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必將加冕為王 > 第九章 主動權
  沒什么需要掩飾的了,博格納和他的同謀者們目標從一開始就很簡單——推翻或徹底架空奧斯特利亞王室,武裝奪權。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需要地方和境外勢力的支持,需要一支和王室沒有太多牽扯,同時又與他有過合作經歷,彼此擁有相當信任的軍隊托底,以及在關鍵時刻不怕臟手,能夠用雷霆手段迅速鎮壓一切異議與反對的聲音。

  基于這兩點,安森·巴赫…自己在他的眼中才是那么的完美,同時擁有類似經歷的路德維希·弗朗茨卻被排出到了選項之外。

  道理也很簡單,路德維希首先是弗朗茨家族繼承人,與博格納永遠只能是有限度的合作;同時弗朗茨家族與王室關系親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采取如此極端的方案奪權——坦率的說,能夠無時無刻對國王陛下造成影響的路德總主教,某種程度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自己就能影響國王的決策,干嘛還要政變?

  自己就不同了…首先就是沒有與王室太深的關系,風暴軍團說是常備軍團,兩年下來和私兵也已經相差仿佛了;并且有殖民地叛亂和圣戰兩場戰爭作參考,實力值得信賴。

  加上背后自由邦聯的支持,等于同時滿足了博格納政變三項需求中的兩項;再有塞西爾家族從北港遙相呼應,地方上也有了支持政變的力量。

  三項加在一起,武裝政變奪權似乎真的不是夢。

  ……嗎?

  看著殷殷期待的博格納子爵,安森感覺心中已經有答桉了。

  “既然如此,那我愿意加入。”

  不等對面兩人面露喜色,安森話鋒一轉:“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告訴我這場政變究竟是因為什么,又有什么目標?”

  一秒記住

  “雖然現在這么說可能有點兒晚了,但如果僅僅是為了推翻奧斯特利亞王室,作為同謀我勸諸位還是不要癡心妄想比較好;或許國王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也正是因為王室的存在,克洛維才能夠被稱之為克洛維,而沒有變成一堆四分五裂的小邦國。”

  “您說的我完全贊成,沒有奧斯特利亞王室,就沒有如今的克洛維。”博格納子爵微微頷首,卻又話鋒一轉:“但正如同曾經成就了克洛維的先王們一樣,如今的王室,已經變成了克洛維前進道路上最大的阻礙!”

  “我這么說絕對不是在替自己找理由,事實上但凡這件事有解決的可能,政變都不會是我的第一選項——這么說或許有自吹自擂的成分,可您也曾與我有過合作,任何事情只要還有妥協和討論的余地,寧可承受一定代價,我也愿意盡量以和平的方式收尾。”

  安森輕輕點頭:“所以…這也是您決定政變的原因,對么?”

  “剛剛我和弗蘭西斯告訴您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博格納子爵的語氣變得沉重:“面對躁動不安,甚至已經在伺機奪權的軍官,被當做目標和靶子的貴族階層尚且在努力維護秩序,避免局面徹底無法收拾…而我們的陛下呢?”

  “沒有發聲,更沒有公開斥責某些軍官們的行為,甚至不肯向樞密院授予武裝白廳警察的權力自保,自始至終保持沉默,任由那些軍官們破壞現有的秩序!”

  博格納冷笑一聲:“其實陛下的心思,我們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在他看來那些野心勃勃的軍官們,就是‘打破現狀’的絕佳工具;利用他們的貪婪,就能從根本無法自保,卻還處處對他構成限制的樞密院手中奪回曾經完全屬于他的權力!”

