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必將加冕為王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精誠團結
  雖然局勢危險到了極點,但卡爾·貝恩倒還沒有完全喪失信心。

  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荒石堡城防設施足夠堅固,是一座現代化的標準棱堡,不至于像鐵鐘堡那樣被一推就倒;又占據著絕對的地利優勢,而且儲備著充足的戰略物資。

  至于另一方面,則是關于瀚土軍團的情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更直白的說,就是卡爾·貝恩并不十分相信那幾個瀚土潰兵說的話。

  這也算某種“過來人的經驗”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一支軍隊無論戰勝或者戰敗,匯報的時候都免不了要謊報軍情。

  完全撒謊他們當然不敢,但是在贏的時候夸大戰績,輸的時候夸大敵軍,把活人說死或者死人說活…都是十分常見的現象。

  按照卡爾的經驗,一個逃跑潰兵嘴里的情報,最多最多只有二分之一是可信的——也就是瀚土軍團慘敗,王家軍團強行突圍。

  至于其它的部分…他們可能真的沒撒謊,但也肯定有想象的成分;遭到圍困的中央衛戍軍團,就算帝國人的炮火再怎么猛烈,下手再怎么殘忍,五個小時內殺光兩萬人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以瀚土軍隊低下的組織度和建制水平,一支軍隊如果被擊潰,就算這兩萬人都還活著,能夠在后方重新聚攏重建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

  所以某種意義上這些潰兵其實也不算撒謊,至少在賬面上,這些潰兵對瀚土軍團來說已經是“死人”了。

  但無論如何,這些“死人”都會成為帝國遠征軍進攻荒石堡的阻礙,拖慢他們的行軍速度,為荒石堡爭取到加固防御的時間。

  而硬著頭皮上的少校參謀長只能一邊祈禱風暴師的援軍趕緊過來救命,一邊假裝信心十足的開始他“荒石堡絕對防御計劃”。

  第一步,就是給這兩萬雜牌集體換裝。

  作為艾登公國境內最重要的補給點,荒石堡儲備的各種軍需物資足以供應瀚土大軍十至十五天的連續作戰——當然主要是最精銳的王家軍團和艾登大公的邊境軍團,和其余人關系不大。

  但既然王家軍團已經“全軍覆沒”,卡爾也就不客氣了——兩萬士兵集體換裝克洛維的萊頓前裝步槍,一天之內完成了從近代到現代軍隊的“飛躍”。

  至于為什么不裝備更先進的奧古斯特…主要是因為這些“新兵”根本沒受過標準訓練,卡爾也不可能讓他們立刻明白后裝和前裝槍的區別,還是用萊頓更實在一些。

  炮兵也基本同理,所有火炮全部安置在荒石堡要塞各個炮壘內,由卡爾直接指揮——他倒不是擔心會被敵人繳獲,而是怕沒經驗的彈藥手把火炮變成固定爆破彈。

  至少有要塞護墻的保護,不會出現“一炮殉爆,集體飛升”的意外。

  以最壞情況考慮,卡爾甚至不指望這些火炮真的能發揮多大作用,畢竟雙方炮兵實力的差距太令人絕望——開戰前打兩炮壯壯膽,開戰后再當靶子吸引一下火力,就算物有所值了。

  第二步,在荒石堡外圍修筑防線。

  一方面當然是為了增加敵人攻城的難度,避免一開戰敵人直接就推到荒石堡城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盡可能掩護撤退的瀚土潰兵,并且盡可能將他們收攏起來。

  盡管這些潰兵士氣全無,丟盔卸甲而且連建制都沒了;但和眼下荒石堡要塞的兩萬雜牌軍比起來,那也是起碼完成了三個月新兵訓練的精銳之師。

  在經歷了最初的慶幸和接下來的驚恐無措之后,整個后備軍團正式開始了自救——兩萬名完成了換裝,穿著嶄新制服,背上背著新槍的雜牌兵們,將整個荒石堡外圍變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

  陰沉沉的穹頂下,六千多米斯特人,四千多圖恩人,三千多艾登人,七千卡林迪亞外加全瀚土各地小貴族和城邦的私兵們,喊著各式各樣的口號,在陣地上揮汗如雨的賣力掘壕。

  “蠢貨,挖深一點!塹壕至少要半人深才有防御效果,挖這么淺是準備被帝國人炸上天嗎?!”

