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易楓洛蘭雪 > 第209章 療傷
  篝火將廣陵郡王幽黑的雙眼染得一片熾紅。

  辛夷飛快地環住雙臂,縮低身子,尷尬無比地抬頭看著他。

  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姿態,但在傅九衢的眼睛里,這舉動已然十分大膽。沒有哪個婦人會如她一般,沒有嬌羞沒有尖叫甚至沒有避開,還直愣愣與人對視的。

  傅九衢很快回神,轉身便走。

  辛夷呼了口氣,望著廣陵郡王大步流星的背影,飛快地去扯自己的衣服。

  啪!

  狀況發生了……

  傅九衢的那件風氅又長又大,辛夷覺得不方便晾烤,就將它攤開來平鋪在一個木頭支架上,支架在火堆的旁邊,原本十分方便,但辛夷在上面又蓋了兩件自己的衣服,驚慌失措下的用力一拉,讓本就不太穩當的支架當即倒了下去。

  濕漉漉的風氅迎頭砸向火堆,如同一個現成的滅火毯……

  只聽得噗的一聲,紅艷艷的火光消失了,山洞登時陷入一片漆黑。

  “??”闖禍了?

  辛夷簡直對自己無語,一時失神,忙不迭地去抓衣服,然后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傅九衢選了一處光滑的石面,這一坐下去,冷冰冰的觸感,驚得她差點跳起來。

  目難示物,她手忙腳亂地穿著衣裳,胡亂地抓扯……

  內心正埋怨古人衣服麻煩,背后傳來腳步聲。

  “沒事吧?”

  “沒事。”辛夷抬頭說話,恰好撞到傅九衢的下巴。

  嘶!額頭吃痛。

  辛夷哭也不是,笑也不行,覺得今晚太倒霉了。

  “我把火……弄滅了。”

  “嗯。”黑暗掩藏了一些情緒,在辛夷聽來,傅九衢十分平靜,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將她扶坐在一側,準備再生火。

  他掏出火折子,準備吹燃時,又突地停下。

  “衣服穿好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便尷尬。辛夷內心洶涌的小浪花好不容易退下去,隨即又奔騰起來,頓覺面紅耳赤……

  “好了。啊嚏……”

  這個噴嚏來得猝不及防,傅九衢連忙避開。

  辛夷尷尬得抓腳趾,雞皮疙瘩都被自己緊張得激發出來。

  好在傅九衢沒有多說,轉身抓住一把干草,點燃。

  一團微弱的火光跳躍起來,山洞驀地亮開。

  辛夷下意識轉頭,瞇起眼睛。

  不知是火烤的還是尷尬癥犯了,她發現廣陵郡王的耳朵紅透,那一張冷峻矜貴的臉,被緋紅一染,忽生旖旎……

  傅九衢不說話,重新整理好火堆,那一根搭衣裳的木架粘了草灰,不能再要,他全都踩斷,撐在篝火里搭架子,又去山洞的角落里找來一根光滑的木頭,在門口的山泉中洗凈,再拿回來固定在石頭上,架好。

  “郡王真讓人意外,想不到會有這么厲害!”辛夷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大為驚訝。

  這不是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郡王該會的呀?

  傅九衢的行為刷新了辛夷對他的認知。

  論野外生存能力,她可能比這個養尊處優的郡王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難道這就是古代人和現代人的區別?

  “我厲害的地方多了。”傅九衢突然扭頭看她一眼,挑挑眉。

  大抵是他的眼睛太好看眸色太深邃,火光也實在太媚,辛夷被這一眼看得小心肝撲撲直跳,竟然覺得別扭,情不自禁地挪了挪位置,眼神不敢與他對視。

  “那是那是,郡王自然是厲害的……”

  兩人不是第一天認識,更不是第一天相處,但辛夷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尷尬過……

  往常她心里的傅九衢是有人設的,同時也是有距離感的,她常常會隔著一個維度去看他,盡管也會為他的顏值而心動,但始終有所保留。

  更準確說,傅九衢是個活人,但在她心里隔著次元,和死人也差不多。

  但現在的傅九衢是個有七情六欲的男人,從身材到長相甚至身高比例全部來自頂級畫手的設計,可以滿足女性一切幻想的人間絕色……

  三更半夜四處漆黑,她要是在這樣的地方跟這樣的人發生點什么,應該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而已吧?

