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必將加冕為王 > 第四百六十章 想通了
  鉛云密布,冷雨灑地。

  待到破曉黎明,被戰火蹂躪的捕奴港終究沒能等來破曉的晨曦,摻雜著灰塵的雨水肆意奚落著互相殺戮的攻守雙方,打擊他們的心情。

  敗者愈發絕望,勝者毫無喜悅。

  但無論如何,連日的硝煙戰火終于在這一陣雨下徹底熄滅,本就破破爛爛的陣地泥坑和塹壕變成了一片澤國,浸泡著成百上千的炮彈,也浸泡著彼此陣亡的尸體。

  當卡爾·貝恩和諾頓·克羅賽爾等人率領援軍抵達的時候,卻發現留給他們的任務只剩下打掃被雨水浸泡成沼澤的戰場,以及管理差不多是自己人數兩三倍的戰俘們,默默等待后續主力軍和圣戰軍艦隊抵達。

  明明是為了救人才急匆匆的趕過來,最后卻被安排收拾垃圾的工作,幾個步兵團戰士的心情可想而知,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他們的補給也消耗的所剩無幾,而且長途奔襲后的體能也無法支撐他們折返回去,爭奪擊斃博雷·勒文特的戰功了。

  “…俘虜士兵七千八百二十二人,其中輕傷三千一百八十八人,重傷四百二十一人,軍官一百二十三人,身份較高者五十三人,天賦者六十七人;繳獲托馬、戰馬四百一十八匹,三磅炮十門,八磅炮五門,六磅騎兵炮五門,輜重車……”

  站在臨時搭建的雨棚下,小書記官捧著匆匆準備好的登記冊快速匯報著剛剛遞交上來的戰果,平穩的語調中散發著某種讓人深感壓抑沉重的魔力,一遍一遍摧殘在場俘虜們的內心。

  傾聽著那些讓在場人痛不欲生的話語,帕威爾·杜卡斯基的表情卻是無比的麻木,布滿血絲的雙眼甚至還有觀察坐在自己面前,自稱是“安森·巴赫”,被教廷和裁決騎士團列為“必須擒拿”嫌犯的余地。

  他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實際年齡應該更小,沒有蓄須,穿著整潔而修身的紅黑色軍裝和灰色軍大衣,像四十歲中年人一樣抽著楠木煙斗,像書記官一樣熟練的在白紙上起草著無比公正的協議,像一位真正的司令官那樣傾聽著部下匯報工作,像實力強勁的天賦者那樣,旁若無人的面對幾十名手腳自由,隨時可以沖上來將他包圍的騎士俘虜。

  種種形象雜糅在一起,匯聚成了眼前的身影——僅憑一萬兩千人擊潰,甚至殲滅了兩萬圣戰軍,甚至疑似反殺了裁決騎士團的克洛維人。

  又過了一分鐘,小書記官那讓在場眾人痛不欲生的匯報終于停止,抽著煙斗的安森也同時停筆,將協議單手推到他面前:“好了,只要簽下這份協議,您和您的部下們就自由了,代理軍團長帕威爾·杜卡斯基閣下。”

  纖細白皙的雙手接過協議,帕威爾打量了一眼這份字跡工整,散發著好聞油墨味的羊皮紙,以及上面種種“合情合理”的要求:博雷圣戰軍不得再繼續與自由邦聯敵對,以杜卡斯基家族為首的幾十個帝國豪門要向邦聯繳納符合身份的贖金,默許部分邦聯的情報人員以圣戰軍士兵們的身份撤回揚帆城,并且要予以保護……

  如果不答應或反悔,那么自由邦聯有權利曝光他們陷害勒文特家族,出賣自己人和敵人合作的真相,而且是人贓并獲,人證物證具在的那種。

  安森只差明說這就是打劫,而且懶得裝,完全不掩飾的那種。

  但隨便掃了幾眼的帕威爾卻并未太過在意,他將協議放在了桌上,神色坦然的又主動拿起了簽字的筆,在協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尊敬的安森·巴赫總司令,我有個小小的問題想要向您請教。”

  默默放下手中簽字的筆,帕威爾指了指桌上的這份協議:“我不清楚您是怎么想的,但從這份文件的內容上看,您似乎對戰勝圣戰軍很有信心。”

  “是,我不否認您這次輝煌的勝利,也很敬佩您此前在揚帆城,黑礁港和灰鴿堡的果斷…但這一切的輝煌和果斷,都無法掩飾我們彼此雙方巨大的差距。”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您這份近乎盲目的自信究竟是從何而來?”

