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五胡明月 > 第四十六章:傅袛教子
  皇帝的寢宮內

  “何不食肉糜?!”

  “哈哈哈!何不食肉糜?!哈哈哈!”

  “皇兄啊皇兄!”

  “真沒想到朕竟然會覺得你說得那么正確!”

  “哈哈哈!”

  “這幫該死的賤民!”

  “竟然還想吃了朕!!!”

  “嗚嗚嗚......”

  “朕差點就死在了宮外......”

  “嗚嗚嗚......”

  “這幫賤民已經餓到要活吃生人的地步了?!”

  “家里怎么會連口白粥都沒有了?!”

  “哈哈哈!皇兄啊皇兄,朕到底是比你英明了許多,朕還想到了白粥......”

  晉懷帝司馬熾哭哭笑笑地躲在龍榻上,不斷嗚嗚咽咽地胡言亂語,弄得一眾守在寢宮外面的小黃門們,一個個除了面面向覦之外,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干著急......

  “哈哈哈!朕也就是想了想,從來沒有對外說過這話,哈哈哈,朕就是比你司馬衷強上百倍萬倍!哈哈哈!”

  “對!全怪那幫廢物,尤其是那個該死的傅袛,非要慫恿朕出逃!結果又不帶上足夠的兵馬來勤王,這會子又說回去重整兵馬再來?!哈哈哈!他娘的就是臨陣脫逃,不管朕的死活了啊......”

  “嗚嗚嗚......”

  “司馬越啊司馬越,都怪你死得那么早,茍晞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回朕真的要死在洛陽了......”

  幾日之后,河陰渡口(今洛陽市孟津縣東北)

  “你就是度支校尉魏浚?!就是那個舉起義旗,鎮守峽石各處關隘,并且四處劫掠胡人的魏浚?!”(峽石也在河陰一帶。)

  “末將久聞老大人忠肝義膽,所以末將親自帶兵前來投靠,末將愿獻上麾下所有兵馬和糧草,以供老大人驅策......”

  傅袛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不卑不亢的忠臣義士,實在是不知道該不該將他就地正法......

  此人明明就是一個悍匪......

  可他張口閉口卻全是陛下和百姓......

  真是有點亂世梟雄的味道......

  若是太平盛世......

  這種人自然是應該殺一儆百......

  可如今這樣“大廈將傾,蠻夷入侵”的時局,任何有利于社稷和蒼生的幫助都無疑是一種雪中送炭......

  傅袛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趕緊上前扶起了這個在他心中已經被“殺”了好幾次的魏浚......

  “魏將軍快快請起,真是沒想到這亂世之中,還能有將軍這樣憂國憂民的義士......”

  魏浚莫名地挑了挑眉頭,趕緊站起了身,并且謙恭地退后了幾步......

  “傅老大人謬贊了......”

  傅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慢慢走回了書桌前,然后就當著魏浚的面,毫不避忌地快速手寫了一封文書......

  “魏將軍這次前來獻糧,陛下定當重獎,你可以帶著我的手書立即前往洛陽,親自護送糧草入京,對了,你先看一下手書里的內容,其中還有我對你的舉薦......”

  魏浚趕緊恭敬到底接過了傅袛遞過來的手書,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之后,竟是莫名有些感激涕零......

  “魏浚何德何能,又是一介匹夫,竟然能得老大人如此看重?!”

  “如今國難當頭,如果人人能像魏將軍這樣奮不顧身,又何愁匈奴不滅?!”

  魏浚眼見傅袛說得大義凜然,又確實在書信中對他大肆褒獎,立時就覺得有些自慚形愧,甚至就連內心之中的那些個小小的私心也變得齷蹉了起來......

  “魏浚就算舍掉性命,也要和侄兒魏該一起把糧草護送入京,唯有如此才能報答老大人對魏浚的知遇之恩......”

  不久之后......

  傅袛親自送走了魏浚,然后又回到了書房,不想他那兩個兒子已經恭候一旁.......

