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在星際當咸魚 > 第 150 章 當咸魚的第150天
  “你說什么?”時予眉頭堆得像是一座小山,她在確認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是不是真的。

  卡爾抹了一把額前的汗水,重復了一遍剛才說的話:“凱利公爵想要將他唯一的女兒艾麗爾小姐嫁給蘇里爾殿下,已經問過西莉卡將軍了。”

  自從上次被時予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著能源槍作了一回太陽穴,卡爾乖的像只被貓咬在嘴里的老鼠,凡是涉及時上的事情,全都會過來一一詳細匯報。

  時予可沒想到凱利公爵竟然會想把艾麗爾嫁給時上,艾麗爾要比蘇里爾要大上幾歲,這個年齡年齡差在平均壽命兩百多歲近三百歲的星際時代算不了什么。

  不過她沒記錯的話,艾麗爾之前好像是要嫁給修澤爾的。

  可惜修澤爾對他的這個未婚妻好像沒有多少喜愛,還想拿艾麗爾的性命算計他們來著。

  “西莉卡將軍那邊怎么說?”時予詢問道。

  西莉卡如今站在凱利公爵那邊,多半不會拒絕,而卡爾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她的推測。

  “西莉卡將軍……表示很樂意,不過還是和公爵說了要詢問蘇里爾殿下的意思。”卡爾作為一個傳話筒,十分自覺的把雙方原來的意識都軟化了。

  西莉卡當然樂意,而且是非常樂意。

  皇帝陛下想要把露西公主嫁給比斯卡的消息不是秘密,前腳才在皇宮里提起,后腳就像一陣風一樣吹到每個貴族耳朵里,西莉卡作為鎮守一方的大將,也毫無意外聽到了這個八卦。

  在她看來,這個小動作不斷的皇帝陛下總算是干了一件有腦子的事情,但是很可惜他所有的機會都在之前用完了。

  凱利公爵從來就不是個有多余耐心的人。

  有替代品出現,商品的價格必定下跌,這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而凱利公爵想要把艾麗爾嫁給蘇里爾,在她看來是一個機會,一個絕佳的機會。

  時予把目光投向同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上。她和卡爾的對話從來不會避著他,這些日子他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只是,議論終身大事還真是頭一回。

  時上現在滿打滿算也只有十六周歲,成人禮都還沒有舉辦。

  他感受到時予的目光,低聲道:“卡爾,你先出去。”

  卡爾恭恭敬敬道了一聲是,走出休息室的同時還關上門。

  時予瞅了一眼時上,在他要詢問自己之前,先一步說道:“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老師,關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決定。”

  她總是給他最大的自-由,讓他選擇前面的路怎么走。但出現在他前面的又哪里有第二條路?

  既然決定了向前,就不該猶豫不決,也該為了他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做出一些妥協,做出一些交換。

  天底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一點在垃圾星里生活了五六年的時上有很深刻的認知。

  不想被餓死,他只能費力的去搜尋食物,不想食物被搶,他要學會謹慎和偽裝。

  不需要猶豫,也不需要考慮,時上抬起頭堅定地說道:“我可以。”

  時予并未對他的決定做出任何評價。

  她沒資格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不痛不癢地批評什么。

  她說道:“你可以。”

  -

  卡斯蘭帝國皇帝要見時上。

  這是意料之中的。

  在凱利公爵拒絕了他要把露西公主嫁給比斯卡的提議,并且提出要把艾麗爾嫁給蘇里爾后,他就徹底慌了。

  慌不擇路。

  可凱利公爵也沒有把他逼向死路,像貓逗老鼠一樣,逗著他玩。

  時上是卡斯蘭帝國皇帝的親侄子,在過去的五六年中他經歷了許多磨難,如今安全回到首都星系,不管是作為卡斯蘭帝國的皇帝,還是作為他的親叔叔,他都必須要見他一面,給予足夠的關心。

  真是無奈的虛偽做作。

  再一次站在奢華的落地鏡前,時上有一瞬間的怔愣,他透過這面鏡子,好像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里面的人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在他的世界中所考慮的東西不多,他糾結于袖口細微的褶皺,糾結于口袋里裝著的懷表不夠漂亮,他高傲的抬著下巴,要別人給他換最好的。

