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必將加冕為王 > 第二百二十章 死去的和活著的
  諾拉瞪大了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祭壇前路德維希(安森)的尸體,眼前的景象和認知中存在的偏差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么,失去理智的憤怒情緒讓他的臉色開始變得詭異,扭曲。

  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刺鼻的硝煙充斥著整個禱告室,破碎的秩序之環雕塑也被染上了猩紅,仿佛默默見證著一位忠誠信徒的犧牲。

  陷入震驚的他遲疑了片刻,身體下意識的讓他試圖靠近,弄清事實的真相。

  幾乎同時,正在餐廳內繼續自言自語,哭泣咒罵的卡米爾夫人忽然站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她踉蹌著被椅子絆倒在地,姣好的面頰在桌角磕得頭破血流,甚至無法控制身體的平衡;但這都無法阻止她試圖沖出去的本能,一邊手腳并用,連跑帶爬,一邊扯著哭啞了的嗓子尖叫著大喊:

  “諾拉,不——!”

  “那是陷阱!千萬不能進去,他……”

  “他們是入侵者!”

  “他們是入侵者——!!!!”

  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大廳回蕩,在空氣中震動的聲音將精致的陶瓷花瓶摔落在地,凄慘的粉身碎骨。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思緒混亂的諾拉已經踩著地上的血跡,走進了禱告室。

  “咚——!”

  癱倒在地餐廳門前的卡米爾夫人,眼睜睜看著禱告室大門在她面前緊閉。

  就在踏進門的剎那,聽到尖叫聲的諾拉恍然失神,回首望向身后,眼前的視線驟然一黯,靜謐的空氣下,周圍的陰影仿佛擁有了生命,瘋狂向他涌來。

  待到他神智清醒,洶涌如潮的陰影已經吞噬了他的四肢,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像油脂滴落在絲綢上,向已經滿是肉瘤的肌膚下層滲透,融入血管,肌肉,神經,骨骼…并且沿著肢體不斷向上蔓延。

  恍惚間,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甚至已經成為與那陰影相近的存在。

  “噗!”

  就在陰影繼續向上蔓延的剎那,震怒的諾拉一躍而起,四肢以絕非人類所能完成的動作,硬生生從膝蓋和肘關節的部位,擰斷了自己的手臂和小腿。

  被“同化”的手腳在如潮水般涌動的陰影中消失的無影無蹤,血涌如注的傷口里重新長出了滿是肉瘤和膿包的肢體。

  這時的他才終于發現,那詭異的陰影不僅僅藏在門后,而是遍布了整個房間,并且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自己的血肉,變成了它們的一部分。

  門后的遮擋,椅子周圍,昏暗的燭光,墻壁的角落…所有可能存在“影子”的地方,都有這些“陰影”的存在!

  騰空躍起的諾拉驚愕的發現自己根本無處閃躲,瞬間就被四面八方涌出的陰影包裹全身。

  他想要擺脫,但這些陰影卻隨著他的掙扎成了另一種形態,從能滲透肌膚的溶液化作黏膩濕滑的觸手,死死地包裹住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哼呃…哼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陰影順著眼皮的縫隙流入了雙瞳,又從耳道和鼻孔深入顱腔,又從長大的嘴巴里裹挾著溢出的膿液,順著喉嚨深入諾拉的體內,撕扯和束縛著他的五臟六腑。

  “啊啊啊啊啊呃…!!!!”

  如果此時此刻安森還“活”著,倒是能勸諾拉不要白費力氣——越是掙扎,“影子玩偶”的力量就會越強大,死法也更慘。

  這件魔法道具據說源自一個想要把自己的影子變成貼身護衛,異想天開的咒法師;在經過無數次試驗后,這個成功達成心愿的倒霉蛋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自己的影子吞噬然后同化掉了。

  而他選擇做實驗的地點,恰好還是北港鬧市的旅館…在引發了無數起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失蹤案后,被趕來的審判官用另一件叫做“珠寶盒”的魔法道具封印。

  它的能力倒是很普通——任何被裝進盒子的東西,都會按照某種特殊的比例變成一枚鉆戒;可一旦取出,物品就會恢復原狀。

  至于“影子玩偶”…它平時和真正的影子沒有任何區別,但只要感受到魔法反應就會立刻發動襲擊,將一定范圍內所有“活物”不分敵我全部同化;被襲擊者若反抗,“影子玩偶”則會不斷強化束縛,直至同化為止。