  “怎么?!看你們的樣子,是不是已經知道為父讓魏浚前往洛陽勤王了?!”

  傅暢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他身旁已經向前跨出一步的兄長,愣是沒有搶先回答......

  傅宣已然恭恭敬敬地對著傅袛行了一禮,然后直言不諱地問道:“父親就不擔心魏浚假借運糧之機對陛下不利?!”

  “兄長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大亂,即使此人并無此意,咱們也不得不防啊,畢竟還有這么大的功勞......”

  傅袛看著傅暢的目光立即變得嚴厲了起來,嚇得傅暢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液......

  “世弘能想到這點是心系皇家,為父深感欣慰......,世道所言卻是貪圖榮華富貴,甚至急功近利之言!你可曾想過,如果殺了此人,會不會寒了天下義士之心?!世人又會不會說咱們傅氏一族卑鄙無恥?!不要說為父這生所有的功績都會被人不齒,就連你祖父傅嘏的名聲都會被你了給毀了!”(傅嘏:傅介子之后,傅巽之侄。三國時曹魏官員,曾輔助司馬師及司馬昭兄弟。)

  傅暢誠惶誠恐地認起了錯,心里卻是一陣不屑......

  父親到底是老了......

  這種卸磨殺驢的事情......

  哪家哪戶沒干過?!

  只要自家做得干凈一些......

  天下人能知道個屁?!

  而且魏浚明明可以直接前往洛陽勤王,卻還非要多此一舉,先過來拜見一下他的父親,不就是為了在天下人面前給他自己博個好名聲?!

  迂腐啊迂腐!

  這種白白送上門來的肥肉......

  竟然都不要了?!

  夜晚,孟津小城的河岸邊

  “父親不必過于著急,兒子已經命人加緊砍伐樹木,收集百姓家的船只了......”

  傅宣一邊說一邊為傅袛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的老父親了......

  “哎!你也不用安慰為父了,河陰一帶的百姓們早就逃的逃,死的死,哪里還有什么多余的船只?!”

  “......”

  “暢兒已經出發去河陰各地征兵了?!”

  “二弟怕耽誤了正事,所以父親一吩咐下來,他就立即出發了......”

  傅袛稍稍欣慰地點了了點頭,忍不住又凝視了傅宣片刻......

  “世弘......,松兒和她的兩個孩子已經去世許久了......”(士孫松(公元274年-302年),字世蘭,扶風郡人,西晉時期著名女性。五世先祖名士孫瑞,字君榮,東漢時歷任尚書仆射、大司農,官至尚書令。)

  “......”

  “你如今又續弦了弘農郡公主......”(弘農郡公主,名司馬宣華,名字和公主封號都出自臧榮緒版本的《晉書》)

  “可她是賈南風的女兒......”

  “她首先是司馬氏的公主!而且你心里很清楚,她對你是一往情深......”

  “......”

  “哎!,長房一脈至今還沒有開枝散葉,難道你真的要老父繼續為你擔心嗎?”

  傅宣落寞地低下了頭,思緒更是莫名地飄向了遙遠的過去......

  永寧二年九月......(公元302年)

  那個曾經與他一起患難與共,鶼鰈情深的嬌妻已經被裝在了一口只有五寸寬的小棺木之中......

  傅宣更是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棺槨被慢慢埋入地下......

  而就在墳地的不遠處......

  還埋葬著土孫松和他的那兩個早夭的孩兒......(土孫松19歲去世,她和傅宣的兩個孩子分別是傅嬰齊,傅黃元。都是二歲的時候病亡......)

  “癡兒啊癡兒......”

  傅袛心酸地看著突然默默流淚的傅宣,知道是自己無意之中戳痛了他心頭的痛處,卻偏偏不知道該怎么勸他......

  可就在這時!

  一陣狂風吹過......

  傅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河面上寥寥的幾艘小船,立時又焦慮起洛陽那邊日益惡化的狀況,還有步步緊逼的匈奴鐵騎,竟是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父親!父親你怎么了?!快!快來人啊!父親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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