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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有野獸食人。”
上一秒還笑著的老人瞇起了眼睛側耳聽了幾秒,猛地站起身來到墻邊,摘下短弓麻利的掛在身上,又摘下箭袋掛在腰間,摘下槍對三人道,“貴客且稍待,老頭子出去救人。”
他聲音洪亮,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
“老哥哥,我去幫你!”
田毅摩拳擦掌,迎接他的沒有感謝,反倒被罵了一句。
“胡鬧,那是吃人的野獸,你長在富貴人家,哪見過厲害場面?在此乖乖待著,別給老頭子添亂。”
田毅呆在那里,眼睜睜看著老人風一般般沖出了院門,只在黑夜里留下一道魁偉的背影。
墨小染的神識早已放了出去,那前面跑的是位身單力薄的年輕書生,跑幾步腳下一絆摔進雪堆,身后是頭猛虎,比尋常猛虎大了許多。
不過,那猛虎似乎并不急著吃人,反而貓捉耗子般慢吞吞跟在驚慌失措的書生身后。
粗壯的四肢踩在雪中,奇異的是,如此龐大的體型竟然沒有沉下去,只在雪面留下淡淡的梅花印記。
屋內,墨小染望著師兄,點了下頭,田毅心領神會的一笑后,起身前往猛虎的所在。
書生滿嘴是雪,趴在雪堆之中,那頭龐然大物就在身后,風中充斥著野獸的燥臭味,耳邊有低沉雷鳴般的喘息聲。
他慌慌張張地從雪堆里爬起來,邁開步子向前跑,可厚厚的積雪使得他如同在爛泥坑中,雙腿沉重如鉛。
一刻鐘前,他埋頭在風雪中趕路,冷風透過薄薄的棉絮帶走了身體僅存的熱量,全身冰冷,嘴唇干裂。
當時他只想隨便躺在路邊睡下,哪怕一覺不醒。
但心中的執念告訴他,你必須活著,你不能死,你還有自己的夢想。
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踉蹌著,無意間發現左邊土坡上的林子里,亮起兩點火光。
一陣狂風吹過,那頭要了親命的冤家就玩了起來。
要么一巴掌把他拍翻在地,看他如何爬起,要么把大嘴放到書生臉上狂吼一聲,留下滿臉的口水,要么追一會,停一會,瞧他蹣跚而行。
想起以前老母親告訴他的故事,野獸吃過的人會如何慘不忍睹。
書生可不想自己也變成那副慘樣,就這么著,又稀里糊涂地逃著。
再一次摔倒在雪堆里時,書生背后已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冷冰冰貼在身上,那頭畜生用鋼鉗一般的口咬住了小腿,肌肉的撕裂感清楚地傳達到腦海,甚至聽見清脆的骨骼斷裂聲。
暈過去的一瞬,他自嘲想著...
“啊啊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完了完了。”
一根利箭穿透風雪,激射而來。
那頭猛虎忽然抬頭望向前方,隨意地抬起爪子一揮,“當”的一聲,利箭旋轉著掉落遠處。
又是連續三箭,猛虎這才皺了皺眉頭,狂野的臉上露出擬人化的鄭重。
它朝右邊縱身一躍,三支連珠箭“咄咄咄”地鉆入雪中,插入地面。
“嗷嗚”一聲威脅的怒吼,那老者雙手握著長矛出現。
望了眼趴伏在雪地中的人影,老者還以為對方遭了毒手,他低聲罵了句“畜生”,毫不畏懼地持槍沖向了猛虎。
猛虎身形粗壯有力,肌肉虬結,那脖子比水缸還粗。
仿佛惱怒自己的尊嚴受到區區凡人挑釁,猛虎狂吼一聲,風向逆轉,卷著雪拍向了老者。
那雙冷酷的眼睛盯著老者,在看到對方被風雪迷了眼,用手揉捏眼睛之際,猛地向前跑了兩步,一躍而起。
鋒利的爪子如同??????????????????尖刀,要刨開老者的胸膛。
老者雖然閉著眼睛,耳朵卻很是靈敏,聽到沉重迅捷的腳步聲后顧不得許多,朝一側翻滾數米。
兩者擦肩而過,再起身時,那頭虎距離老者不過三丈距離。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那虎絕非普通野獸。
側著身子在老者前方來回踱步時,老者才看清它的全貌。
比一頭牛還要高出許多,垂下的頭幾乎和老者等高,臉上帶著擬人嘲弄,張開的虎口中露出殘忍的粗壯利齒。
只是這龐大軀體所蘊含的力量與威勢,便是數十全副武裝的兵士也得含恨而死。
悄悄的,老者右臂的衣衫被隆起的肌肉撐滿,幾乎爆衣,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矛狠狠投出。
距離很近,猛虎方要躲閃,長矛已到,刺破厚厚的毛皮,穿透肌肉。
殷紅的熱血,在憤怒的吼聲中流淌在地,附近的雪地饑渴地啜飲鮮血,大片的雪在夜里變成了黑色,冒著蒸騰的熱氣。
那虎非但沒有重傷,傷口的痛楚反而激發了它本性的殘暴,又一聲咆哮后,如同飛速前進的坦克沖向老者。
老者表現出與年齡截然相反的敏捷,以非同尋常的速度躲開十數步,又揮起拳頭從側面砸去。
“嘭”的一聲,聲如金屬碰撞,老者左臂發麻,那頭猛虎也翻滾而出。
黑夜中的田毅看到這一切,暗暗笑了笑,“我就覺得這老頭絕非凡人,誰知他的確不是平常獵戶。”
老者雙腳沿著地面向后滑行數米,堪堪止住身形之后向前飛奔,幾乎沒膝的雪對他的速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就在他將沖到猛虎身側的時候,那虎陡然立起,身軀一擺,如同鋼鞭般的虎尾抽中了老者的后背。
老者向前撲地跌倒,過程中后背傳來火燒火燎地痛,五臟六腑移位,又是劇痛又是惡心。
縱然如此,他還是感受到頭頂落下的爪子。
只把頭一偏,黑影落下,他肩膀仿佛被鐵錘砸中,半條膀子登時沒了力氣,眼前發黑,昏沉沉地倒將下去。
猛虎腰腹還插著半截矛,它毫不在意,開始繞著老者轉圈,不時發出一陣殘忍的虎嘯聲,似乎在思索從哪里開始進餐。
在它試著咬向老者后頸的時候,一團雪球飛來,砸中了猛虎的頭部。
那耀武揚威的山中猛獸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變成了天地間爆開的血沫。
風來,刮走污穢,山中一片清明。
...