  辛夷的腦子里突然蹦出這樣的念頭,嚇了自己一跳。

  “盯著我做什么?”傅九衢搭好篝火的架子,看出辛夷不是會野外燒火的人,漫不經心地蹲坐在石塊上,拿著幾塊木柴慢慢地添火。

  “等火旺起來,我再走。”

  這是解釋他為什么還不離開的意思。

  辛夷內心的小鹿左奔右跳,其實并不介意他在這里。

  “沒事。我穿著衣服烤干也是一樣的。”

  她說得輕松,但就好似在提醒傅九衢她方才沒有穿衣服一般。

  說罷,又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我就說說,你隨便。”

  傅九衢突然側過頭來,目光落在她的肩胛處。

  “你身上有傷,別用濕衣捂著。”

  辛夷心頭一跳。

  原來方才他連這個都看清楚了嗎?

  在她的肩膀和鎖骨處,有好幾道抓痕,全是在張盧的山莊里反抗時被撓出來的爪印。其實并不是很深,只是剛到滲血的程度,但她皮膚特別白,那爪痕便顯得格外刺目……

  衣服穿在身上是一點都看不見傷口的,但傅九衢都這么說了,辛夷覺得確實有必要將傷口晾出,免得發炎。

  “哦。”她輕輕應一聲,便將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半截肩膀。

  柴火一爆,發出啪的輕響,光影明晃晃地照在那一片白得發亮的肌膚上。

  傅九衢盯著火堆,沒有轉頭。

  沉默。

  有山風灌入,火光搖曳不停。

  辛夷輕咳一下,“不知蔡小侯爺什么時候才會來?”

  傅九衢:“快了。”

  “哦。”

  又沒話說了。

  辛夷覺得自己要尬死在這里。

  在她的印象中,傅九衢不是這么沉默少言的人。那個能把死人笑活的毒舌男,怎么變得這樣安靜?

  實在找不到話說,辛夷的眼神在傅九衢的手背上掃一下,發現自己給他包扎的地方有些濕痕,眉頭皺了一下。

  “傷口還痛嗎?”

  傅九衢轉頭看她一眼,“小傷。”

  回答得一本正經,然后話題終結。

  辛夷暗嘆,決定閉嘴……

  傅九衢見她臉色奇怪,似乎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沉默片刻,突然道:“倒是你,本有舊傷在身,今日再遭此劫,會不會舊傷復發?”

  辛夷的手撐在腰上,捏了兩下,略微嘆息,“我可真是倒霉,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劫持……”

  “以后不會了。”傅九衢說。

  “什么?”辛夷望著他。

  傅九衢猶豫一下,“這次怪我,沒有想到張盧會如此下作,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往后……”

  他微微垂眸,長長的眼睫在俊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不會再讓你受我連累。”

  連累?

  辛夷不是那種不怪罪犯而怪當事人的杠精,根本就沒有把事情往傅九衢的身上去想。

  而且,她發現自己并不喜歡傅九衢說這樣的話。

  “郡王是要與我劃清界限了么?”

  傅九衢輕輕嗯一聲,“以往是我思慮不周,連累小嫂。”

  辛夷眉梢微抬,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傅九衢用木柴輕輕挑一下篝火,聲音淡淡的,“這些年我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盼著我死的也不知凡幾……”

  有些人對付不了他,說不定就會把主意打到別處。是他自己露出了破綻給對手,讓人有機可乘。

  辛夷許久沒有說話。

  傅九衢見她眉頭皺起,又問:“怎么了?”

  辛夷道:“我的腳,不知道是不是崴著了,有點痛。”

  傅九衢的目光徐徐落下來。

  辛夷是光著腳的,并沒有穿濕透的鞋襪。在她看來這根本不是什么問題,也根本不知道這樣的畫面在傅九衢的眼里意味著什么。

  女子的腳在宋人看來,是隱私,只有丈夫才有賞看的權利。

  她無意識地彎下腰,當著傅九衢的面抬起腳來仔細觀察。

  “起血泡了,唉,真是倒霉……方才都沒那么痛的,可能是休息了一會兒,現在痛得鉆心一般,嘶……”

  她的腳嬌小而細白,形狀很是漂亮,幾個血泡浮在上面,已經破掉,看著十分可怕。

  傅九衢瞇了下眼,見她腳踝左右轉動,似乎很是痛苦,嘆口氣便丟下手里的柴火。

  “我看看。”

  辛夷沒有說話,看著他將自己的腳抬起來,搭在他的腿上。

  廣陵郡王為人清冷,掌心卻很燙,烙鐵一般覆蓋上她的踝關節,輕輕搓揉兩下,指頭左右捏了捏,又慢慢上移,再抬起看那破裂的血泡,然后小心翼翼地撿一塊平整的石頭放上去。

  “沒有脫臼,可能有些拉傷。”

  說著他便站起來,往山洞外面走。

  辛夷見狀,“你去哪里?”

  傅九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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