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武夫 > 第二百四十四章 還是有些不同
  就在那座陵園出大問題的時候,一個中年道人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白霧里面。

  他是癡心觀的掌律真人,也是癡心觀的第二號人物,是真正道門大真人,整個道門里,輩分比他高的修士屈指可數,境界比他高的人更少,他是這世間真正的大人物,但即便是他,在進入白霧的時候,也皺了皺眉。

  這些白霧很古怪。

  尋常的修士進入其中,修為盡數都會失去,變成尋常的凡人,崇明宗發現這上古遺跡的時候,便派很多人進去探查過,其中甚至有上代的崇明宗掌教,但即便是他,進入其中,也會修為盡數失去。

  中年道人進來的時候,頓時便察覺不到了身體里的所有氣機,他修行多年,境界高妙,精通各種道法,但此刻似乎也沒有什么辦法阻止這樣的事情?

  但他始終不是尋常的修士。

  他很快拿出一把油紙傘,撐起之后,周遭的白霧便好似被什么東西壓迫著朝著四周散去,很是古怪。

  而撐起這把油紙傘的時候,中年道人也覺得好了很多。

  他朝著白霧里走去,神態尋常,就像是踏青一般。

  但其實如果有人看到他手里的那把油紙傘,或許會生出很多復雜的情緒。

  癡心觀作為道門道首的存在,底蘊悠長,觀中自然有無數驚天動地的法器,如今那道人手中的一把,便是其中之一。

  那困擾著無數修士的白霧,在油紙傘面前,只怕也要短暫地低頭。

  “這興許是一座上古大陣,只是陣眼在何處?”中年道人朝著白霧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語。

  白霧的存在,崇明宗花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來由,但在這中年道人眼里,只是一眼,便好似知曉了這些白霧的前世今生。

  這便是癡心觀和崇明宗最大的不同。

  中年道人撐著傘在白霧深處走著,很快便來到一片山崖之上,眼前有一片山谷,山谷里的白霧更多,讓他也看不真切。

  “不是這里。”

  這里的白霧更為濃郁,若是換作別人,只怕一定會認為這里便是那座大陣的陣眼所在之處,但是中年道人很清楚,這不是。

  他轉身朝著遠處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便又來到了一片絕壁前。

  那片絕壁上刻著一段經文,只是文字并非現在世上流傳的文字,中年道人回憶起曾經看過的梵文佛經,發現并非同一種文字,又想起許多自己在癡心觀里看到過的道法典籍,想起那些文字,也發現并非其中一種。

  中年道人喃喃道:“不是。”

  得出結論之后,中年道人微微一笑,一張白紙漂浮到了空中,他看著那些絕壁上的文字,有好些朱砂出現在了天地間,他伸手蘸了一些,然后指尖開始在空中劃過,然后白紙上便出現了很多文字,那些文字正好便是絕壁上的那些。

  很快,白紙上便滿寫滿了文字。

  中年道人伸手夾住那張白紙,身形一閃而逝。

  原來在這片白霧里,他也還有修為。

  ……

  ……

  陵園里的修士死得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剩不下多少。

  剩下來的修士都是那些大宗門的弟子,他們靠著那些宗門里的法器,還在苦苦支撐。

  陳朝已經悄無聲息地朝著最中央的那具白骨走去,但很快他便被發現了。

  那具白骨看著陳朝,然后便發出了極為晦澀難懂的音節。

  但這一次,陳朝聽懂了。

  是攔住他的意思。

  數具白骨,馬上便圍了上來。

  他們手里握著戰劍,朝著陳朝劈砍下來。

  陳朝沒有和他們纏斗的意思,他近乎蠻橫的撞開一具白骨,然后繼續朝著前面跑去。

  白骨被撞開,陳朝也感到很疼,但他沒有停下。

  “攔住他們,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陳朝大喝一聲,頭也不回地繼續朝著前面跑去。

  他說的話,自然是對還活著的那些修士說的,雖然現在已經死了很多修士,雖然他們也撐得很辛苦,不知道什么時候便要死去,但此刻聽到這樣的話,他們也來了些精神。

  他們知道陳朝要做什么,他們也知道這樣做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但問題是……陳朝不是他們的仇人嗎?

  很多時候,仇人和仇人之間,也是會變成朋友的。

  那句話說得很好,天底下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是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用在這里。

  但的確有修士動了。

  在那些白骨朝著陳朝追去的時候,那個修士扔出了數道青色符箓,瞬間便有無數的藤蔓從那些符箓里生出,然后朝著那些白骨纏繞而去。

  這些藤蔓不見得能困住那些白骨,但至少能夠拖一些時間。

  而后瞬息間,又有數位修士丟出了符箓或是法器,用各自的法子為陳朝清路。

  他們要保證眼前的少年武夫能夠走到那具白骨身前。

  他們不是突然回心轉意,只是都不想死。

  做事情一定會有目的,之前掘墳是,想要殺死陳朝也是,如今出手幫陳朝也是。

  陳朝算錯過事情,但是這次,他沒有錯。

  他一刀斬開一具白骨,終于來到了那具看似尋常的白骨身前。

  只是來到這里他要耗費了很多,如今他的精神很不好,臉色極為蒼白。

  白霧不僅能夠壓制這些修士的境界,還有別的功效。

  他們根本不能在里面久待,在這里的修士們,每一刻的自己,都會比上一刻的自己更弱。

  陳朝毫不猶豫地將那瓶丹藥全部都倒入了嘴里,竟然是嚼也不嚼的吞入肚里。

  死了很多人,多出很多丹藥,陳朝拿了很多,所以他不擔心,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吃再多也沒用,只怕他此刻吃的就不是一瓶丹藥,而是無數瓶了。

  他的狀態好了些,想來是那些藥物起了作用,但陳朝以及緊緊蹙著眉頭。

  因為眼前的那具白骨,只是在靜靜看著他,沒有動手,也沒有逃跑。

  別的那些白骨陳朝都能打碎,他們不算太恐怖,眼前的白骨若是和他們相同,那么下場也會相同。

  可他沒有動,便是在告訴陳朝,他們不同。

  陳朝看著他眼中幽綠的光芒,然后便沉默了下來。

  因為他在那些幽綠的光芒里看到了人類的情緒。

  仔細說起來,這些白骨的確是人類,至少曾經是。

  陳朝很認真地說道:“他們有罪,但我沒有。”

  了解陳朝的人,應該不多,但如果是那位很了不起的少女在這里,就一定會知道,陳朝這會兒選擇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開口,便是沒有把握。

  若是有把握,他不會浪費半點時間,出刀也好,出拳也好,那才是他最該做的事情。

  那具白骨看著他,幽綠的光芒里有了些情緒。

  好像是淡淡的嘲諷。

  陳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們沒有什么不同。

  陳朝說道:“他們掘墳,我沒有,我只是路過。”

  那具白骨眼中的情緒沒有變化。

  陳朝便不說話了。

  既然說不通,那就不用說了。

  他握住那柄斷刀,用力朝著前面斬了下去。

  他不愿意放自己離去,那么為了活命,就只能把他打碎。

  或者是殺了他。

  即便他已經死過一次。

  為什么不能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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