書生是在適宜的溫暖中醒來的,沒有風、沒有雪、沒有寒冷,沒有大蟲,只有彌漫的肉香與酒香,還有幾人談笑的聲音。
“好餓~”
他咽了口唾沫,發覺喉嚨并不像方才趕路時那樣有刀割般的痛感。
掀掉褥子,從床下一躍而下,世界里只剩下咕嘟嘟冒著熱氣的黑鍋和浮在熱湯里的肉。
兩步過去,伸手拿肉,似乎也不燙,塞入嘴中,滿滿的生命的芳香。
狼吞虎咽幾口之后,噎住了。
這時,旁邊一只如玉的手遞過一只冒著熱氣的陶杯,里面是琥珀色的酒液。
書生顧不得客氣,接過杯子“咣咣咣”灌了幾口,頓時渾身通透,又活了過來。
不餓不痛。
回過神,書生望過去,一個做夢都不敢夢見的紅衣姑娘正微笑的望著自己。
有那么一瞬間,什么都消失了,世界里只有一張艷若桃花的粉臉。
可溫和的表情驟然變得嚴厲,如盛夏轉入隆冬,耳邊響起霹靂之音。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姑娘奪過碗,轉過身子不再理他,書生恍恍惚惚...
明明那么動聽的聲音,怎么會說出如此讓人心驚肉跳的話語。
他尷尬的后退,才發現還有一位像是富貴人家大少,穿著得體,容貌令人羨慕妒忌的男人。
另一側,還坐著一名神情冷酷的中年人。
大概是護衛吧!
就在這時,腦海中出現猛虎沖出山林,自己的雪地悲催逃亡的情景。
書生一驚,這才醒悟自己是被眼前人所救。
他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陳嚴舒多謝各位恩公救命之恩。”
紅衣姑娘只是冷哼一聲,那富貴大少帶著溫和笑意道,“朋友不必多禮,并非我們救了你,而是那位老者。
我們只不過是借宿的路人罷了!”
書生回身,看到床上還躺著一位老者,黝黑的皮膚里透著紅潤,沒有半點病態。
說話間,那老者垂死病中驚坐起,“哎呀,我的媽呀,疼死我了。”
半晌后,坐在爐邊的老者茫然點頭。
“原來是一位路過的高人救的。他只給你們留下我們的方位,讓你們救人,你們也沒見到本人。”
老者悵然若失,“世間高人,哎,老頭子還是沒有那個福分。”
墨小染還以為他說沒有見到高人的福分,琢磨著回答,“高人來去無蹤,咱們凡夫俗子,哪有那福氣?
老爺子,你別太難過了。”
田毅斜睨著老者,似乎看透了他,“老哥哥,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大的老虎。
我試過了,刀劈斧砍,不能傷其毫毛,那東西絕不是普通野獸。
可那畜生腹部還插著你的長矛,老哥哥,你給兄弟透個話,你是不是也不是凡人?”
“虎妖?”年輕人臉色煞白地問了一句,沒人理他。
老者連連擺手,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我糟老頭子一個,就是有把子力氣,凡人,凡人,沒騙你們。”
田毅“嗷”了一聲,“老哥哥威武,單槍匹馬戰虎妖,強!來,喝一個!”
一二三四杯,五六七八杯。
酒這東西,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
開始,還是田毅提議了喝,到后面,老者抱著酒壇開整。
“說真的,你們家絕對有高人。為什么這么說呢?方才與那虎妖惡戰的時候,這肩膀挨了一下,后背挨了一下。
就算是普通的老虎,也得疼上個十幾天一個月的,可吃了你們的藥,現在全好了,老頭子感覺好像比以前還精神了許多。”
對于這一點,書生表示舉起雙手贊成。
他那被咬的小腿,非但骨頭完好,甚至皮膚上連傷口都沒留下。
他站起身恭敬彎腰行禮,“陳嚴舒多謝各位救命之恩,他日必有厚報。”
墨小染擺擺手,埋怨道,“你這人,禮太多,不爽利!”
書生尷尬的想把頭鉆入地下,卻是墨九玄笑著解圍,“朋友,小女無禮,多擔待些。”
說完,瞪了墨小染一眼。
年輕書生看了看墨九玄,又偷眼看了看墨小染。
哎呦,我還以為他們倆是兄妹,鬧半天是父親與女兒。
這位老爺,可真年輕啊!
老者正講在興頭上,被插了一嘴,感覺自己被忽略了,連忙打斷幾人話題,咳嗽兩聲,見眾人目光被自己吸引,這才神神秘秘地開口。
“你們別告訴別人啊,說實話,老夫曾經也是仙門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