  待到同化結束,“影子玩偶”會進入一周左右的冷靜期,隨后體積也會稍稍變大些許——傳聞中它最初只有半杯朗姆的量,現在已經能涂滿整個禱告室。

  因此要準備這件魔法道具必須萬分小心,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

  而對付它最好的辦法,就是迅速脫離范圍避免接觸——如果安森還活著,他一定能告訴諾拉。

  但很可惜,他“死”了。

  “呃啊啊啊啊啊——!!!!”

  痛苦萬分的諾拉在撕心裂肺的咆哮,陰影已經刺穿了他的耳朵和眼珠,深入到顱腔之中。

  覆蓋全身的“影子玩偶”正一點一點擰斷,撕扯著他全身的血肉,黃綠色的膿液混雜著暗紅色的血,從陰影中滲透而出。

  散發著濃烈氣息的粘稠液體如瀑般傾灑在禱告室的地毯上,和早已干涸的血跡相互碰撞,順著地毯的紋路肆意流淌。

  而被陰影束縛的軀干則開始不斷扭曲,變形;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斷筋折和肌肉被撕裂,被揉斷的聲響,一點一點的縮小。

  就在被束縛的諾拉“萎縮”到只有原本一般大小的時候,包裹全身的陰影忽然停止了收縮。

  下一秒,它忽然反倒開始“膨脹”起來。

  好像是鼓脹的氣球,包裹著的陰影被不斷的“撐大”——兩倍,三倍,四倍……

  “砰——!”

  韌性十足的陰影被直接撐爆,變成無數雨點般大小的“碎塊”,噴灑在禱告室內的每個角落。

  一個巨大的,被無數觸手包裹的肉瘤團出現在禱告室的中央,其中一個長著血瞳,酷似“頭部”的瘤塊猛地揚起,張開的裂口下露出了溢滿膿液的獠牙:

  “呃啊啊啊啊啊——!!!!”

  諾拉很憤怒,他感覺自己被蒙騙了,并且急于向周圍傾瀉怒火。

  遍布四周的仿佛是受到了驚嚇,在被撕碎后飛快的重新聚集,鉆進了墻角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盒子里。

  就在涌入的瞬間,黑色的陰影變成了一只大到夸張的鉆戒,在昏暗的燈火下熠熠閃爍。

  已死的安森·巴赫依舊癱倒在祭壇前一動不動,灰暗的瞳孔中倒映著諾拉憤怒的血瞳…還有一根根向他襲來的觸手。

  他要讓這個該死的入侵者粉身碎骨!

  “噗!”

  就在即將碰觸的剎那,一根根觸手接連炸開,如雨點般噴灑的血肉將祭壇和安森·巴赫的尸體染成了血紅。

  不僅僅是伸向安森的觸手,就連周遭的部分也開始腐敗,流膿,發臭,溶解……

  隨著周遭觸手的異變,諾拉忽然感到腦海中傳來強烈的暈眩感,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模糊,重影。

  是毒!

  當諾拉終于意識到的瞬間,已經變成肝紫色的身體就讓他明白已經太遲了。

  更準確的說,應該叫“褻瀆之霧”——看起來只是塊白色的固態油脂,但只要接觸空氣超過兩分鐘就會霧化。

  它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影響,可卻會對魔法產生極其強烈的反應——將讀心變成讓所有人聽見自己的心聲,將魔法制造的火焰變成冰塊,讓強化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腐敗…實在是克制施法者的必備道具之一。

  當然,缺點就是“褻瀆之霧”屬于一次性道具,只有不到三百克的一小塊,用完就沒了。

  憤怒的諾拉終于開始感到了一絲恐慌,下意識的四下張望有可能讓自己重度的關鍵;但空蕩蕩的禱告室內除了自己和已經死去的路德維希(安森·巴赫),什么也沒有,連之前的硝煙也已經散去。

  連之前密布的硝煙也……

  仿佛是觸電般,臉孔抽搐的諾拉忽然瞪大了已經布滿藍綠色紋路的血瞳。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硝煙,而是毒霧!

