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溫凝澹臺焰 > 第5章
溫凝本就是獵戶之女,對附近的綠蘿山確實熟悉。
讓她找藥,合情合理。
可溫凝聽到她后面那句“免得你辛苦”,心中極不是滋味。
她性格本就沉靜,這么多年在婆家兢兢業業,雖人多口雜,可從不喜與人起口角。
對柳余氏話不滿,她也只是用沉默來表達情緒,可怎么就成了磋磨她的理由?
楊荌眼珠子一轉,抓著柳臻的衣袖撒嬌道:“柳大哥,要不我們一起去吧,溫凝姐姐不是不認字嗎?她肯定不知道藥草長什么樣子,萬一挖成別的,說不定就會成毒藥呢!”
后果這么嚴重嗎?柳臻心中一驚,不假思索地應下。
柳余氏卻有些擔心,綠蘿山里可是有猛獸呢,溫凝一個人去就成,干嘛還要柳臻一起去呢?
柳臻看出她的擔憂,立馬安撫她道:“娘,你放心,我們不會靠近深山的。”
柳余氏這才答應下來。
他們出去吃飯,飯桌上的話題都是圍繞著柳臻和楊荌的,溫凝坐在柳臻左手邊,一個勁地吃著飯,沉默寡言。
突地,柳臻的大妹柳荷叫她,“大嫂,娘叫你去伺候!”
估計是想要如廁吧。溫凝放下吃了一半的飯,沉默地起身。
柳臻只看她一眼,注意力便又回到長輩的問題上來。
溫凝伺候柳余氏如廁,把她弄臟的被褥換下,泡到木盆里清洗,以往她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心里卻升起了抗拒,竟覺得婆母那么偏心楊荌,為何不叫楊荌伺候?
她為自己的想法心驚,柳臻曾教自己,百善孝為先,今日之前她從未懷疑過這句話。
等她忙完這一切,其余人已經吃完了飯。
柳臻換了身尋常穿的長袍布衣,詢問溫凝準備好了沒。
見楊荌背著背簍,他無奈搖頭,寵溺地把背簍取下,遞給溫凝:“荌兒,你身嬌體弱,估計沒做過重活,讓凝兒來便是。”
溫凝不自覺看一眼楊荌蔥白纖細的手指,咬緊下唇,拒絕的話到嘴邊,終究咽下了。
楊荌吐了吐舌頭,俏皮地對柳臻道:“柳大哥,我知道啦!”
溫凝心里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們三人前往后山,后山樹林陰翳,循著熟悉的山路進入,可惜一直都沒有找到獨活。
柳臻有些急了,“這若是找不到藥,我娘的病該怎么辦?”
楊荌勸道:“柳大哥,你不要急,要不然我們再往深處走一走?”
溫凝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她臨行前還往背簍里放了一把柴刀,走的久了有些累人。
她下意識揉著有些酸痛的脖頸,誠實道:“還是算了吧,天氣不太對,估計一會兒要下雨。”
山中本就危險,若是下起雨危險則會翻倍。
柳臻皺眉,同樣看向天空,萬里無云,陽光正好,哪里有要下雨的樣子?
“溫凝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了呀?”楊荌吐了吐舌頭,“沒事兒,你要是害怕,可以先下山,我和柳大哥進去便是!”
柳臻臉色也不太好,他沒想到要給他娘治病,最大的阻攔竟然來自于溫凝!她到底怎么想的?
溫凝抿著唇,知道這是一個坑,不去就是不孝,柳臻的怒火似在醞釀,好半晌她才道:“那走吧,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再往深處走,就沒有平時村人砍柴的路了,只有獵戶才會深入的獵道,不僅狹窄,還很陡峭。
楊荌腳滑了幾次,柳臻只好伸手攙扶著她,溫凝則在前面開路。
她回頭看了柳臻幾眼,收回目光,摸了摸腦后的梅花玉簪,只覺得那溫度冰寒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天氣越來越陰沉,一聲悶雷突然炸裂,把楊荌嚇得尖叫起來:“柳大哥!我害怕!”
“這……”柳臻也有幾分無語,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會下雨,歉意地看向溫凝。
溫凝有些無奈,返身回來:“趁現在還沒落雨,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可就在這時,楊荌一個沒站穩,腳下一滑,就要往下墜,她慌亂地伸手亂抓,竟然抓到溫凝裙角,扯著她從更高的地方重重摔下!
柳臻連忙把楊荌扶起來:“荌兒,你沒事吧?”
“柳大哥,你知道的,我最害怕打雷了,嗚嗚嗚,對不起……”
楊荌撲到他懷里嚶嚶哭泣,尋求安慰。
溫凝摔得眼前一黑,幸好身后還有背簍撐著,她咬唇伸手摸頭,碰了一個大包。
尾椎骨像是裂開了一般疼痛。
柳臻一心照顧楊荌,壓根沒注意她這邊。
見楊荌實在害怕,他連忙叫溫凝快些下山,說著便半攬著楊荌的腰肢,像是對待什么珍貴的玉器一般。
溫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小聲道:“你們先走,我隨后跟上。”
可柳臻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他只顧著帶楊荌朝山下走。
溫凝嘴角的笑意漸漸凝固,失望充斥心口,她坐在那里緩了半天,咬牙撐著手試圖站起來,疼痛讓她眼前一陣黑,別說下山,稍微動彈就疼痛刺骨。
溫凝只好靠坐在樹根休息,她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忘卻柳臻的忽視。
雨終于下了,混合著她眼角的淚水,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溫凝咬牙擦拭著臉上的水漬,她不能坐以待斃。
下雨后的山中最是危險,除了天上悶雷,還有覓食的動物,她需得尋找一個山洞暫時藏身。
幸好她曾經跟著爹到這后山之中玩耍,知道附近有一個還算安全的山洞。
她硬生生地咬牙忍痛站起,把背簍里的柴刀握在手中,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邁步朝山洞走去。
溫凝坐在山洞口,看著混濁的泥水中夾雜著樹枝石塊從山洞邊沖刷而下,天色越發昏暗。
這個時候,柳臻應該已經下山了吧?
發現她沒有跟上,他一定會去村里找人來救她。
一定的吧?溫凝不太敢保證。
她抱膝而坐,縮成小小的一團,突然在混濁湍急的泥水里捕捉到一個人影。
她杏眼瞪大,這荒郊野嶺的深山,哪來的人?
可她看了又看,愈發確信那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