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胸口處緩緩留下。
只是片刻，就侵濕了身前的衣衫。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感覺到了不適。
抬手捂住胸口，趙清瀾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那血液里泛著黑色，顯然是已經中毒了。
抬眸看著眼前的少年。
失望，不敢置信，好像都有。
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錦衣華服，看得出這是個金尊玉貴著養出的小公子。此刻，他手里拿著帶血的匕首，顫抖著身子，哭的一臉傷心欲絕。
這是她表弟林衍。
就在剛才，表弟用自己以前送給他防身的匕首，給了她一刀。可能是怕這樣還殺不死她，那匕首上竟然還淬了劇毒。
若不是胸口處的痛提醒著她，趙清瀾怎么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趙清瀾：“就為了一個外人？”
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很平常的詢問，那聲音里不起波瀾。
趙清瀾向來冷靜，就是現在胸口處鮮血如泉涌，她臉上神情依然淡定自若。就好像，那正在流血的不是她。
此刻，氛變得很可怕。
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可能是被她氣勢所震懾，林衍顫抖著手，后退一步，匕首落在地上發出‘鐺’的聲響。對于這位表姐，不只是外人畏懼，就是林衍自己心底也是有些害怕的。
可一想到他即將要失去的愛情，頓時覺得自己沒錯。他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阿姐，她不是外人，不是……”
“她是顧惜，是我最愛的人。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我聽話嫁給徐玉，你就饒了顧姐姐一命的，阿姐你騙我，你騙我……”
趙清瀾：“不是還沒死。”
她確實說過，只要表弟嫁了人，就饒那姓顧的一命。
這不，她確實也沒讓人死了，只不過是對其格外的關照了一下。如今那女人眼歪嘴斜，雙腿殘廢生活不能自理，總之短時間內還是死不了的。
倒是她這表弟，嘴上說會和那女人斷絕來往，安心備嫁。可背地里卻想著如何逃婚，這是錦衣玉食過夠了，想要去挖野菜。
聽到趙清瀾的話，林衍搖頭，眼淚簌簌落下，“是沒死，可她現在生不如死。”
一想到已經變成殘廢的顧姐姐，一想到以后她都不能陪自己騎馬看夕陽，頓時心痛的無法呼吸。她的顧姐姐真是太慘了，太可憐了。
這一切都是阿姐的錯，若是她能放下報仇，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趙清瀾冷下臉，“所以，這就是你殺我的理由。”
林衍哭著道：“是……”
“這一切都是阿姐逼我的，你們一個是我最愛的人，一個是我最親的人……我能怎么辦。嗚嗚……我也很痛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你傷害了顧姐姐，若是我不為她報仇，如何對得起她的一片深情。”
不等趙清瀾說什么，就聽見她表弟繼續說話了。
“阿姐，你沒有心，你的心是冷的，是鐵做的。像你這樣冷血之人，如何能明白我和顧姐姐之間真摯的感情。”和顧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
想到這里，林衍繼續道：“顧姐姐已經答應一輩子對我好，贖罪了，為什么你就不能成全我們。我只是想要和愛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錯。若是阿爹，阿娘她們在天有靈，肯定也希望我過的幸福，而不是帶著仇恨過一輩子……”
趙清瀾：“……”
真是簡直了。
原來真的有人能做到，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只要自己覺得是對的，別人肯定就是錯的。
就是趙清瀾夠淡定，此刻也被這話給震驚到了。
所以，為了不辜負那所謂的一片深情。她就被一手養大的表弟捅了刀子。只因為自己阻擋了他追尋真愛，因為沒有成全他和真愛在一起？
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那所謂的真愛，是他‘死全家’的仇人。準確的說，是仇人她女兒。
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能抵的上一家幾十口的血海深仇。可以不顧親人的在天之靈，和仇人的女兒愛的要死要活。
就挺離譜！
這沒有幾年的腦子進水，絕對說不出這種話。
此時的趙清瀾，還不知道，她表弟這種就是傳說中的戀愛腦。為愛生，為愛死，為愛框框撞大墻，就好像沒了愛就不能活了。為了這所謂的愛情，可以自我感動，犧牲掉他們之外的所有人。
聽不下去了。
“夠了，我對你這踩著親人尸骨的愛情不感興趣……”
此刻，趙清瀾只覺得有一口老血哏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
“咳咳……”
眼前一陣發黑暈眩，目光所及之處都有了重影。
唇角處溢出鮮血。
趙清瀾現在整個人使不上一點力氣，就連呼吸都是刀攪一樣痛。身子輕晃了一下，腳下有些站不穩。
想她趙清瀾，一世英名，怎么就養出了，這么一個腦子進水的弟弟。
不只是自己，趙清瀾覺得若是姑母她們在天有靈，怕是給氣的，棺材板板都要壓不住了。
還有。
說她的心是冷的，是鐵做的。
趙清瀾自問，就算有對不起任何人，可唯獨對這個表弟算是掏心掏肺了。
表弟還在襁褓中的時候，趙清瀾才九歲，為了養活他，把人掛在身前，去給人搬貨。一天只吃一個饅頭，只為了能夠省下錢來給他換奶喝。
就是那樣艱苦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丟下他。只因表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趙清瀾父母死的早，有記憶起，就跟著姑母她們一起生活。雖然寄人籬下，可姑母一家對她視如己出。
九歲那年，一群黑衣人闖入府上殺人放火。只有趙清瀾抱著還在襁褓中的表弟藏在水缸里，僥幸逃過一劫。那之后，她就發誓一定要為姑母一家報仇，然后把表弟養大，給他找個和姑母一般溫潤清雅的女子做妻主，風風光光送他出嫁。
只是，誰能想到，嫁妝準備好了，妻主也給他挑好了。偏偏她這表弟和仇人的女兒攪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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