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五胡明月 >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怎么看都不順眼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未時三刻

    揚州,丹陽郡,建業城,瑯琊王府的某個暖閣內

    “嘿嘿,這滾滾長江,還能結成堅冰?!”(長江有結冰期。但長江只在沱沱河、當曲河、通天河等極少部分位于青藏高原的河段有結冰期,其余絕大部分河段都沒有結冰期。)

    瑯琊王世子司馬紹滿臉譏笑地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又掃了一眼神色平靜的顧和,還有那個怎可看都怎么不順眼的沈充

    “微臣曾經去過北方幾次,也見過黃河水在冬季結冰,甚至那冰面上還可以大量的行軍騎馬,可咱們這南方的長江水,卻是亙古至今,都沒有結過一次冰”

    司馬紹不由得對著神色恭敬,對答清晰的沈充點了點頭

    “聽聽,連沈充這樣的南方人都明白的淺顯道理,陳頵那個苦縣逃難過來的北方人,會不明白?!哼!本世子看他就是一心想要嘩眾取寵!”

    沈充的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就連右手也不自覺地攥緊成了拳頭

    司馬紹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繼續指桑罵槐似的各種嘲諷和挖苦

    顧和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任何要去打打圓場的意思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微臣倒是覺得陳頵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只不過是有些不知天時,不識時務罷了”

    司馬紹的臉色立時變了又變,目光陰騭地看向了笑容揶揄的沈充

    那種像是看死了他們司馬氏根本無力北伐的腔調

    那種讓人恨得牙根發癢卻又無法反駁的褻慢姿態

    尤其他眼神里那副像是在看著無知小兒的傲慢勁

    “嘿嘿,看來士居兄是在笑我江東無人呀”

    顧和冷不丁地丟了一句重話,眼神里更是充斥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沈充的眼角輕微地抽了幾下,臉上的譏笑也不自覺地收斂了幾分

    “顧和!不得胡言,吳興沈氏對我司馬氏可是忠心耿耿,怎么會,目中無人?!”

    司馬紹假惺惺地喝止了顧和,卻把“目中無人”四字咬得特別重

    “哼哼,他們跟瑯琊王氏也走得很近,說不定就打算兩邊押寶呢”

    顧和滿臉不屑地冷哼了幾聲,毫不留情地戳戮著沈充的心肝脾肺

    “君孝!這也怪不得士居,畢竟我司馬氏如今,哎”

    司馬紹故作姿態地嘆了口氣,目光卻是緊地盯著臉色鐵青的沈充

    “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又恰巧秦王使者前來,江東此刻正是波譎云詭,暗流洶涌之時,本世子又剛剛陰錯陽差地得罪了一大批南人,若是再為了愛才而得罪了整個北人,那實在是得不償失啊,所以本世子罵他幾句,其實也是為了以后能幫他一把呀”

    沈充莫名地抬起頭看了眼不愿意得罪王導,卻又要把話說得冠冕堂皇的司馬紹

    “嘿嘿,不過陳頵也算是先幫了本世子一把”

    司馬紹意味深長地抿了抿紅潤的嘴唇,狡黠的笑容里更是透著那么一股子幸災樂禍

    沈充立時回想起了司馬紹的那首歪詩,尤其是被他添油加醋之后所引起的軒然大波

    只可惜最終一切都像是石沉了大海一般

    白白浪費了那么多真金白銀去興風作浪

    要是能親眼看到司馬紹被廢該有多好啊

    沈充不由得舔了舔他那有些干涸的嘴唇,目光閃爍地看向了笑容逐漸消失的司馬紹

    “哼哼,可惜那個孫盛不是我瑯琊王府的人,不然本世子一定要親手割了他那條該死的長舌,讓他再敢酒后胡言!”

    司馬紹咬牙切齒地揮著拳頭,眼神也逐漸變得陰狠起來,就連看向沈充的目光也莫名地透著一股子冰冷的殺意..