  “護墻要砌高,修單面就行了,修雙面打算方便敵人攻城的嗎?!啊!”

  “層次,層次!說了多少遍了,修陣地一定要有層次,光禿禿一道墻誰也擋不住!要將陣地修成一個多面堡,每一段護墻可以短但數量一定要多,左右和前后要盡可能交錯開,讓后排也能輸送火力……”

  陰沉沉的穹頂下,強作鎮定的卡爾·貝恩拄著一面克洛維軍旗,不斷在陣地上來回發號施令,故意昂首挺胸的扯著大嗓門,讓周圍人不容易注意到他慘白的臉色和不停冒冷汗的腦門。

  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背“黑鍋”了,但無論規模還是嚴重性都遠超過去所有的戰斗。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不是以參謀或者副官,而是獨立指揮官的身份指揮整場戰斗,不必再服從任何一個令人崩潰的上司的命令,所有壓力和責任都要他自己承擔。

  而現在…貌似還挺順利的。

  按部就班執行計劃的雜牌軍團,展現出了它前所未有的高效——不僅只用半天時間就完成了全軍換裝,甚至連陣地也已經略見雛形。

  雖然這幫人從軍官到士兵都毫無經驗,甚至要卡爾手把手教的地步,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偷懶或者推卸責任,的的確確在努力貫徹他的命令。

  圖恩人,艾登人,米斯特人、卡林迪亞人…來自四面八方的瀚土士兵和軍官們,放下了彼此多年的恩怨和種種成見,精誠團結的并肩奮斗,竭盡所能。

  當然,只是表面上的。

  一向悲觀的卡爾,并未被眼前的“欣欣向榮”沖昏頭腦,他很清楚這幫瀚土人突然變得團結起來,純粹是因為要大難臨頭了。

  他們就像是溺水者,只要能救命連稻草也照抓不誤;而自己這個克洛維人——更準確的說,是自己背后的風暴師,就是他們眼里的救命稻草。

  所以并不是自己突然魅力爆棚,突然展現出什么“領袖旗幟”,真正讓原本一盤散沙的雜牌軍們精誠團結,對自己這個“光桿司令”忠心耿耿的…是正在朝荒石堡急行軍的風暴師。

  如果帝國遠征軍一口氣就打崩整條防線,如果援軍遲遲不能抵達荒石堡,如果風暴師被帝國遠征軍擊潰……

  就算這幫雜牌軍當場嘩變,作鳥獸散或者主動尋死向帝國投降,他也不會有絲毫的驚訝。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卡爾·貝恩才會懷念自己在風暴師的日子。

  雖然那也是一幫渣滓炮灰,但至少是經驗豐富的炮灰,并且在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可以吃苦耐勞,就算撤退也能保住絕大部分的編制,不至于一場敗仗就打得全軍覆沒。

  軍官團雖然也是一個比一個“從心”,而且經常一會兒膽小如鼠,一會兒自信心爆棚,但最起碼的自知之明和責任感還是有的,絕不會做出友軍有難轉進如風的事情……

  嗯,除非萬不得已

  ……………………………

  艾登西部,登巔塔要塞外一處無名山崗附近。

  一場小規模的“殲滅戰”,在十五分鐘前剛在這里剛剛落下了帷幕。

  全副武裝,刺刀上連一絲血跡都沒有的帝國線列步兵們已經開始了收尾工作,清理陣地上扔得到處都是的輜重箱和克洛維軍旗,尋找著一切有可能值錢的東西。

  騎著馬的偵察兵們被派到四周,到處搜查著敵人撤退時可能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但除了一堆根本分辨不出方向的腳印外,根本什么也沒有。

  “這么簡單就結束了?”