  “自信?”

  安森吐了口煙霧,抬頭看向帕威爾:“這就是您唯一想知道的?”

  “沒錯。”帕威爾微微頷首,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換成是我…不,應當是換成任何人面對與您相同的情況,早就應該絕望了,但在您眼里,彷佛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掌握之內…實在太令我好奇了。”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問題,如果您不愿說的話也無妨,該履行的協議我還是會做的,請不要將我的話當成什么條件。”

  帕威爾的語氣十分懇切,溫文爾雅的表情甚至比曾經的路易更像一名騎士,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阿列克謝身上從未有過的,良好教育與環境共同培養出的貴族氣息。

  但安森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不自覺的微微瞇起雙眼。

  對方看似只是想要隨口問問,實際卻是在盤問自己的底牌,想要真正了解自由邦聯,或者說風暴軍團真正和教廷硬碰硬的屏障是什么。

  而一個被俘虜,甚至已經明確背叛過自己人的俘虜突然要問這個,那絕對不會是因為所謂的“好奇”,只可能是更加真實的原因:他想反叛!

  如果是普通人,安森或許可以不在意,但對方是杜卡斯基家族的繼承人,甚至還包括了一堆大大小小,幾十個帝國南方的豪門。

  此前他們可都是支持皇帝和教廷圣戰的中堅力量,尤其以勒文特家族為最;現在南方豪門要集體拋棄勒文特反叛,如果成功,帝國境內反戰和主戰的勢力將徹底逆轉,有著將教廷和帝國皇室徹底架空的可能性!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是虛晃一槍的可能…因此安森必須謹慎,哪怕是真的,他也要考慮以對方的心理承受水平,自己應該透露多少。

  可在帕威爾眼中,情況卻是完全相反。

  原本他是想以此試探對方的底細,進而判斷對方究竟有沒有繼續合作的價值;對方卻始終保持沉默,眼神中彷佛還隱隱透著幾分不屑,對自己的“誠意”沒有絲毫興趣。

  這讓帕威爾感到意思惶恐:杜卡斯基家族雖然不是七大騎士那樣的豪門,在帝國南方和皇室也是相當有分量的存在,身為自由邦聯實際統治者的他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既然如此,對方的不屑就只能解釋為有更高層次的勢力已經站在他的一方,難道說…有關艾德蘭和克洛維,還有瀚土的傳聞都是真的?

  有可能,很有可能!

  如此一來事情就明朗了:看似是新舊世界大戰,實際卻是帝國與教廷和大半個秩序世界之間的斗爭,殖民地也好克洛維叛亂也好,不過是被那些人推到臺前的代表。

  而已經背叛了勒文特家族的自己,等于已經自絕于教廷和皇室陣營,現在卻還假惺惺的要試探對方,殊不知在人家眼里,自己簡直就是狂妄和主動尋死的典型……

  帕威爾越想越害怕,原本還尚且從容不迫的姿態逐漸無法維持,以至于安森根本沒有開啟“異能”,也覺查到他身上的異樣:

  “帕威爾閣下,您還好吧?”

  “啊…啊!我、我很好,很好!”被噓寒問暖的帕威爾勐地驚醒,臉上甚至露出了幾分討好的神情:“請、請問有什么事?!”

  什么事?安森愣了一下,然后輕笑道:“剛剛您不是好奇,為什么我們……”

  “啊…啊那件事啊,我只是隨口說說的,并不是真的特別想知道!”

  帕威爾趕緊慌忙擺手,臉上甚至露出了幾分討好的神色:“讓您多慮實在是深感抱歉,放心,我自己已經想通了!”

  “呃……”安森挑了下眉毛:“想通了?”

  “確實想通了!”

