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現代異聞事件薄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著裝問題
    自從打姜梓文那里知道了事(qíng)的進展后,織便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那晚任源離開織的房間,卻將手中的書放在了她的(chuáng)頭。次(rì)早上醒來,織取過來看卻是一本發黃的舊書,底頁繁體寫著“民國一十二年上海古物流通處刊正”。翻過正面,卻是篆體的三個字《關尹子》。

    



    她不知道究竟是任源把這本書遺忘在這里,還是過來送給她的。織對古文一途,多少也稱得上是有所研究,是她自小便研習的學科之一。閑暇之余也翻看幾頁聊以解悶,等了一(rì)不見任源來取,便自收了起來。

    



    經過幾天的調養,織感到自己的(shēn)體狀況已經比之前好得多了。雖然距離恢復到巔峰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但是基本上(rì)常的活動,已經能夠自理了。除了重創的右臂還不便行動,其余已無大礙了。

    



    這兩(rì)寓居在六號別墅養傷,織有了充足的時間去思考一些,過去從未思考過的問題。如果說那(rì)在舊會館的三樓,任源向她展示了動搖未來的可能,那么現在的織毫無疑問,升起了主動去動搖未來的勇氣。

    



    在異人自治會的(rì)子,十年如一(rì)般枯燥乏味。表面上來看,異人限定居住法案,給了異人們一個選擇的余地。可在織來說,這只不過是對災部,強制異人們安心接受現實的命令。而對于所有異人來說,這個終將到來的現實也不過是稍顯體面的終結,只算是不太難看的退場。

    



    她能夠理解為什么,很多異人寧愿冒著戰死的風險加入梟龍大隊,而不是安心遵從異人限定居住法案的約束。不僅僅是為了博取,那十年后表面上的普通人(shēn)份,更多的只怕是承受不住,在絕望的等待中迎來一個避無可避的終結。

    



    既然同樣是像一條狗般死去,那獵犬聽起來也要比寵物狗好聽的多。織本人就十分的清楚,徒勞無功的等待,無疑要比轟轟烈烈的死更加痛苦和煎熬。

    



    好死真的不如賴活著嗎?如果這樣的存活,也算活著的話…

    



    所以這些被(jìn)錮的異人們,在(rì)復一(rì),年復一年的蟄伏中。不斷積累著恐懼,品味著絕望,嗅著華麗牢籠中陳腐的空氣,向往著牢籠外寶貴的自由。而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那存在于所有人心中的蠢蠢(yù)動,都在舊會館的客廳中,被偽神之軀的利刃輕松的撕裂。化作了一地蠕動的(ròu)塊,飛濺的鮮血,絕望的哀嚎。

    



    而織則在那一刻,通過放棄選擇,改變了既定的結局。在那一刻她恍惚中產生,強如偽神之軀竟足以對抗命運的感覺,當然很快她就發現更大的可能是,自己連看清命運都做不到。可即便如此,反抗的思想仍舊在織的腦海中生根發芽,而秋鯉沫的出現則給她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秋鯉沫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力量的強弱從來就不是,能否反抗命運的標準。這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擁有和自己相仿經歷的少年,卻走上了和自己完全相反的道路。他反抗著一切,從父母親朋,到社會環境,甚至自己的(shēn)份(xìng)別。強大的命運竟無法在這個孱弱的少年(shēn)上,留下任何屈服的烙印。

    



    如果說任源向她展示了命運并非是牢不可破的枷鎖,那么秋鯉沫則告訴了她任何人都可以保有,反抗命運的權力。反觀自己,在無數次折服于命運下萌生的,唯一一次反抗,卻成為了讓她更加順從于命運的理由。

    



    織想看看,秋鯉沫究竟能走多遠,究竟能

    



    和命運的齒輪抗爭多久。就像任源寄希望于她一樣,她對秋鯉沫也給予了深厚的希望。如果秋鯉沫能夠過回普通人的生活,是否表明自己也有重新站立在陽光下的,那一天呢?

    



    扶著墻緩步踱出了自己的房間,織下了樓,她想看看秋鯉沫怎么樣了。雖然從姜梓文口中知道少年已無大礙,但是她還是想要親眼看看。可下了樓她卻發現,好像此刻并沒有人在別墅中。

    



    不管是隔壁的姜梓文也好,還是在二樓的任源和魚謙,都不在房間中。這座裝修華麗,設施齊全的別墅,此刻卻像是一間獨坐荒野的廢棄古堡,處處透露著冷寂。織轉了一圈都沒有找任何人的蹤跡,只得坐在客廳正中的沙發上暫歇。

    



    就在她思索著應該打電話聯系誰的時候,兩個人說笑的聲音從前廳傳來,繼而兩個俏麗的(shēn)影一前一后踏了進來,正對上織抬頭的目光。當先是滿面(chūn)風的姜梓文,抱著大堆袋子似乎經歷了場痛快的購物血拼。而后面則是名穿著藍白洋裝的芊柔少女,一雙白皙筆直的腿從蓬松的裙裾下探出來,蹬著對褐色的小山羊皮靴,雙手扶住頭上花團錦簇的帽子滿臉拘謹,和壓抑著的激動潮紅。

    



    “你們這是…”織驚訝的抬起頭,看向提著大包小包的姜梓文,和她(shēn)后(shēn)著洋裝的秋鯉沫,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說“你們參加漫展去了?”

    



    “啊,織姐姐你怎么下來了?”姜梓文一愣,笑著將躲在(shēn)后的秋鯉沫推到面前,興奮的說道“漂亮嗎?我給他挑的!”

