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這日,趙景月又一如往常的白日里去陪春燕嘮嘮嗑。
中午吃過了飯,春燕被孫大嫂扶著回了屋,正打算休息呢,她突然感覺好像尿了。
孫大嫂低頭一看,這哪里是尿了,這是羊水破了啊!
趙景月剛在隔壁屋躺下,就聽屋外喊聲:“要生了!要生了!”
她套上鞋就往外跑,招呼了立秋去請穩婆來。
“去店里喊我哥回來!”趙景月又招呼了毛豆專門請來打掃宅子的下人。
孫大嫂在屋里安撫春燕,讓她不要慌。
春燕現在有些緊張,倒也感覺慶幸。
還好還好,提前幾日也行,春燕就怕趕在了七月半生,那就太不吉利了。
不出兩刻鐘,楊穩婆帶著小幫手到了,兩人趕緊去了屋里。
孫大嫂趕緊去了灶房燒熱水,煮雞蛋。
忙前忙后的,趙景月在門外守著,怕穩婆要個什么,能送進去。
又一刻鐘,門外敲門聲傳來,是毛豆他們回來了。
“生了嗎?”毛豆也不看腳下,說著話就要往屋里走,差點被進門的門檻絆倒,得虧李氏拉住了他。
李氏白了他一眼,這小子平日里看著挺沉穩的,遇到事情了也慌得不得了。
“這么快,哪能生啊!”
“沒生沒生,在屋里呢!”
趙景月走在前面,將他們領進去了。
春燕頭胎生的就有些辛苦了,從中午開始,折騰到了大半夜,已經到了子時,還沒聽屋里傳來加油打氣,鼓勵生娃的聲音。
毛豆心急,又幫不上忙,也不敢去門口張望,只能在屋外亂竄。
趙景月也急,她在院子里竄。
之前陪孫英生過,也陪木蓮生過,沒有一個人是折騰了這么急的啊!
不會是……難產?
趙景月晃了晃腦袋,想將這個想法甩出去。
趙景月和毛豆兩人前后踱步,只有李氏是坐在院落中間的。
這兩人就像是將李氏圍了起來般。
“別瞎晃了,不是說過了嘛,生孩子時間有快有慢,春燕估計就是屬慢那一撥的!”
李氏雖然也心焦,但是相比起那兩個年輕人來說,她淡定許多。
主要是這院子總得有個能穩得住事的人,接應屋里。
孫大嫂又出來了。
李氏感覺過去接盆,又去灶房裝了溫水來。
孫大嫂今日進進出出地忙不停,額上還帶著細汗,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
毛豆便一直來來回回跟著,但又不張口問。
因為他知曉,問也得不到答案。
孫大嫂接過李氏遞過來的溫水盆。
李氏一把年紀了,怕她熬不住,孫大嫂還提醒:“要不您先去隔壁屋子休息休息。”
“沒事,我就在外頭,有啥事你們喊我就成!”李氏想著,她留下來還能幫個忙,這架勢是指望不上后面那兩個亂轉悠的家伙了。
春燕這宮口沒開得慢,一直等到了四更天,才開始生。
折騰了得有七八個時辰,終于開始生了。
宮門開了之后,生的倒是快了。
就聽一聲“哇——”
“生了生了!”毛豆這下是松了一大口氣,接著情緒不帶停地,變得又激動又緊張。
頭回當爹,可不激動緊張嗎?
孫大嫂抱著襁褓中的娃,打開下面看了一眼。
是個姑娘。
她倒是沒表現出什么不滿的神色來,而是抱著娃朝外一喊:“是個大姑娘!”
“姑娘好,姑娘好!像春燕!”毛豆在門外歡喜地回。
趙景月呵呵一笑,是個姑娘,那不得像她爹啊?
瞅瞅毛豆這憨樣!
“哥,你聽沒聽過,姑娘像爹,兒子像娘的?”
“沒聽過,我家姑娘就像春燕!”毛豆連娃都還沒見著呢,就斬釘截鐵地回。
兩人在屋外斗嘴,李氏將她二人扒拉開,推門進去了。
毛豆還想跟著鉆進去的,門“嘭”的一聲又關上了,差點沒撞到他的鼻子。
“咋不讓我進吶?”他在門口抱怨。
“你進來干啥,我幫著把屋里收拾一下!”李氏的聲音傳出來。
剛剛屋里就三個人,楊穩婆加小助手,以及孫大嫂。
現在孫大嫂抱著娃的,還得打賞銀給楊穩婆,肯定不方便了。
但是產房里還得收拾啊,至少得把床換了,肯定沾滿血跡的。
所以李氏這才推門進去了。
若是放毛豆這個憨貨進來,肯定要被嚇著。
一直到屋里收拾好了,穩婆走了,孫大嫂這才打開門讓毛豆和趙景月進去。
進屋就瞥見了春燕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李氏背對著他們站在床邊,她抬起左手,手上的帕子似是在擦臉。
還聽見李氏一聲抽泣聲。
孫大嫂還沒來得及將姑娘抱給毛豆看呢,毛豆雙手顫抖,腿腳發軟,雙目紅潤地就朝著床邊走去。
李氏被擠開了。
接著就聽見這大高個跑到床邊就開始哭:“春燕啊!燕啊!沒有你我怎么活啊……”
“你嚎啥嚎!她就是累了沒力氣了,休息呢!”李氏恨不得掐毛豆一把。
這鬼哭狼嚎的,等會把鄰居招來了。
“啊?沒事啊?”毛豆吸了下鼻子,抬頭一看李氏,“那您哭啥啊?”
她剛剛不是在哭嗎?還幫春燕壓被角。
“我哭個屁,我剛剛動了動,熱得冒汗,擦汗!”
孫大嫂也是覺得這兒子丟臉,抱著娃過去踹了一腳毛豆。
“人家一孕傻三年是女的傻,我看你倆啊,是你傻!”孫大嫂白了他一眼,又喊毛豆趕緊起來,自家姑娘一眼也沒瞧呢。
趙景月在門口都快笑抽過去了。
毛豆這樣子,還能不能算明白賬啊!
毛豆被孫大嫂拎到一邊去了,趙景月這才得了空湊到春燕旁邊去看看。
她對小娃不感興趣,生下來的娃都長得不好看,還是來關心下姐姐吧!
毛豆被孫大嫂教著如何抱娃。
等毛豆能正確抱娃后,她這才抽空打算出去:“先幫忙守著點啊,我去給你們做點飯!”
“都這會兒了,守著干啥啊?不回去歇著嗎?”趙景月問。
“要守著,春燕不能睡太熟了,等會兒得起來吃點東西,還得催奶,小娃也得隔一整子就喂奶……”李氏想著趙景月歲數也不小了,說這些的時候也不避諱她了,反正遲早得知道這些的。
毛豆在旁邊聽得面紅耳赤的,只能裝作是個聾子,若無其事地逗懷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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