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大樁現在在王翠蓮面前面上裝著好像無事的樣子，但心里別提有多慌了。
為什么呢，因為尋芳閣的那芍藥姑娘肚子里已經懷上他的兒子了。
雖說尋芳閣姑娘懷上孕也是常有的事，最后也不外乎是兩種結果。
要不就是直接打掉，等一個月后身子養好了再重新出來接客。
要不就是讓那男子給她贖身。
打掉的話繆大樁肯定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他到現在為止一個兒子都還沒有呢。
繆家他這一輩又只有他這么一個男娃娃，總不能在他這一輩斷掉了吧。
其實他兩年前和王翠蓮還是有一個兒子的，一歲不到點。
只不過當時繆家的生意已經呈現出了一種頹勢，為了有更多的現銀投到生意里去，所以繆大樁夫婦倆就把府里的下人都給發賣了。
那日王翠蓮出門打牌去了，讓剛從外面回來不久的繆大樁一個人在家里照看著孩子。
她心急，竟是沒注意到繆大樁身上一股的酒味兒。
孩子許是餓了，一直叫喊個不停。
繆大樁這個大老爺子本就也不怎么會照看小孩子，便端起了桌上不知放了多久的米糊糊給他喂下去。
好不容易消停了，繆大樁想小瞇一會兒，但是很快他便又吵起來了。
這次又是什么原因繆大樁是真的不知道了。
只當這娃娃是想娘了，但他那娘不著調，現在不知道擱哪兒瀟灑呢。
繆大樁最近正因為生意上的事兒心煩呢，便直接將孩子肚子上的棉被扯了上來，將他蓋了個嚴嚴實實的。
總算聽不見哭聲了......
后來許是酒勁兒上頭了，他竟也是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等到王翠蓮晚上回來的時候，孩子早就已經沒氣了。
夫妻倆大吵了一架，但那又能怎樣？日子還得照樣過。
王翠蓮的娘家是個地道的莊稼戶，她才不想被休了之后回去過那樣的苦日子。
而繆大樁雖說想休了這個臭婆娘，可是他知道不行。
因為他這些年干的那些腌臜事王翠蓮全都知道，要是她氣急敗壞想跟自己來個玉石俱焚的下場的話，到時候自己可是要蹲大牢的。
但是繆家的香火絕對不能在他這兒斷掉啊。
他想著納房小妾，等到那小妾生下兒子之后就將人趕出去，然后兒子記到王翠蓮的名下，想著這般她總該答應了吧。
王翠蓮雖然失了兒子但也不至于失了心智，硬是不肯。
那孩子又不是她親生的，能養的熟嗎？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現在年老色衰了，要是給了繆大樁這么個偷腥的機會，指不定到時候那小妾在他耳邊吹兩句耳旁風，他就能把自己收拾了，然后給她們母子騰位置呢。
王翠蓮硬是不依，甚至說實在不行讓繆芳芳招個上門女婿也成。
后來兩人到了京城這邊后繆大樁便沒再提過納妾這件事了，王翠蓮本來以為他是歇了這門心思了的。
誰料原來是已經在外面有種了啊。
繆大樁是想給那芍藥姑娘贖身的，可是那尋芳閣的姑娘，五兩銀子賣進去，五十兩銀子都不一定買的回來啊。
芍藥在尋芳閣的地位不算高，因為她的姿色只能算中偏下等。
而繆大樁當時第一次去的時候身上也沒什么銀錢，只能點的起幾個姑娘，便點了她。
縱然是這般，她的贖身錢也要二百兩銀子。
繆大樁現在通身連二兩銀子都不一定拿的出來，哪還有那么多錢去給她贖身啊。
他到京城之后出來揮霍的那些銀子都是從盧家給繆芳芳的那些定親禮里面摳搜出來的。
摳搜個幾兩銀子花花還成，這一次性要他拿二百兩出來，怎么可能啊。
而且盡管他有錢將芍藥贖出來之后，那住哪兒又成了個問題。
不可能帶到他現在住的那戶宅子里去的。
想都不用想，到時候王翠蓮知道之后肯定會逼著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的。
可是京城這邊他又沒有其他的住處，客棧那種住個一兩天他還能承受承受，可是一直住在那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歸根到底還是沒錢二字啊......
