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母最后被扶到臥室里去休息，蔣筠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家庭醫生來看過之后只是囑咐老太太多休息，千萬不能急火攻心，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岑霄作為這個家的長子把控著一切事宜：“舅媽，把舅舅喊過來，晚上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向怡正求之不得想也沒想的滿口答應下來：“你舅舅那邊我去叫。”
姜言舒則是暫時擔負起岑家女主人的姿態，在廚房指導傭人們準備晚上的團圓飯，岑霄怕她聞不得廚房里的油煙味，立即就把她帶出來了。
“沒有那么嬌氣，我也沒有想吐的感覺。”
“廚房的事交給她們去做，你別去了。”岑霄摟著她坐到沙發上：“言言，真是對不起，每年的除夕夜都要你看到這些事。”
姜言舒聽到他的道歉趕緊捂住他的嘴巴：“說什么呢，我們是夫妻，遇到事情我們一起解決，你有什么好跟我說對不起的。”
“爸呢？”她又問。
岑霄頓了頓：“林叔陪著在書房吧。”
鬧騰了一天的岑家終于進入到了除夕夜，姜言舒的手機里收到不少祝福信息，她也是挑了幾個回復，剩下的時間都泡在她和林梔夏還有趙安虞的三人小群。
直到岑霄喊她去吃飯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機。
一大桌的豐盛佳肴，蔣母坐在主桌，岑元良和蔣俊民分別坐在兩邊，剩下的就是各坐各的位置。
“麻煩你了元良。”蔣母開口說話：“我們這才像是一家人。”
“外婆，我敬您一杯，祝您身體健健康康，開心每一天。”姜言舒覺得飯桌上的氣氛太壓抑，于是主動緩和。
蔣母一看外孫媳婦這么乖，白天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掃去了一大半：“好好好，我們言言啊是我們兩家的功臣，來年啊還要給我們添福添子呢！”
“酒不能碰知道么？”
“嗯，我喝果汁。”姜言舒舉杯干了一口。
接著她又很懂事地跟每個人都敬了酒說了吉祥話，最后一個到了蔣筠卻沒收獲到好臉色。
蔣筠好半天也不看她，氣氛也一下子就降到了冰點，姜言舒舉著高腳杯的手顫了顫，原來已經不待見她到了這個地步么？
“小筠，言言敬你呢！”看不過去的蔣母喊了她。
“我不稀罕！”蔣筠我行我素的連眼皮都不愿意抬起，冰冷著一張臉自顧自地吃菜，獨留姜言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那不知所措。
岑霄奪過姜言舒手里的杯子，扶著她坐下:“媽，在這個家我和言言不欠你的，您要還認我這個兒子，就請您尊重言言行么？”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岑霄嗓音里的生氣，蔣筠在飯桌上給姜言舒的難堪有目共睹。
蔣筠嗤笑一聲：“你不是早就為了這個女人不認我這個母親了么？”
“那我也告訴你我也沒有你這個兒子，這三十年來，我的婚姻是個錯誤，還有生下你這個逆子也是個錯誤！”
“小筠！”
蔣母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臉頰上：“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是成心不想讓所有人安安靜靜吃完這頓年夜飯是吧？”
蔣筠捂著臉頰下意識大笑起來，蔣母那一巴掌打的還是用了些力道，可她感覺不到疼，只覺得無盡的失望和悲涼。
因為蔣筠的話，岑霄一貫冷靜的面龐慘白至極，就算是再強大的人在聽到自己母親親口說生下自己是個錯誤時，任誰都支撐不住，姜言舒能感受到此刻的岑霄內心在滴血。
她一把抱住岑霄試圖給他溫暖然后義憤填膺地看著蔣筠：“媽，阿霄他沒有錯，您說這樣的話配當一個母親嗎？您的痛苦也不是阿霄造成的，您憑什么連帶著把他一起當成您人生的污點似的。”
被打了一巴掌的蔣筠徹底炸了，尤其是聽到她最厭惡的姜言舒還在對自己指手畫腳時，無疑給這種爆發的情緒更添了一把火：“都是你這個女人搶走了我養了三十年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啊？”
“我告訴你，我絕不可能接受你成為我的兒媳婦，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更不可能！”
“姜言舒，我同樣恨你！”
蔣筠邪肆底里的叫喊充斥著姜言舒的耳膜，她分明從她的眼神里看見了淬了毒一般的恨意，這輩子怕是和解不了了。
岑霄一把把她護在身后：“今天這頓飯看來是吃不下去了，爸，外婆，舅舅舅媽，我和言言先回去了。”
說完他就拉著姜言舒離開了岑家。
岑元良像是麻木了似的轉身進了書房再也沒出來。
餐廳里只剩下蔣家一家人。
蔣俊民滿臉的氣憤指責著蔣筠：“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逼瘋不可啊？”
“好好的一頓團圓飯硬是弄的雞犬不寧，蔣筠，這下你開心了是吧？”
“活了這么大年紀了，你還以為你跟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似的說發脾氣就發脾氣？”
“父親要是還活著，你想想你要怎么氣死他！”
向怡扶著蔣母什么話都指責不出來：“媽，我帶您回去。”
蔣母半天坐在椅子上起不來，心神交瘁的她只是在掩面流淚。
蔣筠冷眼看著這些她所謂的至親們，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心里的苦，每個人都自以為是的打著為她好的旗幟盡做些傷害她的事，想想自己活了大半輩子。
親情，愛情無一例外都很失敗，連唯一的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她突然覺得萬念俱灰。
拿起外套就匆匆跑了出去。
這邊岑霄拉著姜言舒出了岑家大門開了好一會兒的車停了下來。
他抱住姜言舒：“言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岑霄不停地向她道歉，姜言舒的心都要碎成幾片了。
“阿霄，你不是一個錯誤，你不要把媽的那些氣話聽進去，知道么？”
“我也沒事，你不要擔心我。”
姜言舒緊緊抱著他柔聲安慰，借著車內的燈光，她才看清男人眉宇間的蒼白沉郁，眼眶紅了一圈，這樣的岑霄是極具破碎感的，讓人無比心疼。
岑霄什么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摟著她，好像她在身邊就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