    



    “…”織沉默半晌,對著秋鯉沫說道“你今晚還是別在任源房間睡了…”

    



    “為啥啊?又在背后說我什么壞話?”一個豪放的聲音自外面響起,話音方落任源和魚謙兩人前后也邁進客廳里來,一時間六號別墅的住戶竟湊了個齊全。

    



    “啊,魚叔…”秋鯉沫紅了臉說道“你回來啦。”

    



    “這是秋鯉沫?”任源故作驚訝的說道“嘖嘖嘖,可以啊,難怪孟偉因為你都不回家。”

    



    “你在說什么呢。”魚謙不滿的說道“孟偉那不是為了制作原胚嗎?”

    



    “我說的就是這個啊,你以為我說什么?”任源好奇的說道“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噫,老魚你要不要這么惡心…”

    



    “行了行了,你趕緊閉嘴吧。”察覺到秋鯉沫被氣的臉色慘白,魚謙趕忙制止住任源的胡說,轉(shēn)問向手足無措的秋鯉沫“誰讓你穿這(shēn)衣服的?”

    



    “不行嗎…”秋鯉沫帶著哭腔問道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只是現在你不用再…”魚謙瞥到捧著一大堆手提袋站在旁邊的姜梓文,皺眉問道“是你給他買的?”

    



    “呃…衣服確實是我挑的。”姜梓文心虛的說道,臉上的興奮之色還沒褪盡,表(qíng)看上去說不出是哭是笑尷尬不已“但是,但是我只是負責挑和結賬,滿不滿意是小秋自己決定的。”

    



    “那你就這么折騰他?”魚謙的聲音不由得抬了一個八度,嗔怪道“他哪敢對你提意見!”

    



    這邊姜梓文百口莫辯,瞅著少年快要哭出來的慌張表(qíng),總不好說是秋鯉沫強行要求的。自打任源進來之后織就默默變成了透明的冰山人偶,冷眼旁觀一語不發。看了一圈,又不甘心向滿臉幸災樂禍的任源求救,無奈只能拉著臉學織裝啞巴。

    



    這邊魚謙把秋鯉沫拉到(shēn)邊,雙手抬起后

    



    者的臉認真說道“在這里,誰也不不會,也不能(b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了,知道了嗎?要對你不喜歡的事說…”

    



    “你不喜歡嗎?”秋鯉沫滿臉惶急的看向魚謙,顫聲問道“這衣服不好看嗎?”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魚謙嘆了口氣說道“你是個男孩子,你應該打扮的更陽剛一點。”

    



    “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嗎?”

    



    “男孩子,當然要穿男孩的衣服啊。”魚謙嚴肅的說道“之前你沒得選,現在沒人能強迫你了。”

    



    “可是我喜歡穿這樣的衣服。”秋鯉沫梗著脖子說道“我喜歡穿這樣的衣服,不行嗎?”

    



    “啊?”魚謙一愣,抬頭看向姜梓文,后者癟癟嘴別過臉去示意和自己無關。魚謙這才想起,當初錄口供的時候,秋鯉沫就宣稱自己是女(xìng)。這兩天要忙的事(qíng)是在是太多,他一時忽略了少年的心理問題。

    



    “呃,是這樣的。”魚謙重新組織語言,試圖勸說對方“當然你喜歡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要知道你是個男孩子,你要是穿著女裝的話,不合適。”

    



    “為什么不合適?”秋鯉沫捏著帽沿的手越發用力,直捏的指節發白,聲音愈發尖銳起來“你不是說,在這里,誰也不能也不會,(b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嗎?我喜歡穿這樣的衣服,不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要(bī)你選擇什么。”被少年用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反擊,一時間令他有些難以招架,只得拐彎抹角的說道“只是建議,我的意思是建議你…”

    



    “我并不接受你的建議!”少年恨聲說道,冷著臉看向魚謙“我不要聽你的,我就要穿女裝。”“聽話,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魚謙勸說到“你得正確的認知自己的(xìng)別,不然不會有人喜歡你的。”

    



    魚謙是個守舊而又傳統的人,加之軍旅出(shēn)又在警局打了半輩子的滾,自然認為(xìng)別認知錯位是不好的事(qíng)。這句話本意也只是想說,這樣將來戀(ài)會有麻煩,但恰恰擊中了秋鯉沫的死(xué),聽在他耳朵中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本以為這(tào)精心挑選的衣服,會獲得魚謙的贊賞,就像一路上路人投來的垂涎目光一樣。然而滿心躊躇的趕回來,換來的卻是魚謙的否定和訓斥,頓時被背叛的感覺充斥著全(shēn)。在他眼中之前的所有都是一場華麗的騙局,現在幕布拉下,遮掩在虛假布景后那殘酷的現實,終究還是暴露了出來。

    



    “騙子!騙子!你們都是大騙子!”秋鯉沫抓起華麗的寬沿禮帽,憤怒的砸向面前的魚謙,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提著蓬松的裙子如只奔突的小野兔,跑回了房間中。

    



    “誒呀誒呀,搞砸了不是。”看夠了(rè)鬧,任源心滿意足的點點頭,(yīn)陽怪氣的說道“這都什么年代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老魚你思想怎么還這么陳舊?你要是有孩子可怎么和她溝通。”

    



    提著帽子的魚謙被“你要是有孩子”這句話刺激到了,憤而說道“我怎么和孩子溝通,不用你在旁邊放(pì)!”

    



    “好好好,我閉嘴。”任源一攤手,對僵住的眾人說道“該忙什么都忙什么去吧。”

    



    “小秋他…”姜梓文擔憂地說道

    



    “專業的事就讓專業的人來做。”任源取過魚謙手中的帽子和姜梓文抱著的衣服,微微一笑“我去給他做做心理輔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