  帕威爾鄭重其事的點點頭,他緩緩站起身,用一種十分警惕的表情瞥了眼身后的俘虜們,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安森面前,拼命壓低嗓音:

  “還請您不要有過多的顧慮,只要阿列克謝還在您這里一天,杜卡斯基家族就永遠是自由邦聯獲取獨立最堅定的支持者,沒有之一!”

  安森·巴赫:“……?”

  …………………………………………

  爛泥坑似的陣地上,放下武器投降的圣戰軍俘虜們正被集結起來,分批送往捕奴港關押看守。

  說是關押,實際上既沒有負責看管他們的獄卒,也沒有可以供那么多人住的監獄;依然是圣戰軍的軍官在看管圣戰軍的士兵,將他們集中安置在捕奴港,僅僅是因為人數太多這樣方便管理,外加提供補給而已。

  而圣戰軍士兵們對這一點也很清楚,拿著剛剛煮熟的土豆和兩個人分著吃的腌魚,早已饑腸轆轆的他們表現得無比配合,極少數心有不甘或者被秩序之環教義影響的圣戰士們,會在第一時間被自己人管教——輕則傷殘,重則喪命。

  饑餐露宿數日,又親手射殺了自己人的他們只要能獲得食物和活下去的承諾,根本不在乎多殺死幾個自己人。

  將這些人安置在城鎮里,阿列克謝并沒有在捕奴港多待,一個人跑到了海邊,眺望遠處的海平線,靜靜地抽著煙。

  “為什么不回陣地?”

  “啊?”

  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阿列克謝下意識的從懷里掏出煙盒遞過去,卻被諾頓攔了下來,還一把搶走了他嘴角的煙頭,直接丟進了海里。

  “喂,你這是要干……”

  “回答我的問題!”

  諾頓面無表情的盯著氣急敗壞的阿列克謝,眼睛一眨也不眨:“堂堂捕奴港之戰最大的功臣,擒獲數千圣戰軍俘虜,卻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你想干什么?”

  “功臣,哼……”阿列克謝自嘲的笑了笑:“你說的是被自己人騙的團團轉的功臣,還是被你們真理會騙的團團轉的功臣?”

  “但你擋住了上萬圣戰軍,陣地也沒有被擊潰!”

  望著自己的好友,諾頓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是我們在稻草鎮沒能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

  “那是因為當時你們面對的是兩萬博雷軍團,而我打的卻是稀稀拉拉,輜重裝備全無,炮彈都是石頭的潰兵!”阿列克謝強調道:

  “不要說我,這戰換成風暴軍團任何一個步兵團結果都不會有區別!我只不過是運氣特別好,上了你們的當誤打誤撞的!”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見到那個人…兩個都是!”

  滿腹牢騷的阿列克謝,臉上露出了難以描述的厭惡表情。

  諾頓啞然失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不過通常與真理會合作過的人,似乎都對這個組織難有什么好感——哪怕雙方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明明每次找到的都是利益相關的一方,也總是在盡可能的確保對方最終能夠獲利,為什么總是無法好好相處,讓對方留下好印象呢?

  諾頓不明白,但如果能重新再來,他肯定會爭取換下阿列克謝…雖然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如果。

  “更何況,就算是捕奴港之戰的功臣又怎樣,最大的功勞肯定是擊斃和擒獲博雷·勒文特。”阿列克謝話鋒一轉,像是羨慕嫉妒恨似的瞥了眼諾頓:“你為了趕來支援,把戰功讓給利歐,心里也肯定會不甘吧?”

  “怎么會!”

  諾頓啞然失笑,并不在意的搖搖頭:“當時的情況就算我留下來,也只是繼續做無用功而已。”

  “真是這么想的?”

  “當然是真的。”

  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諾頓用一副打賭的口吻道:“你信不信,就算等捕奴港這邊的事情結束,利歐他們也不可能生擒或擊斃博雷·勒文特。”

  話音未落,忽然意識到什么的他頓時警覺了起來:“等等!你是不是已經收到什么消息了?”

  阿列克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嘴角開始不受控制的上揚,同時右手緩緩抬起,指向諾頓身后。

  難以置信的諾頓回首望去,只見總參謀長正急匆匆的朝這邊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大喊著:“你們兩個,還在那愣著干什么呢?!”

  “利歐的第四步兵團成功阻擊敵軍,博雷·勒文特已經被亂槍打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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