  “砰——!!!!”

  震耳欲聾的轟鳴化作金紅色的光柱,貫穿了已經變成巨大肉瘤的諾拉。

  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血瞳緩緩聚焦,卻沒有看向自己軀干中央被光柱燒出來的血洞,而是正對面的身影。

  那個原本已經“死”了,此刻卻站起身體,面無表情用槍指著自己的身影……

  “路德維希——!!!!”

  “是我。”

  舉著剛剛打出一發【獵殺】的“匕首”左輪,安森輕描淡寫的承認了。

  現在的他完全沒有十五分鐘前的記憶,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諾拉會出現在這里——不過看對方那近失人形的姿態,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噗!”

  就在怒不可遏的諾拉迎面撲來的剎那,安森果斷拋棄了左輪,張開的右手順著被【獵殺】撕開的血洞,伸向那顆還在用力跳動的心臟。

  無數細小觸手瘋狂從心臟周圍涌出,面無表情的安森五指突然用力收緊。

  一擰!一扯!一拽!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慘叫的諾拉猛地昂首,逐漸恢復人形的軀體微微顫抖。

  看著掌心還在拼命伸長新觸手和血肉相連的心臟,安森在心底“啪!”的打了個響指。

  咒魔法,【升騰之火】。

  下一秒,金紅色的烈焰吞噬了整個心臟,并且越是焚燒就越發的旺盛,直至將作為“燃料”的血肉消耗殆盡。

  失去了心臟的諾拉渾身一軟,帶著貫穿軀干的血洞向后仰去,癱倒在地。

  “啪!”

  就在他倒下的同時,正對大門的原初之環雕塑又碎了一環。

  望了眼身后祭壇上只剩下最后一塊的原初之環,安森蹲下身撿起了被自己扔掉的“匕首”左輪,卸掉里面僅剩的幾發拓印了魔法的彈藥,換成普通的鉛彈,閉鎖好彈倉,然后……

  “砰!砰!砰!砰!砰!砰!”

  六發鉛彈,四顆腦袋,一顆脖子,一顆胸口殘留的連接心臟部位的血肉。

  雖然象征著諾拉的原初之環雕像碎掉了,但血法師的生命力在三大魔法中可是眾所周知的強大,不徹底打碎心臟砸爛腦袋都是不保險的。

  當然,另一個小小的理由是他和施法者戰斗的經驗,幾乎全是從求真修會的審判官那里學來的——不走完流程,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看著徹底血肉模糊,不具人形的諾拉,安森終于長舒了口氣,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就算干掉了貝克一家中的兩個,還有最后實力完全未知的卡米爾夫人,以及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神秘的露露。

  雖然并不清楚過程,但既然自己“死”了,那就證明敵人的實力很強,到了必須用血脈之力這張最后底牌搭配陷阱和各種準備…結果到最后還是千鈞一發幸運的在最佳時刻“復活,”才成功干掉了諾拉。

  接下來必須盡快從這里離開,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再重新準備,再……

  轟——

  內心的胡思亂想戛然而止,仿佛是有什么被引爆了似的,在安森的腦海中毫無征兆的炸響。

  “噗通!”

  隨著胸口仿佛被利刃貫穿的劇痛,疼到咬牙切齒的安森單膝跪地,眼前的畫面像是被砸碎的玻璃般,只剩下強烈的光線和數不清的色彩。

  耳畔一直回蕩著的囈語聲突然變得哽咽,仿佛某個恐怖的存在,正哀怨著,哭泣著,憤怒著,從自己的背后……

  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咚!”

  緊閉的大門被刺眼的光亮撞開,和光亮一同映入禱告室的,還有卡米爾夫人長長的影子。

  此刻已經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的她攙扶著門框,用近乎絕望的幽怨目光凝視著跪倒在地的安森,時哭時笑的臉孔下嘴巴不停的抽搐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你——!你——!”

  “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害死了我的丈夫!”

  “你毀了整個貝克家族,毀了整個貝克領!毀了這一切!”

  “為什么?!”

  “砰——!!!!”

  尖銳的霰彈槍轟鳴聲中,滿臉哀怨的卡米爾夫人腦袋像灌滿了液體的水球,炸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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