啊啊——”“別小瞧人了你們這些混——”女人的尖叫聲和醉醺醺的傭兵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自己掌握了大局的恐嚇一經對比顯得極其地諷刺,而它們又都在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的聲音之中歸入了寂靜。

  木制的酒杯傾倒在地里頭渾濁的發酵液體緩緩地流淌而出和地面上粘稠的鮮血一經觸碰就融合在了一起,整間地下酒館內陷入了死寂,而站在樓道口處的親衛騎士捂著自己的口鼻揮了揮手:“走,下一家。”

  鮮血四濺。

  六支王家親衛部隊掃蕩之處,無人生還。

  赫爾曼用鐵血的手腕,宣告了自己的到來。

  包括下級傭兵和為他們提供服務的門羅居民在內近兩百具尸體被一個個地抬出丟到載糞用的馬車上拉到了南城區郊外的墓地,和掏糞工一樣被雇傭來的泥瓦匠們在這里挖了許多個大坑,馬車到來以后直接把他們一股腦地傾倒了下去。

  尚有余溫的尸體滴滴答答凋落的血液因為馬車的多次往返而在路上留下了清晰可辨的痕跡,在空氣中很快氧化發硬變成暗紅色的鮮血和橘紅色的路面相互輝映,因為這些痕跡還有之后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的緣故,門羅城區的大道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后被居民們稱之為“鮮血之徑”。

  值得一提的是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過后,門羅城內鬧鬼的消息開始時而有之。但至少在眼下來說,赫爾曼和他旗下王都親衛的鐵血政策,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只要反抗就格殺勿論,不論是為這些掛著傭兵徽章流寇提供服務的人還是包庇他們的人都一概處以極刑。盡管這些人都是為了金錢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窮困潦倒的底層存在,明知不可能勝利的情況下他們也絕對不會再在這里停留。

  擔心朝不保夕,在掃蕩中存活下來的下級傭兵們也就此離開了門羅。

  門羅本地的傭兵公會對此并沒有發出什么抗議,不來公會報道的傭兵被視為拒絕執行自己應行的義務——傭兵公會可不是什么慈善組織,一方面在完成了任務以后你的評價會提高從而獲得更高的特權。而另一方面假如一直什么都不做的話,他們也不可能會對這樣的廢柴有多上心。

  門羅的公爵越過傭兵公會直接跑去自行頒發任務雇傭來一大堆外來傭兵的事情可以說是觸了本地分會的逆鱗。因此當一部分這些傭兵在被追殺的情況下請求進入傭兵公會避難時,他們僅僅是查看了一下對方的傭兵編號,確認沒有來這里報道過以后,就冷漠地選擇了拒之門外。

  傭兵公會如此,以為門羅的大公是自己的雇主想要跑去公爵府尋求支援的那一部分傭兵,下場自然也不會有多美好。

  平日里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精兵這一次豎起了尖銳的長矛,與身后的王家親衛來了一個完美的夾擊將這些人就地處決。

  人命的卑賤,在這種時候展露無遺。

  沒有了利用價值的傭兵們被門羅公爵家一腳踹開,在過去他們包庇著這些人以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在傭兵被后臺更硬的王家親衛部隊盯上了以后,公爵家就果斷地劃清了界線。

  就好像是棋盤上可以被隨時拋棄的旗子,千里迢迢逐利而來的下級傭兵們,稀里糊涂地活著,也稀里糊涂地就丟掉了性命。

  ……

  “……”亨利和米拉漫無目的地前進著,那些傭兵當中似乎也有藍牌的存在。但多半是赫爾曼有打過招呼的緣故,外形辨識率極高的兩人并沒有被王家親衛找上任何的麻煩。

  全副武裝的親衛部隊就這樣接二連三地從他們的身旁跑過,在一眾外來傭兵都被屠殺殆盡的情況下,黑發的賢者與白發的洛安少女二人卻是堂而皇之地在大道上漫步著。

  ——他們找不到費里。

  門羅是一座非常、非常大的城邦。

  雖然在占地面積上決計無法與西海岸最為強盛的普羅斯佩爾相比,若是提及二人曾經去到過的真正強盛的帝國奧托洛的首都則更是如此。但在比之北部更為貧窮的西海岸南方王國之中,門羅已經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繁榮。

  一位手藝熟練的泥瓦匠,早上鞣制黏土制作定型,下午把干燥的它們放進磚窯燒制,以南城區最大的磚窯為例,一次可以燒制至少兩三百塊的紅磚。

  ——而這,僅僅只夠搭建一棟二層高民宅的一面墻壁。

  一周可以燒制一窯的磚塊,加上磚窯有好幾個存在,全部加起來計算的話產量應該是相當高的程度。但即便如此,要建立起一座龐大又有著許許多多建筑物的門羅這樣的城邦,仍舊是一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漫長時間的工作。

  錯綜復雜是這座城邦給人的最大的印象,就好像是較為干燥的地區那些植物為了尋求水分而進化得極其發達的復雜根系一樣,單單北城的居民區,就有著無數的四通八達的細小道路。

  盡管來到這里已經有一周以上,要在這樣的環境當中找一個土生土長的少年人,還是相當地困難。

  “他該不會……被王家親衛給殺了吧。”米拉有些擔憂地這樣說著,而一旁的賢者則是搖了搖頭。

  “不會的。”他說道:“如果他不想被找到的話,我們找不到他,王家親衛也是如此。”

  “呼……希望他不要做些什么蠢事。”白發的洛安少女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而旁邊的賢者則是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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