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頭，鬼童子，夜帥·月飄零，那么只差夜帝了。”
聶云華看向從陰影處緩緩走出的三人，憑借他的實力大概只能與血寡婦對個五五開，換作一打四的話，只會有一個結果。
但此刻他的神情卻很平靜,不過其纏繞周身那充滿死亡的劍氣卻再高漲，近乎已經化作一個通天之柱。
看著這一幕的黑老頭沉聲說道：
“你是想要將在四方城門外的伏兵都吸引過來吧，但可惜就是距離此地最近的赤羽槍衛也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到達現場。
而殺掉你的話，我四人皆出一招即可。”
從當日與喬霸先分別后，男女老少四人組本來是要進一步試探羽蒼渺。
四人準備先讓月飄零和血寡婦跟著喬霸先露露面，借此降低對方的戒心,然后由黑老頭和鬼童子進行一次伏殺。
但因為第二天秦凡傳來的信息,一切計劃徹底廢除。
雖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黑老頭三人明悟了羽蒼渺更深一層的算計。
試探的第一步其實并沒有失敗，只是羽蒼渺利用了這一點，想要化被動為主動。
若這時候他們依照原計劃執行，鬼童子和黑老頭恐怕已經踏入羽蒼渺的陷阱。
別忘了這里是玄皇域，地利優勢從始至終都在對方。
雖選中了紅葉山莊之約這個關鍵時間，可以有效的分割其部分戰力，但若羽蒼渺已經知曉了他們的目的是自己，那等待兩位大宗師的只會是一場絕殺之局。
然而當他們讓喬霸先轉達給羽蒼渺一些隱晦的信息時，就已經暴露了己方的真正目標。
作為曾經立足于江湖上的大勢力之主，黑老頭三人很快也想明白了關鍵，但同時他們也發覺到這次的任務遠比以往經歷的都要艱難的多。
本是以四海幫為重心的兩方棋手之局，不經意間卻由自家帝尊擠走了武威王的位置，甚至這重中之重的四海幫也不過是開啟棋局之前的一次猜子。
天時，地利，人和，夜府通通不占優勢，可借助的外力更少的可憐。
甚至作為棋手的夜帝落子還有延時，當即黑老頭就讓阿二向秦凡提議趁著棋局未開，直接撤局。
不過這都被秦凡否決了,因為秦凡很清楚，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紅葉山莊之約開始的那刻，喬霸先已經命令各地的青壯派對元老派發起進攻。
以玄皇域為中心，將會掀起一場混亂風波，這種情況下，朝廷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用來維持秩序。
甚至因為羽蒼渺和喬霸先的后續計劃中，關系著算計整個武威王府的，這也代表會將羽蒼渺手中可用的棋子再次削減一部分。
那么即使天時地利人和依舊不占優勢，但對秦凡而言，已經有繼續下去的把握。
況且這只是一次試探，不過......身為棋子自有被吃掉的覺悟。
“開始吧。”
月飄零深吸了一口氣，兩指并攏斜于身前。
剎那間，點出一指，曇花一現，似紛華，似無情豈可悲乎！
聶云華周身的死亡劍氣被這道指勁破開一個小洞，隨著一股無形無相的力量順著洞口邊緣擴散,那充滿怨念的劍氣被抹消了大半！
無相劫指第二式·一指曇花！
一招生效后,其他三人當即也展開兇猛的攻勢！
鬼童子那可怖的氣勢瞬間迸發,此刻他這小小的身軀仿佛蘊藏著毀天滅地的力量,隨著他舉起瘦小的右拳，一股狂霸之氣橫壓四方！
霸王拳！
血寡婦當即施展螺旋九影，身形飄忽靈動，變幻無方，而漫天的爪影再次降臨！
九陰真經·摧堅神爪！
黑老頭則是握住隱藏在黑袍中的劍柄，就在長劍即出之時，他卻神情一變道：
“收力！撤！”
他的黑血劍并未出鞘，反而腳下一踏，向著后方急速移動。
已經轟出至兇至烈的一拳的鬼童子眉頭一皺，不過在當下還是急忙收起了三成力！
血寡婦也是一樣，本來凌厲無比的爪攻為之一滯后，攻勢只能達到之前的五成！
至于聶云華卻在這一刻散去周身劍氣，正面承受了這兩擊后，身體隱有數道裂紋，大量鮮血四射而出，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可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更冰冷，更殘酷的死亡劍意！