在他糾結之際，尋芳閣的老鴇子給他出了個好主意。
老鴇子說這些年尋芳閣不斷有姑娘贖身離開，她手下是該培養一批新的了。
說繆大樁身邊要是有姿色不錯的女娃娃的話，可以送到她這尋芳閣來讓她好生調教調教。
至于那價格，一個不會低于三兩銀子。
要是姿色屬實是上等的話還能往上加更多。
除此之外她還承諾說，只要繆大樁幫她干這件事的話，芍藥便可以留在尋芳閣這邊。
她會讓人將芍藥安排到后院去讓她好好養胎，這段時間不再安排她接客。
“你看啊，到時候芍藥生了之后你什么都不干就白得一個大胖小子了不是？而且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保證在芍藥生產之前你便能攢足給她贖身的錢，到時候你美人和孩子不都有了？”老鴇子在努力說服著繆大樁。
繆大樁是很心動的，但是他再心動也沒用啊，他家里就繆芳芳這么一個女娃娃，而且都定親了，定親的人家還是盧家，他肯定是不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將她賣到這個地方來的啊。
老鴇子見他被說動了，便旁敲側擊道說最近京城這邊丟了好多孩子，但是去官府那邊報案的大多都是男娃的家里，為什么呢？因為大多數人家覺得女娃丟了便丟了，不值得他們再花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找。
而且說不定，還是他們家里人自己去丟的呢。
“芍藥姑娘就是三歲的時候被她家里人給丟在大馬路上的，后來剛好碰到了要去買胭脂的媽媽我啊，才讓她在那冰天雪地里撿回了一條命，你瞧瞧，她現在的日子不也過的很滋潤嗎，我這尋芳閣從小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她們，讓她們不愁吃不愁穿的，運氣好的話還能被貴人給看上......”
繆大樁成功被老鴇子給說服了，可是他還有一個擔憂的地方。
那就是他老往尋芳閣這邊跑的話，長久以往肯定會被王翠蓮那只母老虎給發現的。
老鴇子搖了搖手里那精貴的扇子，說道。
“這還不容易，你讓她同你一起來干這事不就好了，兩個人的話還能省力些，到時候你就說媽媽我這邊給你的價錢是一兩一個就成，你中間還能白白賺些差價，這不是好事嗎？到時候你每天來我們這尋芳閣看芍藥姑娘都行，左右她只會以為你是來交貨的。”
繆大樁被老鴇子這番話給點醒了，立馬答應了下來，半個時辰之后王翠蓮便同他一起出現在了尋芳閣里。
王翠蓮那段時間手氣一直不怎么好，跟那些夫人們打牌，十局里面有九局都是輸，偏偏繆芳芳還將盧家送來給她的那批定親禮看的賊嚴，自己根本就搜刮不到什么了。
這時候繆大樁便跟她說了這么個好生意。
“這......這是犯法的吧，抓到了要下大獄的可是。”王翠蓮起初還有些不確定。
但是當繆大樁將老鴇子說的那番話又在她這重復了一遍之后，她就立馬被說服了。
“左右我倆就是個辦事的，到時候官府真查到的話也該治的那老鴇子的罪，我們最多也就進去被關個一兩天的也就出來了，我聽那邊的另一個大哥說了，說現在的那花魁當年也是被人‘撿’到賣進去的，因著姿色上好，足足賺了三十兩銀子呢，一般的話也都是在二三兩銀子上下，再不濟的也有一兩銀子，這不是純純賺錢的活兒嗎？我們一天就能賺他個幾十兩......”
