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問鼎十國 > 第六十二章 內應李從嘉
  “好好好!”

  李弘冀氣急敗壞地吼道:“孤就等著,等著孤的腦袋,出現在曹彬的面前。”

  他說著拂袖而去。

  韓熙載、徐鉉、徐鍇呆呆的看著李弘冀的身影,五味雜陳。

  為了這樣的主上效死是否值得?

  陳喬作為李弘冀的第一心腹,不得不站出來為李弘冀擦拭屁股。

  “諸位,戰局失控,太子殿下悲憤焦慮,還望諸位理解。”

  韓熙載、徐鉉、徐鍇等人自然尷尬附和,將心中的失望壓下。

  至于那些早就想北投攀高枝的墻頭草更是不住地為李弘冀解釋,給自己投降找到了有利的借口。

  聽著使者關于金陵城內的匯報,曹彬更加堅定自己轉戰江南西路的意圖。

  受到多重打擊的李弘冀,心態已經失衡,很難再發動反擊了。

  江左的大局基本已定,真正的威脅在于江西的李景。

  沒必要為了一個金陵,而拖延整個戰局的走向。

  舒元、趙匡贊一起找到了曹彬。

  舒元道:“曹都,你要去洪州對付李景,這金陵怎么辦?”

  趙匡贊也道:“屬下這些日子都在研究這金陵城,說實話,不好打。沒有特別的破綻,只能強攻。”

  曹彬沒有猶豫地道:“不好打,也得打。金陵并非主要戰場,但也不能給他們喘氣的機會。沒必要不計傷亡地強攻,但必須給他們壓力,不能放松警惕,讓江南人繼續燃起希望。”

  舒元、趙匡贊求的就是一個態度。

  聽曹彬如此說了,各自心里有數。

  安排了一些瑣事,曹彬并沒有留在金陵坐鎮,而是親自率著剩余兵馬直逼李景所在地。

  相比打金陵,曹彬反而覺得南昌府更容易對付。

  畢竟李景身旁有著一位中原安插進江南最上層的一位內應。

  李從嘉最近的心情很復雜。

  說起愛國,李從嘉當然愛國。

  這江南就是他們李家的,哪有不愛自己家的道理。

  所以一連串的打擊,一連串的戰敗,李從嘉看在眼中,聽在耳中,又急在心里。

  但是在這悲極之中,他內心深處又有一點點的歡喜。

  歷朝歷代對于李從嘉的評價都是詩詞造詣,遠勝治國。

  李從嘉自己也不喜治國,偏愛文學。

  在江南,李從嘉憑借婉約的詞風,冠絕江南。

  因意外去了中原,也毫無疑問的憑借那驚才絕艷的才氣,壓得中原所有才子抬不起頭。

  此事甚至都鬧到了羅幼度的面前,說李從嘉久居中原,實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在中原真的一個能跟李從嘉相比的都沒有。

  羅幼度并沒有理會這種意見,反而讓自己的老岳父周宗好好招待李從嘉。

  讓李從嘉見識中原的大好河山;讓李從嘉看一看中原的富強;讓李從嘉了解中原大地這數十年里的變化;讓李從嘉見一見昔年契丹耶律德光入主中原,留下來的恥辱;讓李從嘉明白天下一統的大勢所趨。

  李從嘉也不愧是千古詞帝,他并沒有拘束于花間派的綺麗柔靡,以及滅國后的哀婉凄涼,意境深遠。在見識了泰山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雄偉,在見識了華山自古一條路的奇險,他都作出了相應的詩詞。

  對于羅幼度的勵精圖治,看著中原上下務實求真的風氣,看著開封府寇湘為民請命,不惜備棺斷案的豪氣……

  李從嘉也忍不住的作詞歌頌。

  脫離了男女情愛,滅國之悲,李從嘉依然是詞中帝王。

  開拓了眼見心性的他,更加喜歡上了在中原的生活。沒有身份的拘束,沒有大哥李弘冀的威脅。沉溺于山河青樓之間,往來的都是中原才子,享受眾星捧月之樂。

  沒錢了就作詞寫字畫畫。

  李從嘉的詞是超絕,他的字畫也是一絕。

  他自創的金錯刀筆法,古樸遒勁,落筆瘦硬,風神溢出,男兒氣概十足,以致后人又將金錯刀稱為倔強丈夫。

  他的畫功也很高,最擅畫竹,筆法凌厲,稱為“鐵鉤鎖”法。他的作品并未流傳下來,毀于戰禍,但在北宋末年皇宮大內依舊珍藏著他的作品。諸多名家看了他的話,留下了“遠過常流,高出意外”的評價。

  反正作詞繪畫寫字都是錢。

  李從嘉在中原的生活,羅幼度這個皇帝都羨慕。

  為了南唐,李從嘉還是回到了江南。

  因思想態度問題,李從嘉給李景束縛在了身旁。

  李景在南昌府依然我行我素,與文臣吟詩作對,自顧自己享樂,不管百姓死活。

  李從嘉自己也難改奢靡之風,但看著面前浮夸的一切,他思緒完全枯竭,再無佳作問世。直到曹彬南下,憑借長江浮橋,一舉抵定江左大局。

  這位千古詞帝意識到自己的國家要滅亡了,那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悲春傷秋之下,靈感乍現,寫下了最沉痛心碎的名篇《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

  歷史上李從嘉是感慨自己在位三十余年。

  現在則是感慨江南立國四十余年。

  李景念著自己兒子下江南以后,第一篇傳世之作: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

  垂淚對宮娥。”

  他念著其中:“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的詞句,淚眼婆娑,看著自己的愛子,不甘心的道:“失陷的只是江東,我江西還有才智超絕之士,還有不畏生死猛將,還有十萬可戰之兵。六郎,真就覺得為父一點勝算也沒有?”

  李從嘉慘然道:“父王未到中原,不知中原的氣象。兒臣親自體會,郭威、郭榮、羅幼度三代賢主共同打造的中原朝廷,早已具備了一統之氣。尤其是當年的中原天子,目光長遠,雄心壯志不亞于秦皇、漢武、唐宗,大有可能再現漢唐盛世。與之對抗,何異于以卵擊石?”

  李景怒道:“朕焉能坐視我大唐基業毀于朕手?六郎休要再勸,休要多言,朕絕不輕易將我大唐江山拱手相讓。更不會坐視,我大唐宗廟就此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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