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眨巴眨巴眼睛，終于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敢問兩位國公，在下有一不解之處，還請解惑。”
“黃先生盡管問。”李來亨搶先說道：“某和皖國公定知無不言。”
黃立呵呵一笑，問道：“我軍與清軍都有水師，為何未見在水上交鋒。難道是水師都不能打水戰，只能運輸糧草物資？”
李來亨和劉體純相視而笑，倒不是鄙夷和輕篾，而是覺得這個問題并不難。
“還是由本公來說吧！”劉體純笑著解說道：“其實不打水戰，主要是因為三峽的地理和水情。水流湍急、水面狹窄，還有船只都較小……”
聽著劉體純的講述，黃立并不如何意外，但還是連連點頭，不時提出問題，虛心求教。
其實，什么水流急、水面窄、船只小，以及水手不是水兵，黃立都有了猜測，如今不過是一一證實罷了。
但他卻并沒失望，反倒是堅定了消滅清軍水師，徹底取得巫山之戰主動權的想法。
船小不能載炮，裝火箭可以呀！沒有火炮的重量和后座力，有合適的發射架，一次還可以發射十多枝。
康格里夫火箭最初不就是裝備給海軍，供海軍炮兵和陸戰隊從軍艦或專用的火箭舢板上發射的嗎？
戰場也可以選擇相對寬闊的江面，以增強船只的穩定性。水兵少也不算大問題，也不用他們沖撞敵船，跳幫作戰。
黃立越想越覺得可行性很大，只是需要數量眾多的火箭。哪怕把原定的規格再縮小點，能飛出兩三百米就夠了。
與清軍水戰的遠程武器弓箭相比，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火箭都是弓箭所望塵莫及的。
闊以呀！擊敗或消滅清軍水師，完全控制三峽水道，幾乎就能使明軍立于不敗之地。
當然，這不會是那么簡單容易的事情。但要打敗或驅逐四川清軍的水師，還是很有希望的。
“四川清軍的水師主要是由叛賊譚詣、譚弘所部組成，差不多有船四百余艘，比較熟悉三峽之形勢，又占上游之利，不可小覷。”
順治十五年，十三家的“三譚”聯合出兵，攻打重慶，以解永歷小朝廷之危。
本來是形勢一片大好，重慶兵力空虛，巡撫高明瞻都棄城而逃。
只是譚詣突然叛降，并刺殺譚文，并與重慶清軍內外夾擊，使得明軍水師大敗，攻打重慶也無功而返。
“叛賊，該死！”黃立恨恨地罵道。
劉體純和李來亨相視苦笑，雖然心中憤恨，卻也極是無奈。
在他們看來，每每在緊要關頭，都因意外而功虧一簣，沒有別的解釋，只能是天意使然，氣數盡了。
同樣，反攻巫山的失敗，也曾讓他們心灰意冷，喪氣頹廢。再無凝聚軍心之力，形同于躺倒挨錘。
劉體純看向黃立，贊賞、感激、欽佩、崇敬等情緒涌上心頭。
如果不是三太子橫空出世，怎么會有各家明軍的再次聯合作戰，怎么會有振奮軍心士氣的夷陵大捷？
現在的形勢已經是大有轉機，這是一個多月前想都不敢想的。都是面前這個年輕人，力挽狂瀾。
“我意已決。”黃立咬牙切齒一番，突然正色道：“先打清軍水師，使巫山之敵成為甕中之鱉，請兩位國公應允。”
劉體純愣怔住了，講了這么半天不能打水戰的原因，怎么倒堅定了黃先生的心志？
李來亨也一時沒反應進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黃立。
黃立嘿嘿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穩定了下情緒，也斟酌好了字辭，才開口解釋道：“火箭不僅能焚城毀寨，還能密集發射，摧毀敵船或水寨。”
“清軍水師的水戰武器，不外乎是兩三百斤的小炮，或是用弓箭發射易燃物，在射程上都不及咱們的火箭炮。”
“哪怕多準備些時間，制造出足夠的火箭，只要能擊敗清軍水師，就能徹底孤立巫山之敵。就算八旗兵走漢中到重慶，沒有船只，也難很快趕到巫山增援。”
“而且，沒有了清軍水師的牽制，我軍便能在巫山城西面登陸扎營，既能就近攻城，又無糧道被斷之虞。”
“退一步講，如果不能在水戰中獲勝，我軍也損失不大，進可再攻巫山，退可堅守根據地，再尋作戰時機。”
講完這些道理，黃立眨巴著眼睛，瞅瞅劉體純，看看李來亨，露出期盼之色。
這可比直接攻打巫山保險多了，黃立本來就不想再來孤注一擲的玩命兒行動。這樣有個前提條件，就沒那么緊張了。
何況，密集的火箭發射，再加上船載拋石機，在武器裝備上，確實占據著不小的優勢。
關鍵是清軍水師沒有防備，突然遭到火箭炮鋪天蓋地的打擊，哪怕只有少數船只被燒，也很可能被打崩，倉惶逃竄。
“黃先生如此有把握，那改變作戰計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李來亨率先表態，轉向劉體純問道：“皖國公，您以為如何？”
劉體純還在思索著黃立所分析的理由，好半晌才頜首道：“便依黃先生之計。”
黃立拱了拱手，說道：“在下要盡快趕去香溪口，對水師的船只進行些改造，并急訓一批水兵。”
李來亨點了點頭，說道：“本公很快會送來令箭，一切由黃先生指揮安排。”
光有武器裝備是不夠的，還有水兵的作戰技能，就是臨陣磨槍，也能起到些作用。
而且，船只小也是相對的，可也不都是小舢板。在三峽，可是能通過兩三百噸，甚至更大的江船的。
承載五六十人的居多，有的江船甚至能裝載一二百人。拋石機和火箭炮搬上船，從重量上看，應該也沒問題。
但黃立還是要去水師，進行實際的試驗，也讓水兵掌握熟練發射的技能。
在夷陵城下操縱拋石機的官兵，已經有了一批，只要他們會水，就是現成的水兵。
黃立已經打好了主意，不行的話，就把拋石機再縮小一點，能把十來二十來斤的重物，拋出一百五六十米，也算達到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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