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炸開的碎響又脆又尖,生生打斷了薛燕回的聲音,也讓他的表情僵硬在一個輕蔑的笑容里。
下一秒,他的笑容潮水般褪去,人也猛地轉頭——差點要把整個身體都在座位上生生扭轉過來的巨大力度。
就以這樣不可置信的姿態和眼神,他看見自己心愛的跑車,生生被砸碎的一整片后車窗。
而后邊砸了窗戶的人,甚至還輕松一躍,跳上了車尾。
他拎著一支棒球棍,在碎裂的窗戶空隙里對他露出個笑容,隨后抬起一條腿,在他不可置信的暴怒目光里,慢條斯理,光明正大地,一腳踩了下去——
哐哐幾聲,剩下的小半片玻璃,也生生變成了渣。
·
憤怒讓薛燕回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他去開門的手都氣到快要顫抖起來,好幾次才成功打開了車門,踉蹌地撲了出去。
“你是誰?你是什么東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他下車后沒來得及站穩,便因為一陣延遲的暈眩而不得不扶住了車身。
可這群人顯然并不打算給他維持體面的時間,不等那陣暈眩過去,薛燕回已經被人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后腦勺上。
他一頭撞上車身,鼻子劇痛之下立刻感到一陣熱流涌出,本就暈眩的腦袋頓時更加金星四冒。
“你們……”他不可置信,連憤怒都被震驚沖擊得淡了許多,“你們到底是誰?”
鼻血流到嘴里,讓話語變得含糊不清。
接下來一陣拳打腳踢更是讓他連思考都難以完成,整個人如墜云間,又像是在嶙峋的山石上滾來滾去,耳朵里都嗡嗡作響,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叫嚷,語氣也逐漸變得氣急敗壞和恐懼起來。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你們到底是誰?是誰派你們來的?”
“我一定會殺了你們!”
“你們敢在鴉海這樣對我……”
“找死……”
“我……我是薛家的……”
“紅嶺商會……”
“不會放過你們……”
……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觸動了黑暗中的人。
一輛賓利突然緩慢駛過來,停在了他面前。
而已經變得奄奄一息的薛燕回正撲在車身上,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隱約聽見身后的動靜,卻根本不能動彈。
唯有還呆在車頂上的那個人,他不知何時已經盤腿坐在了車上,此時正俯身看著他,大約覺得恰到好處,又領著棒球棍站了起來,用鞋底輕輕踏在他的頭頂,隨后在他屈辱地想要抬頭之時,毫無預兆地猛地用力——
薛燕回被這一腳蹬得整個人都向后翻仰過去,卻正好砸在賓利的車窗上。
他劇烈地喘息著,頭暈眼花地撐住了車身,艱難的翻身趴在了前座與后座的車窗縫隙間。
“電話……”他用那只受傷的手拼命扒著車窗,好讓自己不至于摔到車底下,“打電話……”
混亂的喃語間,賓利的后車窗無聲地降了下來,隨后一聲禮貌平淡的詢問從里面傳了出來。
“薛少爺,想給誰打電話?”
……
這聲音低沉微涼,磁性又溫潤,好聽得要命。
可其中的熟悉感,卻讓薛燕回頓時如同過電一般地打了個寒噤,然后他陡然清醒過來。
下意識縮緊了瞳孔,薛燕回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他緩慢而遲鈍地,一點點側頭,將后座上那個姿態優雅,半明半暗的人影徹底看入眼中時,這口氣才終于重重地吐了出來。
幾乎帶著火的憤怒到顫抖的吐息。
“陸……”他甚至忘記了渾身上下的疼痛,用幾乎咬碎一口牙齒的力度,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出了那個名字,“陸!凜!堯!居然是你?!!!”
破風箱般的急促喘息傳進車窗里。
窗戶里的人此時才偏了偏頭。
他繡了暗紋的黑色襯衫筆挺整潔,短發俱都抓到腦后,原本該是個能將五官完全暴露出來的發型,卻因為一個熟悉的面具而遮擋了大半,依舊只留下弧度優美的薄唇和矜貴優雅的下頜。
在地面之上,他卻依舊以九池地下的形象出現。
半明半暗的光線之中,男人偏了偏頭,對窗外的人問道:“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他嘴角挑起一個微笑:“我還以為,薛少爺如此迫不及待的行動,都是因為你早就想好了結果呢,怎么卻反而這么驚訝呢?”
“你!”薛燕回雙眼快要充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呼吸顫抖,手指也顫抖:“你居然敢這樣對我?你簡直就是,瘋了!”
“薛少爺倒也不必如此自視過高。”車窗里的男人依舊淡定,連笑意都很從容,“揍你一頓而已,我甚至都不需要挑時機和地點,又何需瘋了才能動手?”
“倒是薛少爺……”他靠著座位,側過頭來,那張面具在陽光下閃爍出華美的光澤,連同微微張合的嘴唇,寒涼地映入薛燕回的眼中,“早上剛斷了手,就這么迫不及待來挑釁我,我只能當你真的很想叫我一聲老師了。”
“既然如此,我當然要教教你,該怎么教訓不聽話的野狗。”
“你……”薛燕回終于從混沌的思緒之中抓出了重點,“你真的是為了孟搖光?”
他睜著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陸凜堯,咬牙切齒:“你居然真的是為了她?!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把她……”
一句話沒說完,棒球棍已經帶著呼呼的風聲一下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男人頓時兩眼發直,整個人搖搖晃晃,終于漸漸靠著車身慢慢滑倒下去,只剩下一點微末的意識還殘存著。
他聽見車窗里傳來男人冷淡的聲音:“踩斷他的另一只手。”
一只鞋底踏上他的手腕,劇痛一點點降臨,卻又不干脆利落的結束,如同鈍刀子磨肉,終于一點點將他的骨氣和憤怒都磨去,剩下手快要廢掉,已經痛得快死掉的恐懼浮上心頭,讓他發出了瀕死般的微弱喊叫和求饒,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淌下來。
——這人是真的敢弄死他,也是真的想弄死他。
當這個念頭逐漸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心頭,他的心終于被前所未有的恐懼填滿。
而在這樣恍惚的恐懼之中,他聽見那個高高在上的聲音說:“把人送到九池去。”
“就說,如果薛家需要,我可以親自上門賠禮。”
語調帶著淺淡輕慢的笑,聽在即將昏迷的薛燕回耳里,不但沒有半點要賠禮的意思,反而帶著股逼人的森涼之意,讓他即便失去了意識,也只是沉入了巨大的忐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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