后來兩人便真去做了。
這半個月的時間里，他們差不多成交了十五起，足足賺了三十四兩銀子。
其實是九十多兩，只不過到王翠蓮手上的只有三十多兩而已。
他們交貨的“量”自然不止這些，只不過有一些送過去了老鴇子不要罷了。
其中最值錢的一次，那一個小女娃便賺了快十五兩。
做了兩起之后發現確實沒人報案附近也沒人家里說孩子丟了的，他們的膽子就變得更大了些。
起初他們是只拐賣那些女娃娃的，畢竟尋芳閣那邊都是些姑娘啊。
但后來那老鴇子同他們說要是有姿色上等的男娃娃的話，也可以帶過來看看。
畢竟他們這樓里的客人，可不全是男子。
繆大樁和王翠蓮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尋芳閣也做這種生意的，只不過那些婦人不比男子，要是被人瞧見的話，怎么說都得給人安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名聲。
他們夫婦倆后來帶了兩個過來，但是那姿色遠遠達不到老鴇子的要求。
不過她倒是給他們指了另外一條路子。
一些普通人家家中要是生不出兒子的話，都會花重金去那些人販子的手上買。
后來繆大樁去打聽過了，距離京城十里地有一小村子，里面那些農家為了有兒子，甚至能開出二三十兩甚至更高的價錢。
而且他們的要求是只要兒子就成，對于相貌什么的基本沒什么要求，最好是年紀小點還不記事的。
只不過這街上走散了的女娃娃多，男娃娃倒是比較少，所以他們的“主業”還是在尋芳閣的生意上。
誰能想到，今天偏偏就中獎碰上邢桐這么個累贅了呢。
這件事肯定不能讓王翠蓮知道，不然到時候撕破了臉，他們誰也落不著好。
沒辦法，繆大樁只能將邢桐帶回了家里去。
說是他這個當哥的這么些年對小繆氏的關心太少了，如今小繆氏離開了京城，只留下這么個女兒，他這個當哥哥的是該照看著些的。
王翠蓮對他這舉動很是不解，他同小繆氏那個妹妹本來也就沒多少感情，怎么現在對邢桐那么好了呢。
只不過繆大樁的態度強硬，王翠蓮也拿他沒法，只能應了。
沈宅那邊......
沈元姝今天剛下學回到家就聽到了里面傳來的哭喊聲。
好像是沈霖的聲音。
莫不是他又犯著什么錯了？
沈元姝快步進去，只見正堂那邊基本都坐滿了人，一個小身影則是跪在中間。
沈天和張桂華坐在主位上，臉色有些嚴肅。
沈臨安和蘇蕓坐在左邊，沈元朗和鄭梓瑜坐在右邊稍靠后一些的位置。
幾人的臉色都算不上好。
沈元姝有些奇怪，她今兒個下學的早，按理來說這個時間沈天和沈臨安應該還在鋪子里的才對，沈元朗這個時間也應該還在戶部上值。
她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看不見沈霖的表情，但是卻能看到鄭梓瑜的表情。
大嫂她應該也是剛哭過的，眼眶那邊還是紅著的，還一直用手帕去拭淚，沈元朗坐在一旁輕拍著她的肩，在說些什么，應該是安慰她的話語。
沈穆站在兩人的身旁，也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沈元姝覺得自己現在還是先不要進去的好，讓他們先把事情給弄完先。
差不多一刻鐘之后里面才結束，她看著沈元朗抱著沈霖往自己院子那邊走了。
沈天和張桂華也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現在大堂這邊只剩沈臨安和蘇蕓兩人。
沈元姝進去問了一句“發生了什么事”之后才知道，原來是今天沈霖這小子玩離家出走，整整兩個時辰找不到人。
事情的起因是，先前鄭梓瑜答應今天帶他去城東那條街上看舞獅的來著。
但是因為昨天夜里沈瑾忽然發燒，沈元朗昨天夜里又因為要處理公務所以宿在了戶部那邊，盡管有著蘇蕓他們的幫襯，但她依然放心不下，時刻提著個心，所以一整晚都沒怎么休息。
加上早上的時候又發現自己的小日子提前來了，身子實在是不爽利，所以早上沈霖過來找她的時候，她便說自己不能去了，他要是實在想去看的話，就讓嬤嬤帶他去看也是一樣的。
鄭梓瑜說完之后他便跑出去了。
起初鄭梓瑜以為他是去找嬤嬤了，加上他身邊有丫鬟跟著，應該也出不了什么事。
但是一刻鐘之后沈穆卻走了過來，身邊并沒有沈霖的身影。
先前說要去看舞獅也是兄弟倆一起提的，所以要是沈霖去看了的話，肯定是會叫上沈穆的。
鄭梓瑜這時候才察覺到了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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