  “但他卻忘記了,這種看似相互制衡,讓所有人都無法獲得完整實權的局面,才是克洛維能夠維持至今的關鍵;國王掌握大略方陣,卻不能隨心所欲,文官議員們手握財政兩權,但必須集體決策;軍官們可以自由發揮,不用在意后勤和考核屬下的顧慮…完美的關鍵,就在于它處處都是缺陷。”

  “可惜…陛下不這么想,野心勃勃的軍官們也不這么想,就連許多手握大權的議員們也不這么想;大家的心里再沒有合作,再沒有妥協和忍讓,只剩下純粹的零和博弈;要么贏,要么死。”

  “這…就是圣徒歷一百零一年末尾,剛剛在圣戰中大獲全勝,財政盈余,烈火烹油之下的克洛維。”博格納子爵搖搖頭:“存亡的危機還未完全過去,巨大的壓力稍有緩解,各方勢力就已經完全無法按捺野心,準備撕咬彼此的血肉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算繼續維持局面,也不過是替自己挖一個漂亮的墳墓而已;倒不如賭上最后的籌碼,直面自己的野心。”

  “不過就算再怎么狂妄,和那些人想必,我也不至于認為僅憑自己就能掌控克洛維的局勢;合作…尤其是與手握軍隊的高級軍官合作,是十分必要的。”

  “而我選擇的那個對象就是你。”博格納抬起頭,眼神中閃爍著真誠的光:“獨裁者必定被推翻,野心家終歸墳墓,唯有懂得合作,退讓與分享利益的人,才能真正管理和運作一整個國家。”

  “你在新世界的所作所為,從挫敗帝國在殖民地的統治,建立自由邦聯,以及最終與圣戰軍之間的妥協,談判,合作,足以證明你就是如今國家最需要的那種人。”

  “所以安森·巴赫,與我們一道,拯救這個國家吧!”

  ……………………

  “您先不要這么激動,越是這種事情,著急就越是沒用。”

  宴會廳走廊外,神色澹然的克里斯蒂安輕輕拍了拍年輕海軍上校的后背,安撫著對方道:“無論對方目的為何,他們的行動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再怎么著急也只是徒勞消耗精力而已。”

  “這種事情我當然明白,但怎么可能真能保持的了冷靜?”雖然很感激對方的安慰,但威廉笑得簡直比苦還難看:

  “自由邦聯使團在北港,尤其是塞西爾家族的保護下遇刺,甚至僅僅是遭受到傷害,都會極大挫傷家族和市議會的威信;萬一再牽扯到舊神派,恐怕連教會勢力也都要牽扯到其中,屆時局面惡化的程度恐怕要超乎想象!”

  “與此同時,您也不能大張旗鼓的集結塞西爾家族和艦隊士兵保護使團,一方面等于給了刺客動手的信號,并且以您在軍隊中的威信,能夠調動的忠誠軍隊也十分有限;何況在城鎮內一名軍官私自將軍隊調離軍營,罪行堪比謀逆。”克里斯蒂安冷靜分析道:

  “何況使團成員是否愿意接受您的‘保護’,也是個值得懷疑的問題;在您看來似乎是處于友善而做出的決定,放在對方眼里可能相當于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一舉一動都要受到外國軍隊的監視——除非有他們所信任的安森·巴赫親口擔保,否則大概率會令對方產生反感。”

  “您的分析完全正確,所以看上去想要避免危險,就必須找到安森——只有他能說服使團,也只有他能立刻動員城內的風暴軍團,立刻為使團提供保護還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威廉不耐煩的嘆了口氣:

  “于是問題又回來了,我們暫時根本見不到安森!”

  “不不不,威廉·塞西爾閣下,您還是太著急了,以至于明明掌握了那么多信息,卻只看到了對自己不利的部分。”

  克里斯蒂安微笑道,還十分幽默的搖晃起右手食指:“敵人的破綻已經全然擺在您的面前,卻被徹徹底底的忽視掉了。”

  “……忽視?”

  “您剛剛說了,只要是風暴軍團提供的保護,自由邦聯使團就不會產生敵視,而如果我是刺客,大概率也不會在對方有十足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動手。”

  看著依然迷茫的威廉,他只好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考慮到使團和風暴軍團之間的親密程度,接下來大概率也是和軍團駐扎在同一地方,等離開北港,抵達克洛維城才會分開——所以,刺客會在何時,何地動手?”

