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五胡明月 >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喧賓奪主之計
    “嘿嘿,宋特使好些了沒有?!這飛云戰船行駛在江面上,應該不會覺得顛簸吧?!”

    戴淵親自端了一件形制古樸,酒香四溢的三足獸環銅爵,步履平穩地走到了宋哲的面前,笑容揶揄地看著眼前這位臉色蒼白,甚至有些驚慌過度的秦王使者

    “飛云戰船?!孫權的御舟?!”

    宋哲立時瞪大了一雙帶著血絲的小眼睛,心頭更是止不住地“咯噔”了一下,就連腿腳也莫名的有些發軟,滿腦子都是那頭青面獠牙的鷁首“怪獸”

    原本還不可一世的三帆赤馬戰船

    一瞬之間就被它從中間攔腰撞斷

    還沒等眾人從震驚之中緩過勁來

    另外兩艘赤馬也已經被砸得粉碎

    那疾風驟雨般不斷砸落下的巨錘

    那令人膽顫心驚的“轟隆”巨響

    那像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可怕怪力

    那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的慘烈景象

    “這正是飛云蓋海”(晉令有云:弘舸連舳,巨艦接艫,飛云蓋海,制非常模,疊華樓而島跱,時仿佛于方壺。飛云船長50步,每步1.5米,上面蓋有城寨,高樓,設四門進出,船上的前后左右都設有大量的巨型戰錘,一旦靠近其他戰船,戰錘就會從上而下砸毀敵船。)

    宋哲趕緊誠惶誠恐地端起了手上的青銅酒爵,卻不想還沒站穩身子就直接向前一個趔趄,愣是把滿爵的美酒都撒在了一直“笑臉相迎”的戴淵臉上

    “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實在是抱歉呀,真的是連番折騰,連腳步都有點虛浮了”

    宋哲情急之下伸出手就要去擦拭戴淵臉上和身上的酒水

    戴淵趕緊向后退卻了幾步,并且伸手阻止了宋哲的好意

    “不妨事,不妨事,是淵自己不小心了”

    宋哲一臉無辜地看著渾身濕透,卻只能啞巴吃黃連的戴淵,迅速瞥了一眼四周一張張忍俊不禁的嘴臉,尤其瞄了瞄那個端坐在上首,依舊毫無反應的瑯琊王世子司馬紹,趕緊像沒事人一樣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戴淵尷尬地站在原地,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司馬紹看著他的時候,還故意慫恿似的對他挑了挑兩條淡金色的眉毛(除了《晉書》,《世說新語·假譎》也記載了王敦稱司馬紹為“黃頭鮮卑奴”的事,還注引《異苑》所載,解釋到“帝所生母荀氏,燕國人,故貌類焉”。結合兩本史書所說,司馬紹的長相特征也已經出來了,金發黃胡子,看起來的確是白種人的相貌特征,但我和網友猗頓一致認為,這很有可能只是營養不良所致)

    “唔?!”

    宋哲突然面容扭曲地呲了一下牙,吃痛地瞥了一眼那個坐在他身旁,正在用盡全力去擰他大腿,卻偏偏還能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小混蛋孫盛

    戴淵也看得微微有些錯愕,甚至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哐當”一聲重響!

    宋哲突然猛地站起了身,并且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力把獸環銅爵往木地板上一砸,然后就像是徹底換了另一個人似的,對著船艙內的眾人就是一陣怒目而視

    孫盛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正了正有些凌亂的衣襟,實在是沒想到這個一路上只會哭爹喊娘的白胖子,竟然能在這種推杯換盞的酒局上這么縱橫捭闔?!

    難道真的是酒壯慫人膽?!

    而且還能讓人變得機靈?!

    孫盛不由得舔了舔有些干裂出血的嘴唇,目不轉睛地盯向了面前甘醇誘人的美酒

    “哼哼!好一個廣陵戴若思,好一個會稽太守戴昌之子,好一個鎮東將軍府的右司馬,還有你!未卜先知的郭景純,你們不會是哄著騙著世子殿下,故意給本使來了個這么一個“驚喜交加”的下馬威吧?!”(公元311年五月,瑯琊王司馬睿受封為鎮東將軍。)

    宋哲恥高氣揚地昂著泛紅的脖頸,遙指著戴淵和郭璞二人的鼻子,又看似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參軍沈陵,還有那個就坐在瑯琊王世子司馬紹下首,像是在不停抓著虱子的年輕人顧和

    瑯琊王世子司馬紹無動于衷地端起了酒樽,不僅沒有任何要斥責宋哲的意思,甚至還露出了幾分期待的異樣眼神,尤其是看著參軍沈陵身旁那個咬著酒盞偷笑的沈充,竟是不自覺地讓他的嘴角也抬起了一個玩味的弧度

    沈陵卻是有些惱怒地瞪了一眼毫無顧忌的沈充,可一想到這次酒宴上的一應器皿,甚至就連這次出行的一應所需,都是他這個有錢族弟提供的費用,立馬強逼著他自己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舌戰”的激烈氛圍之中

    “貴使何出此言?!”

    戴淵禁不住神色凝重地挑了挑兩道精修過的慈眉,愣是強忍住了想要回頭去看一眼司馬紹指示的沖動

    “哼!別以為本使什么都不知道?!南頓王司馬宗是西陽王司馬羕的親弟弟!虞胤是瑯琊王正妃虞氏唯一的親弟弟!哼哼!你們還強行逼走了一路護送咱們到此的朱伺將軍!哼哼哼哼哼!虞胤為什么會和司馬宗在一起?!又是怎么一路從潯陽到了瑯琊王的廬江地界?!”

    宋哲咬牙切齒地搖晃著大大的腦袋,冷笑連連地朝著戴淵的身前邁出了一步

    戴淵立時臉色蒼白地向后退了幾步,就連手上銅爵里的酒水也頃刻灑了大半

    “他們怎么能那么輕易就過了周訪鎮守的柴桑?!還有樅陽縣水域,那不是你郭璞職守的地界?!他們又是怎么在你的眼皮底下這么橫行霸道?!尤其是破崗湖內的那些幾百上千的水賊,你們不會也要硬說是他西陽王司馬羕的人吧?!哈哈哈!堂堂的瑯琊王司馬睿,竟然在自己的腹地讓人養了那么多的死士?!哈哈哈!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郭璞舔了舔油光锃亮的嘴唇,挑了挑兩條過分粗獷的眉毛,竟是毫不在意地又抿了一口甘醇的美酒

    “看看!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檄文!”

    宋哲突然從懷里掏出一份用油皮紙緊緊包裹住的文書,然后就在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他的一剎那,竟是當眾撕毀了重重包裹好的油皮紙,接著一口就把寫滿文字的白紙直接塞進了他那腥臭的口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