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賊寇遠道而來，想速戰速決，我們偏不讓其如意。待其頓兵于堅城之下，人困馬乏之際，便是反攻獲勝之時。
可以說，李國英判斷得很準確。明軍確實不可能長期圍攻巫山，遠道運糧也是難以解決的困難。
但李國英卻不知道，明軍此次有備而來，并不想打持久戰。十五天，已經是黃立計劃的時間極限。
當江面突然爆發戰斗，李國英聞聲趕忙率領眾將登城觀看。這對他們來說，是個意外。上次攻打巫山，明軍可沒有嘗試突破峽口。
但在李國英等人看來，處于上游的水師扼守峽口，占據著數量和地利的優勢，肯定會粉碎敵人的意圖，并取得勝利來鼓舞軍心士氣。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密集的火箭攻擊下，清軍水師很快就敗下陣來，倉惶地逃向上游。
“賊寇是用的弩機，來發射火箭嗎？”撫剿總統署總兵梁如琦緩緩眨巴著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江面，喃喃地猜測道。
建昌鎮總兵王明德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弩機，也打不了那么遠吧？我看象是火炮，打得最遠的紅衣大炮。”
由于離得太遠，他們根本看不到江上是什么武器。只依稀看到掠過空中的火箭，以及己軍水師戰船上騰起的煙火。
提督鄭蛟麟搖了搖頭，他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但對這兩人的猜測，卻都不認同。
李國英的眉頭皺得緊緊，戰局并未象他想的那樣發展。明軍出奇制勝，竟然是先從水師找到突破口。
如果己軍水師戰敗，敵人控制了江面，便能夠在巫山城西登陸，并對巫山城展開攻擊。
“此計果然高明，不知賊寇是怎么想到的。”李國英暗自心驚，瞇著眼睛望著江面，“光想到還不算厲害，用的什么武器達到目的，才令人覺得可怕。”
顯然，明軍水師的先聲奪人，給李國英等清軍將領帶來了莫大的壓力。他們都意識到，此番明軍再攻巫山的戰術打法，將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看來，賊寇吸取了上次慘敗的教訓，解決了糧道問題。”李國英微笑起來，說道：“可他們依然要進攻城池，我軍炮火猛烈，有城可恃，結果不會有什么不同。”
鄭蛟麟頜首贊同，說道：“這段時間，整備城防幾乎沒有中斷，足見總督大人之深謀遠慮。賊寇不知死活，也照樣是死傷累累的結果。”
眾將趕忙甩開水師失利的震驚，紛紛出言附和，氣氛熱烈起來，個個都激昂振奮，要把敵人消滅于堅城之下。
李國英暗自松了口氣，心中卻一點也不輕松。敵人卷土重來，顯然是有所倚恃，并不是夷陵大勝后的狂妄。
此時，江面上的戰斗暫告停息，但卻并不是結束。
作戰船只陸續沖過峽口，在江面上擺開陣勢，足有一百多艘，準備繼續進攻清軍水師，徹底掌握制江權。
黃立等人乘坐小船進入江中，又分別登上大船。岸上的發射架和火箭也被運上來，安裝好，將士們都在緊張地作著準備。
清軍水師的水寨分為兩處，在巫山城西面的兩處江岸凹處，稱為小下馬和下馬灘。
趁熱打鐵，直搗黃龍。趁著清軍水師還沒反應過來，將他們封在水寨內一舉殲滅，是最好的時機。
“出發吧！”黃立站在船頭，眼見各隊戰船已經做好了準備，淡淡地下達了命令。
戰鼓隆隆作響，在群山間回蕩。上百艘戰船緩緩起動，擺開了戰斗隊形，溯流而上，向前行駛。
此時，小下馬的水寨內，被清廷封為慕義侯的譚弘得到了敗軍的報告，不禁大吃一驚。
“總兵馮景明落水，生死不知；百余艘戰船，損失過半。”譚弘瞪大了眼睛，完全難以置信。
水戰的概率很小很小，明清兩軍的船上都很少裝備作戰武器，更多的作用就是運輸。
即便有戰斗，也是規模不大，火炮用得都很少。基本上都是雙方用火箭相互招呼，離近了就用長槍捅，個別勇敢的可能會跳幫作戰。
這好象是十幾年，甚至更長時間雙方的默契。關鍵是誰也沒有打水戰的心理和準備，都覺得這樣是理所當然。
所以，譚弘派出百多艘戰船，還裝備了十多門兩百斤到五百斤的火炮，并配備了數千水兵，便覺得高枕無憂。堵住峽口，只是以防萬一之舉。
可萬萬沒有想到，明軍水師竟然一反常態，打破了幾十年的默契。不僅突破了巫峽西口，還把作戰艦隊摧毀大半。
“還能怎么打，駕船出寨，讓毫無經驗的水手，沒有裝備武器的船只，與如狼似虎的敵人戰斗，那不是送死嗎？”譚弘眨巴著眼睛，努力思考。
好半晌，譚弘才作出了決定，死守水寨，利用水寨兩側陸地上的火炮，來抵擋敵人可能的進攻。
“趕快派人去巫山城報告總督大人，請他速派援兵。”譚弘一邊下令，一邊派出了信使，緊急呼叫支援。
既然沖出水寨并不能抵擋敵人，向上游逃竄又要背負罪名，索性就倚寨防御。實在打不過，就棄舟登岸，逃到巫山城保命。
譚弘剛做好布置，黃立已經率領水師壓了過來。
“竟然窩在寨中等死？！”黃立對清軍水師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難道是被打蒙圈了，連正常的反應都沒有了。”
轟，轟！陸地上突然響起了轟鳴，那是清軍的火炮在射擊，炮彈以肉眼可見的軌跡飛來，卻沒有命中，落進江里，濺起一個個水柱。
“命令火箭炮舢板抵近水寨，發射火箭。”黃立搖了搖頭，對清軍就這么幾門火炮還想擊退上百艘戰船，感到有些可笑。
他來到后甲板，親自調整發射架，點火發射。這火箭炮太好使了，一燒一片，比用弓箭狙擊過癮多了。
一枝枝大號火箭，噴吐著火焰和白煙，從船上飛出，接二連三地砸向清軍陸地上的火炮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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