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之前沒有給兒女說過她當年怎么嫁給丈夫的。
就是侯府認親之后也沒具體說過。
這一次她詳細給女兒說了，說了她的任性，說了母親的“心狠”。
然后說了去謝家的事情，說了為何去了瓊州府一次都不回謝家。
“我不能讓你祖母把我爹娘的臉面踩到腳底下，雖然他們不知道我是侯府嫡女。不是你父親對我一心一意，不是我沒臉回娘家，我不會和你父親過一輩子。是我自己選的，跪著也要走完。
“如果當年你外祖母沒狠下心，接納你父親，認下謝家這門姻親，你祖母的貪婪和心毒會把侯府拖垮，到時候我就是自盡也對不住歸家祖先。
“我是謝家媳婦，但我首先是歸家女兒。就如同你是梁家媳婦，你也是謝家女兒。如果因為你，給謝家造成傷害，你愿意嗎？你心里好受嗎？”
謝如哥無言以對。
如今她深有體會，這兩年跟著梁四回到國公府，經歷了些事，聽聞見聞了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她為自己以前的無知羞愧。
母親說過的很多話回想起來都是正確的。
任何事都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是她自己幼稚又膚淺，以為跑了幾年海運就是見多識廣。
母親說豪門里的女眷足不出戶，但比你所認為的能干要能干百倍，能穩當的過幾十年到老的女眷們不是福氣好，是聰慧和能干。
有蠢笨的，老實的不算計其他人的還能過個安穩日子，如果自我聰明耍些奸計，往往沒有好下場。
因為玩不過聰慧人。
謝如哥首先想到梁家老祖宗，還有梁家前國公夫人。
她想，如果她十六七歲嫁到國公府，能活多久？
想想以前她自認為清高，看不起表姐和衛五姑太太她們豪門女眷，那時的自己太天真了，以為瓊州府就是天地了。
這時候聽了母親所說，知道自己女兒又要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謝如哥焦急如焚。
剛來京里就如此，要是出門結交人，誰會給姚家千金臉面？
哪怕親娘是梁家兒媳。
謝如哥眼淚巴巴地望向親娘，她只能求助親娘，除了親娘，沒人會有耐心教女兒。
謝老太太疲憊說道：“我是有心而力不足，再一個，如果教能教會，我母親當年教的我少嗎？我從小教的你少嗎？你不是經歷了這許多事，不是又生了初一阿媛兩個，能明白娘說的話？”
謝如哥……
“可是……可是慧珠才十五，不能不管她。”
“你表姐十五歲想事想得明明白白，沒娘的孩子早當家，我是仗著有親娘疼，以為我無論做什么親娘都會幫我。你也是如此，慧珠同樣如此。”
謝如哥痛哭，她知道，她明白，可是慧珠是她親生女兒，她不能不管。
“姚家不會帶她回去，壓也壓著她留在京里。但，就算姚家要帶她回去，她也不會回去，回去怎么用親娘對不住她的原因耍恨來表達她的不滿？
“就像你當初用對你表姐她們的不屑一顧表現你的自卑？娘不是不知道，以前顧及你不說，現在說出來是因為慧珠又要和你一樣。
“她這樣只會害了她自己，除了讓親娘傷心，外人看笑話，她能如何？到頭來丟人現眼的也是她自己。
“這樣的她嫁到誰家？誰家會娶？”
謝如哥哭得不能自已，“我知道我都知道，娘，我該咋辦？”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謝老太太不忍看著女兒痛哭，拿出手帕給女兒擦淚。
“你改嫁不是罪，別在兒子閨女面前覺得對不住他們，他們體諒也罷，不體諒也罷，都不是做錯。你表姐也是改嫁，前夫還活著，可是她過得堂堂正正，誰也不會看低她。
“記著，是娘讓你改嫁，他們要怨就怨我，我給他們也是如此說，如果真怨我。不會跟著來。你也說了，慧珠還小，是耍孩子脾氣。但，來了沒時間讓她長大，為了她好，你也別舍不得，等娘想想辦法。”
謝如哥拉著母親的手連連點頭。
她回去沒給兄長說，怕兄長說她心軟。
歸閑靜因為懷孕，姑母一家回侯府認親她沒回去，是大嫂二嫂過來說，也沒說什么，沒提謝如哥前面一對兒女。
有事情越是不說越有問題，她問了父親。
老侯爺也頭疼，是妹子親外孫女，他給妹子說得直接，說得狠心。如果妹子能做到，也不是他妹子了。
對親骨肉狠的下心的不是一般人。
想一想自己親娘就不是一般人，就因為不是一般人才機緣巧合給他娶了崔家嫡女，才會在臨死之前千交代萬交代要對妻子一心一意，交代他不要覺得崔家女落魄嫁給他而輕視。
老侯爺給女兒說了姚慧珠的別扭又自傲的模樣，對此嗤之以鼻。
“親娘如何與她何干？改嫁了就不是親娘了嗎？這要是我外孫女，一巴掌上去。”老侯爺不耐煩說道。
“當女兒的更應該體諒親娘，是姚家沒教好，現在讓姚家帶回去也不是辦法，留下來就她這樣走出去不是個笑話？”
老侯爺看著女兒，又說道：“這事你聽聽就好，有爹哪，讓我說趕緊找個人嫁了，找那種規矩多的，進門給婆婆立規矩一年，熱飯都吃不著一口，哪有心思矯情？”
歸閑靜認為父親說得對，在瓊州府，謝家算是有錢人家，但當地知府都不會把謝家放在眼里，更何況京城那些高門了。
謝如哥能轉變大多是因為在國公府住了一段日子，知道人間冷暖，明白自己以前幼稚。
可是一個十五六的中二期少女，一下子從低到高，又有著執拗和矯情，走出來才讓人笑話哪。
回過頭來笑話的是歸家，人家會說看吧，這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下場，歸家嫡女嫁個商人，后代都上不了臺面。
有時說上不了臺面不是指身份，而且一個人的言行。
歸閑靜理解父親也是想到這個才會為姑母發愁，才會想辦法解決這個事。
她一般盡量不是自己子女，或者是娘家至親，她不會多管，但為了父親，她也要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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