    沈充神色平靜地迎上了司馬紹的目光,完全沒有一絲半點的驚慌失措或者做賊心虛

    司馬紹有些疑惑地瞇縫起了雙眼,竟是有些吃不準到底是不是他沈充在背后作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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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孫盛酒后亂言是人盡皆知之事

    實在是不好因為臆測而得罪他沈充

    更何況他還要靠著沈充來為他斂財

    “世子若是真想要出上一口惡氣,今晚的新亭夜宴或許就是一個良機”

    司馬紹立時挑了挑眉毛,興致勃勃地看向了沈充

    “士居可是有什么好辦法了?!”

    沈充的嘴角立即抬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挑釁似地瞥了一眼眉頭緊皺的顧和,然后才滿臉壞笑地看向了目光閃爍不停的司馬紹,順勢就用手在他的案幾上輕輕地筆畫出了一個“顧”字

    “嘿嘿,曲有誤,孫郎,“顧””

    雍州,扶風國,雍城,秦王專用的“偃房”內(《莊子·庚桑楚》:“觀室者周于寢廟,又適其偃焉。”注云:“偃謂屏廁。”也就是古代貴族的廁所,稱之為“偃”)

    煙霧繚繞

    檀香四溢

    又有那么五六個云鬢朱釵的妙齡少女

    一個個低眉順眼地圍在司馬業的身邊

    籍韋更是滿臉堆笑地站在一旁伺候著

    “會不會還是有點臭?!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先出去吧”

    “殿下,微臣早已發下毒誓,一定要時刻守在您的身旁,尤其咱們如今還在寄人籬下”

    司馬紹有些感動地對著籍韋點了點頭

    “噗噗噗”的幾聲

    一坨坨黑乎乎,熱騰騰的臭東西,魚貫而入似地砸落在了腥臭的糞坑里(關于晉代的王公廁所,可以參考漢代梁孝王墓葬里的廁所形制。)

    “啊,真是他娘的舒坦啊,哈哈哈,怪不得那些當兵的都喜歡說粗話!”

    司馬業一臉輕松地吐出了一口熱氣,連帶著一直以來的郁悶也好像舒緩了不少

    “籍愛卿,你可知道?!上次孤在北宮純的手里救下了一個少女?!”

    “可是城外那個對著北宮純和禿發思復鞬扔石頭的少女?!微臣記得她是把北宮純他們當作那些殺人放火的匈奴人了”

    司馬業不由得對著籍韋輕輕點了點頭,滿腦子都是他那時英雄救美的雄姿

    他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慷慨激昂地怒斥了那幫雜胡

    少女也向他投來了崇拜的目光

    “哼哼!這幫雜胡就只會欺軟怕硬!還口口聲聲要忠于明月的囑托,要守著雍城,守著本王!可現如今呢?!人呢?!北宮純帶著傅宣和禿發思復鞬那幫人離開雍城幾天了?!哼!這幫雜胡,根本就靠不住!”

    司馬業滿臉憤慨地握緊了一對小拳頭,順勢又“噗噗噗”地拉出了幾坨黑臭的玩意

    “弄不好真就像第五猗說得那樣,最近扶風國那些燒殺搶掠的事情,就是這幫雜胡偷偷出去做下的,甚至還把臟水都潑到了大王的身上”

    “哼!肯定就是這幫雜胡干的!不!也有可能是張寔那個西涼反賊得授意!畢竟北宮純本來就是張軌的人”

    司馬業鄙夷地抬了抬嘴角

    “對!大王所言甚是,微臣之前派人跟蹤他們,就發現他們既沒有前往長安,更沒有從郿縣走褒斜道去漢中郡找公主殿下,反而是一路出了陳倉,就直接往西北方向的隴縣去了,那隴縣可是駐扎著張寔的西涼大軍啊”

    籍韋立即恍然大悟似的叫出了聲

    “哼!果然就是張寔的奸細,可憐孤的那個明月妹妹呀,她怎么就那么傻?!愣是將這些該死的雜胡當成了心腹!?怎么就不肯留在孤的身邊?!嗯?你捂著鼻子做什么?!拉出去給本王狠狠地揍!”

    籍韋莫名地看著那個被人拉出去的少女,不就是秦王親自救下的那個妙齡少女嗎?!

    第五猗為了拍秦王的馬屁還特地留下她,讓她以后可以伺候好司馬業的生活起居

    可如今秦王怎么好像完全不認識她一般,而那個侍女的眼神里也沒有絲毫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