“由生向死，這果然才是破體無形劍氣一重境所要達到的決意！”
聶云華的神情逐漸扭曲，隱隱更有瘋狂之色顯露，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與羽蒼渺的一番對話。
“沒有故意制造出一些動靜，也并未讓那位夜帥露面，一場主動與被動的互換，終究是要等到我邁出第一步才行。
那就還是將地點定在玄炎城吧。”
聶云華很不解，最近他陪著羽蒼渺在外一頓瞎轉，完全就是在耽誤時間，不過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神情一肅。
“聶云華，本相需要你有身死的決意，這點能做到嗎？”
當與羽蒼渺那雙深邃的雙眸對視后，聶云華沒有立刻答應，他察覺到了一些情況，所以問道：
“丞相大人是準備對夜府出手嗎？”
羽蒼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只是試探。
不過做的越多，暴露的越多，就算讓你擔上身死的風險，對方也能借此推測到一些信息。
但若你真的等到孤注一擲的情況下，希望你能抱有死亡的決意。”
聶云華沉默片刻道：
“那我做出這種決定后，是否能為丞相大人試探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羽蒼渺點了點頭，神情認真道：
“當然，每一個選擇都將暴露一條或幾條信息。
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知道他是否能看到這一幕？”
“看到？”聶云華有些不解，不過羽蒼渺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最后聶云華問出了一個問題：“那我真的會死嗎？”
羽蒼渺神色認真的答道：
“我也不知道。
但你所修煉的《破體無形劍氣》，因缺少《先天無相神功》的關系，使你走上了一條更加崎嶇的道路，不過這也是一次機會。
畢竟不管你殺多少人，還是沒有自己接近死亡的那刻，更懂得死亡的真諦。”
此時此刻聶云華都記得羽蒼渺的眼神，專注且冷漠，在他瞳孔的倒映下，自己仿佛已經是一具尸體，但他同樣能看到的是，尸體中不僅僅只有他。
之后隨著知曉了一部分計劃，聶云華清楚那是無數個可能出現的分支中，對自己而言最危險的一個結局。
原本他并不覺得會走上這個路線，畢竟這是在玄皇域，作為四大神捕之一，堂堂的大宗師境高手，自己不應存在這種境況。
直到這一刻，這一秒，感受著磅礴的劍氣從體內洶涌而出，身上的傷勢愈發嚴重，這些劍氣越能被其如臂使指。
此時聶云華感覺到這種狀態下的自己，是可以完全拖住對面四人，不過還差一點。
若是剛剛黑老頭補上一劍，他甚至有自信能將四人......
就在聶云華下定決心給自己來上一掌時，夜府的男女老少四人組沒了。
四人同一時間往嘴里塞了一顆藥丸，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消失的無影無蹤。
感受著涌現出的越來越強的死亡劍意，聶云華愣在了當場，這特么逃跑的姿勢也太熟練了，就好似提前彩排了無數次一樣。
還有那個丹藥更像是一早就藏在手心里，只為了在關鍵時刻服下。
聶云華開始劇咳，摻雜著黑色劍氣的鮮血從口中噴出，他連忙從空間戒指中，拿出盛有療傷丹藥的小瓶猛灌。
一時之間他還不敢收斂自身的劍意，唯恐一不留神被殺個回馬槍。
于是接下來他就在將死未死的階段苦苦支撐，直到赤羽槍衛趕了過來，他才放心的將劍意收斂，強撐著把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完后，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赤羽槍衛的首領第一時間卻拿出一張紙來寫寫畫畫，隨即召出信鷹將這里的信息送了出去。
....................................