  倏忽之間,時上低下頭,握住了懷表的鏈子。它并沒有什么作用,不過是個簡單的裝飾品。

  他,要吹毛求疵。

  他低聲叫來了卡爾,告訴他他并不滿意這個懷表,又說身上的禮服并不符合他的氣質,需要換一套。

  時予坐在陽光底下。

  時下坐在她身邊,他也換上了小禮服,看著屋子里進進出出的傭人,歪著腦袋道:“時……納里哥哥,哥哥最近都沒時間陪我了。”

  他有些小低落,伸手拽了拽時予的衣角。

  時予輕輕彈了一下他頭上翹起了一根小呆毛,說道:“你的哥哥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他很孤獨,你可以陪著他。”

  她也不管小小的孩子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還低下頭囑咐道:“記著我現在說的。”

  有歸宿的人,不會迷失自我。

  時下仰著腦袋點了點,他也很聰明,別人說過的話他不需要太費力就能記住,而且還能記在心里。

  眼看前邊準備的差不多了,時予把他抱起來往前走去。

  卡斯蘭國皇帝要建的不僅僅是時上,表面功夫總要周到,兩個侄子若只見一個,多半又要被拉出去議論。

  時予是第一次見到卡斯蘭帝國的皇宮,金碧輝煌奢侈無比,高屋建瓴飛甍不絕。

  時下小小的哇了一聲:“這里好漂亮。”

  還是個孩子的他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惡,時予正打算夸一夸,旁邊有一道聲音先一步差了進來:“果真是在外面長大的小土鱉,皇宮而已,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科特抬著下巴帶著一群人呼啦啦走了過來,排面極大。

  時予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位皇子還沒吃夠教訓,到現在還敢冒出來充大蒜。

  這次比斯卡沒在,大概不能三言兩語把他氣到面紅耳赤。

  “科特,你怎么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惡劣的沒有半分皇室成員的尊貴。”說話的是時上。

  在他的生活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之前,科特一直都是他身后的小尾巴,他去哪兒科特就跟到哪兒,他穿什么樣的衣服,科特就學著穿什么樣的衣服。

  以至于后來他根本沒有想到和他一樣大的科特竟然會惡毒到把他和還不到一歲的弟弟丟到垃圾星上。

  時上一句話刺出去之后還不夠,繼續說道:“這么多年了,你的審美還是沒有半點進步,也難怪,沒有人讓你學了,你的審美也只能停滯不前。”

  他語氣很溫和,話里卻處處帶著刺。

  科特的臉瞬間漲紅了,他氣急敗壞道:“蘇里爾,你別得意!我父親才是帝國的皇帝陛下,你的父親怕是連骨灰都沒留下。”

  說到后面,他似乎有點得意,輕嗤了一聲說道:“你現在穿的用的,都是我父親給予的,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討好我,你現在得到的一切我都將收回。”

  他趾高氣揚。

  時上沒理他,而是展開智腦說道:“你的終端號還是之前那個嗎?”

  他用的還是之前的智腦,沒有換。

  他之前的終端號也被注銷了,不過在他回到首都星系后,又讓卡爾去恢復了。

  科特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才剛想罵他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智腦就傳來了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他展開智腦一看,里面的畫面和聲音讓他突兀睜大的眼睛。

  由于他的智腦開始私密模式,別人也看不見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時上把智腦關上,輕輕摸了摸時下的腦袋,朝科特走過去,卻并不是要和他說話,而是在擦肩而過之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撞了個踉蹌。

  他其實也沒發什么,只是把科特剛剛囂張的模樣和說的話全部錄了下來,順便給他發去了一條消息。

  如果科特再不知死活的挑釁,他會把那段視頻發到星網上。

  貴族就算再怎么受到民眾的尊崇,看到這段視頻之后,多半也不可能再對科特的升起好感。

  屆時引發的輿-論效果,就算科特現在是皇子了,也承受不起。

  科特站在原地死死盯著時上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

  站了一會兒之后,他捏緊拳頭,對著身邊的人低語了幾句。

  之前他奈何不了他,是因為他沒人,如今到了首都星系,到了皇宮,他倒要看看蘇里爾這個從垃圾心理出來的乞丐要怎么脫身!