  威廉·塞西爾:“……市議會的宴會現場?!”

  “極有可能。”克里斯蒂安稱贊道:“但有個小小的問題,所有到場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宴會的廚師,使者甚至守衛,應該也有嚴格的篩查流程,一群剛剛抵達北港的黑幫應該是沒機會的,所以他們該如何動手?”

  “不能混入賓客,無法假扮使者,更不可能輕易潛入市議會,這……”

  威廉頓時陷入了沉底,原先根本無從下手的麻煩,似乎它的答桉迅速浮出水面,下一秒就會呼之欲出:“被使團自己招募過來,為他們打理后勤的本地隨從?!”

  “應該就是了!”克里斯蒂安微微頷首:“那么于是我們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們的數量,他們的目標,甚至還包括一部分的行動計劃,所以……”

  “您難道不覺得,這件事的主動權已經落到我們手中了嗎?”

  ……………………………………

  “冬冬冬!”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小貝克蘭的休息,讓這位年輕的自由邦聯大使匆忙的爬起床來,甚至來不及打理衣領,換上外套便匆忙開門。

  然后,眼前的身影讓他直接一愣:“您、您是……”

  “果然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嗎,新世界的朋友?”獨自站在門外的馥勞拉神神秘秘的笑道,還故意用酒杯擋住了自己的臉頰:

  “雖然沒想到您真的會如約而至,但從某種意義上說,或許也是我們彼此之間真的存在著不可言明的默契呢。”

  您在說雖什么?我明明是因為受不了大廳里熱鬧的氣氛,才麻煩使團里的其他人替我和北港達官貴人們交際,自己跑到房間里躲起來休息…雖然小貝克蘭真的很像這么說,但哪怕他再怎么不善交流,也知道這種話絕對不可能說出口。

  但以他的口才,顯然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編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實在是有些困難;考慮再三,似乎順著對方的意思最為合適:

  “……沒錯。”

  果然,和法比安說的完全一樣,自由邦聯的使團在私下調查塞西爾家族…馥勞拉內心竊喜。

  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話,這些人遲早會找到塞西爾家族的敵人并與之聯手,很有可能會找到重創家族的機會;但如果換成是自己主動與他們聯絡,再透露些不疼不癢的情報的話,局面是不是就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了?

  當然,這么做肯定是有風險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對面真的套走對塞西爾家族至關重要的情報,或者被家族當成出賣自己人的叛徒…任何一種,都是絕對的萬劫不復。

  可越是危險重重,馥勞拉就越感覺到內心深處隱隱的興奮;游走在懸崖峭壁至今,天堂地獄一念之差,那種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瀕臨極限的快感,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替代的。

  “既然您已經做好了踏出這一步的決定,那么就不要讓我們再繼續遲疑下去了。”女孩兒緩緩放下酒杯,輕聲吟誦著自己早就在腦海中回蕩了上萬遍的臺詞:

  “請隨我來吧,我知道一個好地方,應該很適合這場特殊的交易——畢竟是關乎北港命運的重要情報,不謹慎些可不行。”

  “什、什么,北港的情報?我要北港的情報做什唉唉唉……”

  話音未落,她就按照法比安教的那樣,不由分說強拽住貝克蘭朝走廊走去;匆忙到連衣領都來不及整理的年輕大使,只能隨手關上了房門,被迫和這位根本不認識的少女結伴而行。

  十分鐘后,安靜的走廊內突然出現了一名穿著侍者服飾的年輕人。

  他端著蓋有餐巾的托盤來到門前,嫻熟的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并在推門的瞬間翻開餐巾,露出了冰冷漆黑的左輪。

  持槍,舉槍,瞄準,扣動擊錘一氣呵成!然后……

  “嗯,人呢?”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原本以為大功告成的刺客突然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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