還是普通的小城，普通的府邸，以及不普通的兩個人。
那熟悉的碧湖中心，羽蒼渺依舊在專心垂釣，小舟另一側的李太軻則是苦著一張臉，他有些搞不懂剛離開沒幾天的羽蒼渺為什么又去而復返。
結果對方給出的答案是，他釣魚沒釣夠，準備將自己養的幾十條錦鯉一網打盡了再離開。
他雖然自稱是一心做學問的宅男，但也清楚這幾天外面很不太平。隱約間他感覺對方出現在這里總會有什么麻煩事，然后借此將其也一并拉下水。
“羽相，你跟我說句實在話，接下來我這個小地方不會一下子被什么殺手刺客給團團圍住吧。”
羽蒼渺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隨即說道：
“沒有收到最新的信息，代表這一次試探差不多也該結束了，所以李老不用太擔心這些。”
李太軻想了想后，還是提醒道：
“羽相，四海幫的事情還沒解決，后續你還要借此算計武威王府的布局也沒落實。
而現在的大玄皇朝已經不如往日，每一步走的穩一些，遠比快一些更重要。”
這番話李太軻是說的推心置腹，也能看出他遠沒有表現的那般真的不理世事。
羽蒼渺對此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就在他準備說什么時，一只信鷹飛掠而過，然后直接停在羽蒼渺的肩頭。
這讓李太軻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剛才還說的沒送來信息這就來了，結果還是出現了什么變數是嗎.....
而羽蒼渺看完信件后，手中真氣一吐，紙張瞬間粉碎。
“不用擔心，只是告知我一切暫時結束了。
李老，接下來我需要靜一靜。”
李太軻點了點頭，起身后，猶豫了一下說道：“關于喬霸先，希望羽相能夠手下留情。”
羽蒼渺微微搖頭道：
“李老多慮了，你之前已經講過發了瘋的喬霸先誰都擋不住，我更確認的一點是，這頭猛虎若是給他卸下枷鎖，他才是真的無可抵擋。
四海幫就是他的鎖鏈，這鏈子可以打磨的薄一些，卻不能完全斷開，所以此局結束后，我不會針對他。
而以個人的角度，其實我還很欣賞他。”
李太軻一副你別看我老，就騙我的樣子，不過在他一尋思后，也確定對方說的沒錯，只是最后一句關于欣賞的話......
他認為以羽蒼渺的驕傲，這天下恐怕還沒人配的上被他欣賞。
況且喬霸先的閃光點，在羽蒼渺看來應該是致命的缺陷才對。
隨即他也不繼續糾結這件事，直接運起文氣低聲一句：“移。”
其身影便瞬間挪移到岸邊，接著幾個閃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嗯，作為一個文化人踩湖面什么的太武夫了，為此多消耗一些文氣維持逼格比什么都重要。
而此刻這府邸的后院，除了羽蒼渺和一直站在岸邊好似一尊雕像的銀羽刀使·白緋生外，再無他人。
兩人隔了半湖之距，說出的話語卻清晰的在對方的耳畔響起。
“主上，這一次應該讓我出手。”
“喬霸先或許不會主動提起你被他打傷的事情，但如果是那位夜帥問了，喬霸先也不會隱瞞，所以你出手的話，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
“那聶云華呢？”
“他始終是六扇門的人，死了不可惜。
不過這次他的表現不錯，等司馬空明廢掉后，倒是可以想辦法讓他補上總捕的位置。”
“廢掉？他去鑄刀堂，貌似只是進行一次交易，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險吧。”
羽蒼渺搖了搖頭卻沒繼續解釋，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那不存在的魚線，手中依舊緊緊的握著魚竿。
過了片刻后，他的口中發出只有自己能聽到的低語聲。
“暫且如此吧，雖不算最好的結果，但也驗證了一些猜測。
倒是有一點…”
羽蒼渺將魚竿一甩，萬千銀絲近乎覆蓋天穹，其中一根閃爍著耀眼的金光，隱沒于虛空之中。
“論及耐心程度我還是不如你，三師兄。”
此刻羽蒼渺所說的最后一句的最后一詞，正是秦凡在墨韻嵐的記憶碎片中，所看到的從羽蒼渺口中講出的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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