  時予見時上總算不再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己,嘴角彎了彎。

  要這樣才好,才是可塑之才,才和比斯卡有一爭之力。

  卡斯蘭帝國的皇帝是個三十歲出頭模樣的男子,盡管已經掩飾過了,但他的神色依舊算不上好。

  也許是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幾年,他身上透露出來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他的穿著過于華麗,時時刻刻抬著下巴挺著胸脯,眼里露出來的神采并不讓人覺得他是一國皇帝,反而像一個偷偷摸摸的竊國者。

  這么比喻好像也沒問題,他算不上是竊國者,只能說是個撿漏人。

  他很虛偽地展露出自己的熱情,偏偏笑意不達眼底,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對時上的排斥。

  一大一小虛偽的寒暄后,凱利公爵才姍姍來遲,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身穿公主裙打扮的極為漂亮的艾麗爾。

  她神色懨懨,身上的美麗因此狠狠打了幾分折扣,看得出來并不想來,可她卻不得不來。

  身為凱利公爵最疼愛的女兒又怎么樣?最后依舊逃脫不了聯姻的命運。

  卡斯蘭帝國皇帝見到凱利公爵的時候還是笑著的,等他看到他身邊盛裝打扮的艾麗爾后,嘴邊的笑容就徹底僵住了。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露出自認為溫和的笑容,孰不知難看丑陋到了極致。

  時予像一個保姆,照顧著時下,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到了極致。

  凱利公爵在時上回到首都星之后也是第一次見他,他笑容爽朗,時不時提起時上的父親,說起他曾經的事跡,兩人交談甚歡,完全把卡在帝國的皇帝撇在了一邊。

  時予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在心底嘖嘖嘖了幾聲。

  難怪凱利公爵會扶持他上位,喜怒形于色,又沒什么本事,到時機了想換就換,也不難搞定。

  大概是宴會被弄臟衣服這樣的橋段到哪都有,時上的衣服被為他斟酒的人撒了紅酒,他和凱利公爵的話題也被迫中止。

  在宴會上弄臟衣服,是極其失禮的行為,盡管這個宴會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凱利公爵的顏色不好看,時上卻不以為意,還替弄臟了他衣服的人求了情,隨后施施然帶著人去休息室換衣服。

  沒了時上,凱利公爵看了一眼乖乖吃東西的小不點時下,目光在時予身上頓了一下。

  時予不慌,淡定的給時下為食,充當一個萬分得體的男保姆。

  “夏里爾,你身邊的人是哪兒來的?”凱利公爵的聲音算得上溫和。

  時下茫然的抬起頭來,這些日子叫他夏里爾的人不少,他已經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個名字,如今聽到凱利公爵這么叫,朝他看了過去,眨巴眨巴的眼睛道:“老爺爺,你說什么?”

  凱利公爵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絕對算不上老,現在也不過一百多歲,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不過他為了讓自己顯得威嚴一些,留了一字胡。

  時下見他不說話,又詢問道:“老爺爺?”

  好扎心的一個稱呼,喊了一遍不算還喊第二遍。

  也不知是不是他單純的模樣太過可愛,從進來一直到現在都繃著一張臉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字的艾麗爾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突然,完全打破了大殿里詭異的氣氛。

  而能夠這么笑凱利公爵卻不被拖出去亂棍打死的,估計也只有她了。

  艾麗爾突然說道:“夏里爾,誰讓你喊老爺爺的?”

  時下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認真的奶生奶氣道:“是科特哥哥,他說,我要見的人除了搜索之外,還有一個老爺爺。”

  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疑惑起來,看著凱利公爵小眉頭擰了擰:“可是你一點都不老呀!”

  科特這個名字出來之后,宴會廳里的氣氛比剛才還要詭異。

  艾麗爾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她目光冰冰涼涼,甚至冷笑一聲道:“科特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口無遮攔。”

  凱利公爵倒不至于像她一樣如此情緒外露,但冰冷下來的眉眼依舊透露出他此刻并不太好的心情。

  卡斯蘭帝國皇帝此刻狠狠咬著牙根。

  如果不是科特在他面前百般哭訴,又拿蘇里爾說話,他不會這么輕易讓他回來。

  他現在還需要凱利公爵作為助力,但科特那個蠢貨卻幾次得罪人,真是愚蠢至極。

  卡斯蘭帝國皇帝提了提嘴角說道:“科特沒有惡意,大概是……”

  大概是什么?

