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敲打
文鴻帝還能聽到少年用——是,先生,三個字來回答自己嗎?看著這個目光灼灼的年輕人,他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不再是先生,他也不再是學生,二人曾經是師徒,現在是君臣——或許這二者并不沖突,但是現在想來,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去并沒有意義。”文鴻帝的聲音沉重有力,帝王說話,宛若重錘敲打:“你只能憑一己之力,憑現在的你,在東方也不過相當于一個元神境罷了。
于日月神教救人,乃是天方夜譚。”
游吹云沉默不語。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不,不,你錯了。”
文鴻帝或許是沒有放下先生的身份,教訓道:“你現在是朕的監正,朕的心腹,是把握全局者,是俯瞰天下者,怎么能還做那一腔熱血的愣頭青?
朕苦心孤詣讓你做得這個監正,是因為朕,信重你啊。”
無論文鴻帝說的是什么話,情真意切也好,半真半假也好,這番話至少是表面看起來的發自肺腑,箴言逆耳。
隨著一陣輕微的響動,游吹云居然提起膝前衣,跪倒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氣:“請陛下,救我家人!此事之后,陛下之令,司天監監正莫敢不從。”
文鴻帝見他如此堅決,平復了心情,隨后從新走回桌前,坐下,既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推倒書桌大罵執迷不悟。
而是若有所思的坐了一會兒,道:“你是不是覺得,朕一直都是在利用你,朕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收攏人心?”
“不是……”
“是!”
文鴻帝一掌拍在桌案上面,指著游吹云道:“你一直很排斥,我的帝王手段!我自即位那一刻起,你便再不把我當成老師,你也認為我再不把你當成學生,你錯了,大錯特錯。”
“是。”
游吹云雖然還跪在地上,不過他卻直起身子,斗篷已經摘下,露出那陰森陰翳的臉,既然話已經說開:“哪有老師如此陰害學生的?先生,我這人不人鬼不鬼,雖不是拜你所賜,但與你關系莫大,是也不是?”
“不錯。”文鴻帝承認:“你自修道之后,我便一直關注你,我便選擇了你作為我的從龍之臣。”
“你這分明就是害我!”
“什么叫害你?讓你埋沒在短短時光之中,窩囊的過完一輩子,這才叫害你。”
文鴻帝自即位以來,第一次如此激動:“朕讓你坐上大夏監正的位置,可保你千年不死,不滅,作為大夏監正,你自有一番前景,大可作為。
你若助朕收回北方失地,打回魔王城,史書上定會記載你為中興之臣,如此聞名千古的好事,你怎么就不懂得,不珍惜?”
游吹云道:“我輩修士,修的是天道,這世間大俗大雅,風流韻事,與我何干?我吟嘯宗門人放蕩不羈,如何會自陷桎梏,不得脫身?”
文鴻帝搖頭道:“還是淺薄——天大地大,這聽風一界多大?修為至高,南天門張陽關可又跳得出這劃地三尺為牢?
如今天界都已經崩塌萬年,你要的是什么道?諸子百家,條條是道,可是百道歸一,不都是天下大同嗎?
你莫非要學那縱橫之家,偏要天下大亂不可。”
游吹云心中冰冷,他也不是當年只會聆聽教誨的學生了。
“陛下,我只是想,救我吟嘯宗門徒而已。用不著拿什么霍亂天下的帽子扣在我頭上吧。”
他已然跪著,態度還是比較虔誠,隨后他磕頭道:“求陛下開恩。”
尚書房內,安安靜靜的,在外面侍立的金刀衛甚至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讓太監進去看看情況,可是皇帝下了死命令,誰也不能進來。
這么久的時間,原來是沉默。
許久許久,皇帝開口道:“如果我不讓你去,你會恨我一輩子?”
“是。”
“我不會讓你去的。”
游吹云憤怒的抬頭。
“因為你不需要去。”
“什么?”
“朕已經派其他人去了。”
游吹云非常疑惑:“您,說什么?”
“朕早就料到那邊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影響,于是先前朕已經做出了安排。”
“什么安排?”
游吹云滿腦子都是疑惑,皇帝的意思是他早就盯上了日月神教,并且已經做出了安排?
“可是陛下,日月神教乃是天下五大宗之一……您安排了什么?如果只是一兩個人,根本無濟于事……”
“金刀衛指揮使,陸炳……”
“還是不夠……”
“三百金刀衛精英……”
游吹云嘴角一扯:“您在說笑嗎,日月神教幾十萬弟子信徒……”
“兵部尚書趙進。”
游吹云止住詭笑,開始正色:“趙大人不是在鎮南軍的……”
皇帝根本不給他反應和插嘴的時間。
“鎮南軍花無雙和兵部尚書揮師北上,南兵北調,不過其中有五千飛騎軍,一萬虎豹兵在帝國繞了一個圈子。”
“不可能!”
