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整個私人會所一片安靜。
趙寒自己找地方漱了口,再清理好傷口,又去地下車庫找到自己的車。
回家換了身衣服。
還是忍著痛去了徐沁雅家里。
“趙寒?你,你怎么……”徐沁雅開門時頗感意外。
看到趙寒臉上的巴掌印以及頭上淤青后更是吃驚不小。
“怎么回事你?打架了?趕緊進來。”
“我沒事。”
“都傷成這樣了還沒事?快坐下,我給你找點藥膏抹一下。”
“不用,我……有件事想當面跟你坦白。”
徐沁雅怔住,當面?坦白?
坦白什么?
趙寒伸手將徐沁雅給拉到旁邊,緊挨著自己。
“趙寒你,你想干嘛?”
“對不起。”
“啊?”
徐沁雅很懵。
到底什么情況?
趙寒卻是一臉凝重,滿眼認真,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徐沁雅。
“你,你舅舅一家,是我姐派人滅門的。”
窗外寒風凜冽。
滂沱大雨下個不停。
風雨聲響徹耳畔,徐沁雅楞了半響,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么?”
“你舅舅錢建林,爆料南海局勢涉嫌天戰軍情,因而遭致刺殺,滿門全死。”
“之前殺你的也確實不是東方乾,是我姐派出的職業殺手。”
“對不起。”
誠懇致歉,卻是句句催淚。
徐沁雅滿眸閃爍淚花,渾身顫抖,盯了趙寒半響。
逐漸低頭,握緊了一雙粉拳。
哇嗚一聲,嚎啕大哭。
哭聲撕心裂肺,透著萬般的悲痛。
她是舅舅養大的。
沒有舅舅錢建林,就沒有她徐沁雅。
舅舅一家都對她很好,都將她視如己出。
她曾發誓,在霜城掙了錢就回去給舅舅盡孝的。
可是。
現在。
舅舅沒了。
舅舅一家所有人全都沒了。
以后,這世上就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茫茫人海,舉目無親。
往后休假,她都再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別人一家團聚,她只能獨守飯桌。
哭聲越來越大。
徐沁雅第一次哭得這么傷心絕望。
趙寒也是第一次見人哭出了所有的人間疾苦。
兩個人,咫尺之隔卻是兩個世界?
冷風從窗口的縫隙灌了進來。
吹在徐沁雅身上,冷不丁一個寒顫。
趙寒湊上前去,伸手將徐沁雅給攬到懷里,抱住。
越抱越緊。
哇嗚嗚嗚——
徐沁雅哭得更厲害了。
“對不起。”趙寒垂首,閉眼貼在徐沁雅額頭。
這一夜,全球各地很多人都跟徐沁雅一樣。
陷入近乎瘋狂的絕望。
南海戰事,天戰完勝。
國際論壇一場賭局,無數人輸得傾家蕩產。
不只是個人,還有各大公司、集團、商會、財閥,等等等等,一夜破產全球超過十億之數。
反觀莊家,卻在一夜瘋狂收割全球財富,數目即便折算成金幣,也同樣高達九千萬億之多。
當然,莊家就是趙寒的二姐,富甲天下財通鬼神的世雨商盟大董事,趙千靈。
“南海一戰,天戰皇室百萬之兵擊潰南海各國三千萬聯軍。”
“因為領兵統帥是我三姐,全球行兵布陣第一人,趙千蘭。”
“此外,還有一人深入腹地直取各國首腦人頭,是我四姐,趙千雨。”
“下令出兵的是我大姐,趙千雪。”
“全球國際論壇那場賭局的莊家是我二姐,趙千靈。”
“南海一戰就是個局,覆滅南海各國勢在必行,順便收割全球財富,錢建林有所察覺提前披露,必須死。”
趙寒低著聲音一句一句,徐沁雅逐漸抬起了頭來。
兩人對視,空氣稍稍靜默。
趙寒伸手擦拭徐沁雅眼角淚水,苦笑。
“大姐是女帝,奉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二姐是財神,對天下之事都看得非常通透。”
“三姐手握重兵,好戰,但不戀戰,她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四姐人稱青鸞殺神,從不敬畏生命,最為嗜殺的一個,有時候連我都怕她。”
說到這里,趙寒拿過徐沁雅雙手,“世界很大,人間無窮,對于你舅舅一家的事情我很抱歉。”
“但生離死別,俗世常有。”
“我不想瞞你,對你坦白,不是要你原諒,更非威脅,只是覺得你人不錯,陳詩云事件也只有你想著幫我。”
“如果可以,以后,我……我盡量照顧你。”
“盡量彌補你所失去的一切。”
徐沁雅緊緊咬唇,一雙玉手悄然從趙寒手里收回。
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風雨,心痛如絞,萬般煩亂。
趙寒走上前去,并肩站在徐沁雅旁邊。
“你就不怕我泄密嗎?”她問道。
“什么?”他不解。
徐沁雅滿眸苦澀,咬唇開口:“覆滅南海各國,收割全球財富,如果泄密,世人皆知,會怎樣?”
結果其實不難想象,整個天戰皇室將徹底站在全球的對立面。
屆時眾矢之的,群起而攻之。
天戰皇室難道真能對抗整個天下?
真能無敵于人間?
不可能的吧?
人間有帝盟,統管天下所有皇室。
帝盟若是出手,天戰皇室又將如何對抗?
怕是只能落得個更南海各國一樣的下場。
“你會嗎?”趙寒反問。
徐沁雅嘴角泛起絲絲苦澀。
她會嗎?
“我會的。”
狂風凜冽。
大雨更加猖狂。
寒冷在人間肆虐。
“舅舅養我,育我,教我做人,供我念書,無數次給予我面對人間疾苦的勇氣。”
“人間疾苦,趙寒你懂嗎?”
“你生在皇室,有著那么多姐姐寵溺,那么多人都在圍著你轉,坐擁山河萬里,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
“你懂人間疾苦嗎?”
“你們從不敬畏生命,將蕓蕓眾生都在踩在了腳下,你懂得生存艱難嗎?”
“懂得人間真情嗎?”
“能懂我此刻這顆想殺你報仇,將你給千刀萬剮的心嗎?”
一句一句質問,平靜,卻又藏著瘋狂。
徐沁雅轉頭盯著趙寒,眼里滿是心痛,苦楚,透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和悲慟。
“我恨你。”
“你,可以滾嗎?”
“我不滾。”
“滾!”
“沁雅……”
“你不滾我滾。”
徐沁雅拿過外套裹在身上,出門下樓,跑進雨夜。
咔嚓——
驚雷炸響。
閃電掠空。
風雨聲蓋過了悲痛欲絕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