  這借口連他自己都找不出來。

  凱利公爵說話了,他道:“科特皇子看來還需要歷練,平穩的生活大概不適合他,不如去托麗薩卡要塞戰場吧。”

  “殿下有高貴的皇族血統,一定能夠在戰場上戰無不克攻無不勝。”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著,一句話就決定了科特的將來。

  一個只會吃喝玩樂,沒有半點本事的人上了戰場,只有死路一條。

  卡斯蘭帝國皇帝怎么可能會同意?他動了動就立刻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這聲尖叫實在是太突兀了,而且無比尖銳,仿佛要刺破天邊厚厚的云層。

  宴會廳里所有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與此同時,有個人連滾帶爬跑進來,嘴里大喊著:“不好了!陛下!陛下!蘇里爾殿下受傷了,好多血!”

  他的話不長,透露出來的意思卻讓人驚懼,宴會廳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時予已經捂住了時下的耳朵把她抱進懷里。

  蘇里爾在哪里出事都可以,在什么時間出事都行,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在皇宮里有半點差池。

  卡斯蘭帝國皇帝氣急敗壞道:“到底怎么回事?給我把話說清楚!”

  來人本來就嚇壞了,被他這么一吼,身體抖了抖,他看了一眼卡斯蘭帝國皇帝,欲言又止。

  卡斯蘭帝國皇帝心里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而這個時候凱利公爵開口了:“出什么事情了?再吞吞-吐吐——”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人立刻睜大了眼睛,不再猶豫,立刻說道:“是科特殿下!科特殿下要殺蘇里爾殿下!”

  -

  “滴滴滴”智腦發出頻繁的消息提示音,謝與硯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眉心,稍稍緩解因為剛才的噩夢帶來的后怕。

  這段時間,他負責統籌萊切爾碎星帶的一切,每天都忙到很晚,明明身體很疲憊,躺在床上卻怎么都睡不著。

  昨天大概是撐到了極限,可他才瞇了一會兒,噩夢接連不斷,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讓自己從夢中抽離出來。

  他沒有立刻去看智腦的消息,而是靜靜的靠坐在床頭,坐了好一會兒了,他才垂眸看向身側。

  在他的枕邊,有一支被保存極好的木棉花。它安安靜靜躺在透明的長方形塑封中,和當初一樣的濃麗嬌艷。

  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透明塑封外,他隔著塑封好似在觸摸什么,輕輕滑動著指腹。

  原本房間里涌動的冰涼的氣息好像散去了一些,他正想將木棉花拿起,智腦頻繁的提示音又出現了。

  這次沒等他決定要不要看智腦,緊急呼路的通訊直接彈了出來。

  是一個陌生通訊。

  謝與硯皺起眉頭,他不只有一個智腦,也不只有一個終端號,但這個終端號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是誰?

  他正想接通通訊,通訊卻掛斷了,過了幾秒鐘,一封郵件發了過來,郵件跳動著,似乎在催促他打開。

  謝與硯有些疑惑,想了想把郵件打開了。他沒有猜測里面會是什么,現在看到隨意勾勒的一幅動圖時,他瞳孔放大,攥緊了身側的被子,落在他肩上的銀色發絲也隨著他的動作話落下來。

  是一個小布丁。

  勾勒它的線條像一條靈活的水蛇,彎彎曲曲,三兩筆之間畫出一個簡單的小布丁,布丁旁邊出現小勺子,抱著勺子的是個長著蝴蝶翅膀的小人,栩栩如生。

  等動圖勾勒完畢,蝴蝶小人抱著勺子敲了敲布丁杯,似乎在催促著什么,漸漸與他記憶中的畫面重合。

  謝與硯的心從未有此刻這般跳得如此迅速,他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試圖給這個陌生的通訊發去消息,卻發現查無此終端號。

  這讓他微微錯愕,又很快冷靜下來。

  他在床邊靜靜坐了幾分鐘,也說不清楚看了幾次動圖,等心緒完全平復下來,他微白的唇瓣才稍稍往上翹了翹,露出幾個月以來第一抹笑容。

  如寒山綻雪梅,冷冽而艷絕,甘比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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