游吹云腦子里也被“南兵北調”四個字唬住了,若這是真的,那么就說得通了,五千飛騎軍,一萬虎豹兵,雖不足以鏟平日月神教,可是日月神教敢反抗嗎?甚至連這樣的心思,也絕不敢有!
“可是,這么多軍隊沖著日月神教來了,他們怎么會不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
“在你印象中,大軍的第一次分離在哪里?”
“自然是……漢水之側……難道說……”游吹云霎時間醒悟過來。
皇帝也公布了答案:“水路,由河入海,走海路登臨渤海之濱!”
“原來如此——大海沒有人,沒有氣運,所以我察覺不到。”
所以日月神教的人更不可能察覺到,危險正在從背后靠近!
游吹云終于明白了整件事情。
原來當時兵部尚書趙進入南天門進行南兵北調計劃之時,敲打日月神教的計劃就已經開始。
游吹云即便是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也頭皮發麻,這種掌握全局,未雨綢繆的能力,才是祁瑾瑜能夠打敗太子順利登基的真正原因吧。
“原來陛下早就有謀劃,南兵北調不僅僅是為了到北方作戰,還是為了……拿捏日月神教。”
祁瑾瑜似乎猶豫了一下,爾后負手堅定的說道:“五大宗自恃天下大宗,如同藩王割據,始終是歷代天子的一塊心病,這一點,你知道吧。”
游吹云再次驚醒。
南天門有神王墓之災,吟嘯宗早就覆滅,而日月神教……也逃不過被敲打的命運。
——
日月神教警鈴大作,所有人都匯聚在一起,因為上空遮云蔽日烏壓壓一片,乍以為天兵天將,實則是五千飛騎軍。
“下面的人聽著,我們是大夏官軍,放下武器,放棄抵抗,接受官軍檢查。”
一艘中型戰舟隨著飛騎軍控制了天空,也緩緩壓來,壓在下面每一個人的心頭,眾人只感覺到沉重。
而海洋的遠處,也隨后出現了許多小黑點,隨之時間的推移,也變成了一
“怎么回事,大夏官軍怎么會在這里?”
“在這里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感覺把咱們日月神教給圍起來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怎么可能圍我們,我們可是五大宗之一的大門派。”
“我才沒胡說八道,你沒聽他們要我們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嗎?這不是要動我們的節奏嗎。”
——
日月神教左右護法騰空而起,一個顯現陽神之力,一個顯現月陰之力,好似又兩輪日月,發出無盡光輝,照耀天地,他們來到中型戰舟面前。
左護法朗聲道:“不知是朝中哪位大人到訪,日月神教有失遠迎,實在是禮數不全,失敬,失敬。”
右護法在旁邊氣得七竅生煙,他們二人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敵人居然是從背后,從海上來的。
如今,人家大軍已經騎臉了,日月神教上下卻沒有任何應對之策,就算是一只豬,至少也知道跑吧。
這時候,正主終于出現,一排甲士開路,一位紅衣一品大官扶著腰帶走出來,然而此人長相可用惡劣來形容,活脫脫山匪惡霸的長相,若不是已然年老,定要懷疑此人是在逃人犯。
“本官,就是兵部尚書趙進—”
趙進不緊不慢,緩緩報出自己的名號,聲音不大,卻能壓住許多人,日月神教包括外圍許多看人熱鬧的路人,紛紛驚愕,兵部尚書怎么在這里?而且還親自領兵了?兵部尚書可不是騎馬打仗的主兒啊。
左護法拉住右護法,勸誡之后,仍然笑臉相迎:“原來是趙老大人,有失遠迎,趙老大人是朝廷肱骨之臣,如今卻也親自帶兵,實在是勞苦功高。
。趙老大人如果不嫌棄,請大人隨我一起到教內休憩,我日月神教舉教上下熱烈歡迎趙老大人。”
趙進毫不客氣的打斷道:“不用了,本官只是奉陛下諭旨,前來問你們日月神教一句話。”
“皇帝?”左護法暗道不好。
右護法氣呼呼問道:“什么事兒?”
“大膽,陛下諭旨,爾等竟然如此狂妄,不跪也就罷了,竟然連像樣的禮節都沒有?”
趙進二話不說,居然大手一揮:“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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