  站在一個輜重箱上,看著腳下堆了一地的軍旗,亞瑟·赫瑞德滿臉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道。

  他并不是懷疑路易的判斷,他只是不敢相信這幫克洛維人居然連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了,什么都沒留下。

  這并非夸張或者形容,完全是字面意義上的意思——沒有任何的抵抗。

  從開始到結束,帝國士兵們一槍未發,毫發無傷的就拿下了陣地…哦,不對,還是有傷亡的——伯納德誤把塹壕當成水渠,一腳踩空扭傷了腳踝。

  足以容納四五千人的陣地,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簡陋到連水渠都不算的塹壕、一碰就倒的炮壘和一堆輜重箱軍旗之外…什么都沒有剩下。

  這太過輕易的勝利讓亞瑟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一陣錯愕到極點的茫然——就算真的是陷阱,這幫克洛維人這么一槍不放的就“潰敗”,難道就不擔心影響到對面艾登軍團的士氣嗎?

  還是說這又是什么主動誘騙他們進攻的陷阱?

  正當一眾帝國人正在困惑撓頭的時候,就在“風暴師陣地”不遠處,幾個穿著灰色軍裝的身影也在屏住呼吸,緊張的注視著這一切。

  “好險啊……”

  躲在掩蔽的草叢堆里,心弦緊繃的法比安望著陣地上正在大肆搜索的帝國騎兵,拼命克制著不斷抽搐的面頰。

  就差那么一點點…幸虧有克洛維城暴動時的教訓,自己下令撤退時夠果斷;再多猶豫哪怕五分鐘,風暴團就要被這幫帝國人給咬住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的偽裝明明很完美才對,完全和副司令大人在鷹角城的套路一模一樣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讓這幫帝國人察覺到不對勁的?

  還是說…其實只是自己以為很完美,沒有掌握到副司令大人套路的精髓?

  “法比安中校,那個……”

  正當他即將陷入自我否定的時候,旁邊的軍官突然顫巍巍的開口道:“我們就這么直接逃跑了,會不會有點兒太過分了?”

  “過分?”法比安一挑眉毛:

  “怎么過分了?”

  “呃……”

  軍官看著滿臉疑問的法比安,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只能硬著頭皮指了指遠處:“我是說…我們還沒有通知到艾登大公那邊……”

  “對啊,我們一撤,他就要獨自面對帝國遠征軍了。”法比安點點頭:

  “所以呢?”

  “所、所以?”

  “對啊,我們又沒有提前通知過他,要和他前后夾擊帝國遠征軍,我們的任務也不是擊敗帝國遠征軍——所以艾登大公和艾登人的死活,與我們何干?”法比安真誠的問道。

  “呃,這個……”

  “更何況我們只是一個步兵團,連一千人都沒有。”法比安直接打斷屬下道:

  “就算能抗住帝國遠征軍一時片刻,也根本來不及爭取到讓艾登大公進攻帝國遠征軍后背的窗口;就算爭取到了,代價也多半是我們全軍覆沒;就算我們全軍覆沒,也不見得能擊敗帝國遠征軍。”

  “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做到,反正我沒有這個自信。”

  “可是……”

  “還是說你們有這個自信,打算自告奮勇一下?”

  “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

  下屬連忙把脖子縮回去,搖頭搖的飛快。

  “很好,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法比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相互理解的微笑:

  “所以還是把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帝國人扔給艾登大公去頭疼吧,反正他原本就是這么打算的,我們克洛維人慷慨又善解人意,是不會和瀚土人爭奪屬于他們的榮耀的。”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下屬緊抿著嘴,有些害怕的問道:

  “撤退?”

  “當然不是。”法比安翹起的嘴角繼續上揚:

  “我們要利用好這個機會,繼續完成我們自己的工作。”

  “我們的…工作?”

  “對,還記得副司令大人派我們來做什么的嗎?現在可是完成任務千載難逢的良機。”

  法比安微微一頓,活動了因為趴在地上而僵硬無比的脖子,對還在一臉迷茫的下屬輕聲道:

  “我們要趁著這些帝國騎兵‘攻克’陣地的機會,繞開他們和對面山崗上的艾登軍團,趁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我們克洛維的血色獨角獸旗幟……”

  “插在登巔塔的城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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